《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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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虫-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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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怡按照他的叮嘱,手指探进前襟,匆匆将伤口处理一下,嘴唇的颜色因为突如其来的失血,像蒙上薄薄一层白粉:“宋兄不用再费心带我走,师傅那里我自己去解释。”

宋殿元偏过头来看他:“你觉得你师傅会相信你的话。”

郑怡伤口痛得厉害,火辣辣的,口中不说,心里也晓得,如果师傅肯相信他自然不会叫稽延提剑下来拿人,虽然他在门中排行第二,稽延是九师弟,恐怕在师傅眼里,稽延要比他贴心地多,否则当时柳若茴出去寻人时,他也提议自己相陪,却被师傅一口回绝。

夏言冰不是师傅心口上的那颗朱砂,白蕊是,所以派出去的人必须是师傅自认的徒弟中的心腹,柳若茴幼时与她相识,是再好不过的人选,而稽延则是师傅认可的另一个人。

圣天门中流传过圣天君内定柳若茴为下一任天君的继承人。

曾经越传越像事实。

然而,师傅特意在全门面前否认了,柳若茴当时也在场,师傅字字掷地有声:“我绝不会将门主圣君传于若茴。”

谣言,不攻自破。

柳若茴依旧是师傅最心爱的弟子。

而他与大师兄,暗地里,明争暗斗不断。

师傅,真的不知晓。

还是为了某一种平衡?

郑怡苦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另一边。

稽延已然动手。

十多招过去,宋殿元以攻代守,双脚压根没有离开过半寸距离,稽延的剑偏偏刺不到他,稽延看他是空手,上来不过使五分力,并不想让对方见血,但见宋殿元如此托大,不觉气恼起来,特别是郑怡二师兄还在一边观战,眸光冷冷,恐怕自己招式中的破绽被他瞧了个够。

为何,宋殿元似乎能看出他下一招的招式,总是在他出剑前拦截住,让整套剑招不能淋漓施展,中途只得匆匆变招。

忽然,他发现一件蹊跷。

宋殿元的双手照例是一般灵活,一般速度。

但是,此时,那右臂的动作却是越来越缓慢,往往会跟不上左边的身体,若非他的武功原本太好,占足上风,恐怕圣天剑早在他身上开出血洞,而宋殿元自身好像并未察觉到此点。

莫非。

莫非是他一路恶战下来,右臂已经受伤。

他故意不用剑,看似是托大,事实上正是想掩饰这一点。

稽延的眼神落点不知觉地往宋殿元的右臂扫去,越想忽略越是关注,下意识想等他的右手不支时,寻找出攻破口。

对方有三人不假,夏姑娘看来是没有武功,二师兄被一剑伤得不轻,即使伤药再好,估计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旦震破伤口再想止住绝非易事,只需要将宋殿元撂倒,即可可回去向师傅回命,这一功劳,或许,能大过天去。

宋殿元的右臂再僵持一点,一点。

稽延大喜,剑招递前,圣天剑犹如毒蛇吐信照着对方肩胛处刺去。

眼见大功在手。

咣当。

圣天剑落地。

稽延捂住右边手腕。

宋殿元向后跳脱小步,笑容不减。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

郑怡在一边观战,目不转睛看清全过程。

在稽延仗剑前刺的刹那,宋殿元的左臂发出嗤嗤轻响,郑怡集中精神仔细数一数,怕有三四十声,同时发出。

然后,剑被甩落,稽延捂住手腕,脸色灰白:“原来你的右手根本没有受伤。”

宋殿元用脚尖挑起圣天剑抄在手中,弯起一指轻弹剑身,赞道:“好剑,果然是好剑。”

“你故意使诈,诱导我以为你右手受伤,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你的右臂。”稽延后悔不已,此时才想到,已经晚了。

宋殿元收起圣天剑,一路从山上恶战而下,他的武功再好,力气却是有限,迫不得已才使出这招应对,兵不厌诈:“稽延兄弟,这牛芒针是我师傅在世时特制而成,触及皮肤当下钻进血脉中,令人全身血行不通,麻木而不能动弹,只要一刻,一刻时间后,那些牛芒针会自动融化。”

高手交战,一刻时间足够。

宋殿元大大方方地将圣天剑的剑鞘从稽延腰畔解下,收剑交给言冰,“小冰收好,等一下在林师弟面前你也可显摆一下。”

言冰笑眯眯地接过去,用根衣带覆在背后,对稽延做个可爱的鬼脸:“谢谢稽延哥哥赠剑。”

稽延气得直瞪眼睛,全身如宋殿元所言,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稽延哥哥,等到你觉得动弹了,记得也只能慢慢走路,千万不可奔跑,更不可催动内力,也就是说在一个对时里,你不能使用武功,要好好休养。“言冰洋洋得意地补充道

“郑兄,可能行走?”宋殿元探过身子问。

“宋兄的良药果然神效,我能自己下山。”

“郑兄,可随我们一起?”

郑怡转头看一眼僵硬不动的稽延:“看来,跟你们走是最好的选择。”

夏虫(五十六)

一路下山,居然再没有半分阻碍,言冰的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最终将背后的剑束束紧,衣带在胸前打一个漂亮的布结,没有另外提问题,相公都不说什么,她这个大包袱还能说什么,相公的步子依旧很稳当,但是背部明显出一层薄汗,再从衣衫内透出来,热热的,贴着她的胸口,微微的湿气,相公应该也很累了,虽然他嘴上不说,言冰摸索过去,凑在他耳朵边:“相公,我下来自己走好不好?”

宋殿元抿住嘴唇不理她。

“相公,我自己也可以走,我又没有受伤。”言冰使坏地在宋殿元耳根的皮肤上,伸出小舌尖,对着凝脂,呵一口气,轻轻触点。

宋殿元脚下踉跄,居然险些将她的身体跌出去,言冰咯咯笑起来,连忙收紧手臂,宋殿元将她往上提一题,腾出手在她的后腰下面,啪啪重重拍了两下。

言冰故意哎哟哟一声:“相公,你打我——”位置不雅,她瞅瞅旁边的郑怡,没好意思说出来,相公居然打她的小屁股,虽然是雷声大雨点小,并不疼痛,但是,相公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坏。

郑怡默不作声冲她笑,眼底俱是揶揄。

言冰扭过头去不看他,想笑你就笑,似笑非笑的表情最可恶。

再走出一段路,言冰忍不住向后望去,圣天门的后山山路曲曲弯弯都在身后,绿荫掩笼,再看不见其他的,连耳边一路听得的号角声也不知在何时停下。

圣天君放过他们了,还是圣天门真的出了岔子。

言冰不再去想,也不敢去想,总觉得那些隐隐在背后看不见的东西犹如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吸力极大,只要自己往前踏一步就会被它吸进去,再挣脱不出来,她的手轻轻搭住宋殿元的肩膀,小脸歪在一边,有相公在呢,她不必担心。

“宋兄,你们要去哪里,可否告之。”

“恕我不能明说。”

“如果宋兄觉得不便,不如下山后,我另行寻路走。”

“郑兄不想再会圣天门吗?”

“怎么不想。”郑怡嘴角苦笑,“可惜师傅相信的是九师弟的话,我回去亦是百口莫辩,真如九师弟所言,其他师兄弟都遭偷袭,只有我与他安好,他一直留在师傅身边,那凶手内奸除去我,还能有谁?”

“那究竟是不是你呢?”宋殿元停下脚步,山路到了最后一个弯头,只要拐过去,就算是离开圣天门的界线。

郑怡不作声,只垂下头看自己胸口,那朵鲜艳的血花仿佛又开得大了一些:“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在九师弟出手前,先下手为强。”

宋殿元顿了顿:“你还是再吃一颗伤药比较好,伤口的位置比较麻烦,万一流血不止,恐怕你我皆是束手无措。”

郑怡配合地将药瓶取出,倒出一丸,赤色的丸子在他的掌心滴溜溜地转:“这伤药和本门的生筋补血丸十分相似。”

“原本就是差不多的方子。”宋殿元淡淡回一句,“郑兄先时说道,听闻号角赶来时在做一副什么画?”

“牡丹。”郑怡好整以暇地回答,“圣天门的后院种植一种名唤红云飞片的名种牡丹,虽说江南种植牡丹不易,不过家师甚是喜欢,精心栽培下,倒也开得繁荣茂盛,原本我想绘制一幅长卷在家师寿宴上献之,不想——”

“哦,圣天君的寿辰将至?”

“是啊,下个月的廿六即是家师寿辰,可惜,画卷沾染了朱砂,我也被迫离开师门,不过是短短一眨眼的光景,世事难料,世事难料。”

“其实郑大哥暂时避一避风头也好,我看夜叔叔的脾气不怎么好,你此时冲上去,没准他一气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把你当场处置了,你随我们去了,一方面大家相互有个照应,另一方面待过些时日,夜叔叔的气消减下来,你再回圣天门解释给他听,既然不是你,总能说地清楚的。”言冰出声安慰。

郑怡感激地向她拱手作揖:“希望蒙夏姑娘金口,此事尚有回转的机会。”

“小冰,从今以后,你可不是夏姑娘了。”宋殿元提醒道。

“难道要大家喊我宋夫人?”言冰睁着圆圆的眼问。

宋殿元玉面绯红:“小冰,你其实姓夏侯,怎么能忘记呢,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言冰笑嘻嘻地摸摸后腰,谁让你方才打我,我当然是要报复回来的:“是啊,爹爹姓夏侯,我也该跟着恢复原姓才是,以后我就是夏侯言冰。”

一拐弯,言冰远远看见林涪冉站在岸边睁焦急地往这边伸长了脖子看,不晓得宋殿元在何时是怎么叮嘱他的,他瞧见言冰三人过来,兴奋地乱挥手,偏偏不敢挪动脚步过来,只听得他大声在喊:“你们动作真慢,害我好等。”

待三人走到他面前,他立刻大惊小怪起来:“冰冰,你的脚怎么了。”

“没怎么啊。”

“那为什么让师兄背着你?”

“相公乐意背我,我们乐意。”

宋殿元却转过身道:“师弟,抱小冰过去,千万不可让她双脚触地。”

林涪冉想开口说个笑话,听他声音已经不对劲,赶忙接过言冰,宋殿元待言冰一离身,再按捺不住,血剑自口中喷出,溅上泥地,嗤嗤作响。

夏虫(五十七)

林涪冉收敛起调笑的表情,双手似铁箍,将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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