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任何一个机关单位，主要领导人事变动以后，都会带来一场或大或小的风暴，这其中，又以人员调整最为引人关注，最为触及每个人的神经。
现在，光明街道一下子进行了两位主要领导的人事变动，不用说，会带来什么样的震动了。
刘春的人事调整计划，尚在讨论之中，就引得街道机关里每个人都是心里没底，虽然说，这一次只是动了几个少数的位置和人员，只是小动作，但是谁会知道下一步是怎样的呢？下一步，会动哪个部门，会动哪些人，会不会动到自己头上？这是每个人都非常关心的问题。
所以一时间以来，每个人都似乎在努力地表现自己，上班早点来的人多了，下班迟点走的人也多了，每天忙忙碌碌的人也多了，没事都要拿个笔在那里写写画画，没事都要拿个文件在那里认真学习。更明显的是，去萧寒和刘春办公室里汇报工作的人，明显增长。
当然，这种汇报，醉翁之意不在酒，谁都知道。无非是探查领导的脸色和口风，探查领导对自己的态度，无非是想跟领导想办法拉拉近乎。
其中最积极最主动的，当然要数党政办综治办两个现任主任和另外两个街道副主任了。至于姜文，当然也是在此次调整之列，但是有他老爸在区里，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别人，都不用替他担心。
“萧主任，你看这个街道综治工作报告有没有问题，如果没问题麻烦你给签个字。”
综治办主任周邦彦拿着一份文件从刘春的书记办公室走出来，立刻就来到了萧寒的主任办公室，满脸堆笑地说道。
萧寒看了看，报告没什么问题，而且刘春已经在上面签了字了，萧寒便也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名字和同意。
“萧主任的字真是没的说，写的真好啊，比书法家的字写得都好看，看来，我这回去是要好好练练字了，”
周邦彦拍着马屁说道，忽然又凑近萧寒低声道，“昨天我老婆的娘家哥哥从乡下来，带了几只野味，我让老婆今天在家整了整，萧主任晚上过来喝两杯，一定要来啊。”
说着，也不等萧寒回答，便跑出了萧寒的办公室。
萧寒正在暗笑，党政办主任又来了，也是拿了一份文件让萧寒过目签字，也是临了说了句请萧寒晚上去家里喝酒。
之后，副主任郑伊健、方大同都是如此，装着来汇报工作，然后发出邀请。
萧寒也都是未置可否，这请的多了，反正自己是应付不过来，到时候再说吧。
等这些一拨一拨的人都进来又出去了之后，办公室里才稍微地安静了下来。
萧寒往椅子上一靠，觉得有些累了，他看看窗外，冬日的阳光洒在一棵已经落光了叶子的光秃秃的树上，他看着那棵树，有些发呆。
到了晚上，下班时分，周邦彦第一个冲进了他的办公室，拽着他非要请他去家里喝两杯，萧寒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他。另外三个迟来一步的党政办主任和街道副主任，只得讪讪地走了。
到了周邦彦的家，看到姜文和吴凡竟然都在，周邦彦的老婆和娘家哥哥非常的热情，周邦彦拿出两瓶好酒来，一边开着酒一边说：“刘书记晚上有事来不了，咱们几个倒是可以好好乐呵乐呵。”
萧寒看他的表情，知道刘春没请来，是他的遗憾。
刘春为什么不来呢？
不多时，酒菜上齐，满满一桌子的菜，看得出，这周邦彦的老婆和她娘家哥哥恐怕是辛辛苦苦地忙了一天，果然是许多野味，什么山鸡野兔野生甲鱼之类，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萧寒和吴凡被推到了上首位置，姜文一个人坐了一边，周邦彦一个人坐了一边，周邦彦老婆和娘家哥哥坐了一边，分别坐下之后，周邦彦给大家斟上酒，举起杯子说道：“这第一杯酒呢，咱们按照规矩，一起干了，今天各位领导能够光临寒舍，我是蓬荜生辉啊，谢谢谢谢，来，干了。”
于是大家都干了杯中酒。
周邦彦又一边斟酒一边招呼吃菜，他老婆也是热情地招呼大家：“各位领导不要客气嘛，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啊，好吃就多吃点。”
萧寒等人也不客气，大家都是同事，又是熟人，客气什么呢？又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喝酒。
周邦彦便再次端起杯子，第一个敬吴凡：“来，吴书记，我先敬你。”
吴凡论起来没有萧寒的权力大，但是他年龄相对大些，周邦彦第一个敬他，倒也是无可厚非。
然后是萧寒、姜文。
之后，周邦彦老婆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也站起来敬了一圈。她的娘家哥哥也站起来敬了一圈。萧寒等人再回敬。
不多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周邦彦本来酒量就不是很大，再加上心情可能也不好，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便就有些醉了，讲起话来不再像清醒时那般圆滑小心了。
他歪歪倒倒地端着一杯酒，问萧寒和吴凡：“二位领导，我听说咱们刘书记要来一场人事大调整啊，而且是你们三位领导在一起一同研究的，其中就有我老周的综治办主任的这个位置，话说我老周在这个综治办主任的位置上，一干也就是十几年啊，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现在倒好，我一没犯错误，二来我这身体也是健健康康啥毛病没有，干嘛就要调整我的位置呢？……”
他老婆拽了拽他的裤腿儿，却被他瞪了一眼：“你、你拽我裤子干什么，现在还没到晚上上床时间吧？”
他老婆弄了个大红脸，不理他，跑进厨房去烧汤去了。
周邦彦继续说道：“现、现在，都要动我了，你还不让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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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 只是开始
那晚的酒，后来基本上是喝得不欢而散。
周邦彦后来，先是发泄了自己对刘春的不满，然后又把矛头指向了吴凡，又说起萧寒这么年轻升职这么快，言下之意是因为老丈人是常务副市长的缘故，最后竟然连姜文也被他说了一通。
散了之后，周邦彦的老婆和娘家哥哥倒是很热情很客气地把萧寒他们送出门外，又是一个劲儿地赔不是，说他老公酒喝多了就这样，发酒疯，也不是第一次了，真是没办法，请各位领导原谅之类。
萧寒等人倒也理解，也就没多说什么，告辞离开了。
人么，干得好好的，突然就要被动掉了，谁的心里都会有不痛快的。不过像周邦彦这样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倒也不多见。就算你周邦彦干不了这综治办主任了，可是领导也不会让你闲着啊，总会给你安排新的工作岗位的嘛，而且这新的工作岗位的安排，也是很有讲究的，可以给你安排个舒服点的，还有点儿小权的，也可以给你安排个无人问津还累得半死的岗位。这个周邦彦，这么沉不住气，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让他当上了这综治办主任的？
吴凡走了另一路，萧寒和姜文一起走，姜文似乎了解到萧寒心里的这个疑问，笑笑道：“萧主任，是不是有点奇怪周邦彦原来是怎么当上综治办主任的啊？”
萧寒一笑，递给姜文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支，说道：“姜哥果然厉害，一下子就看穿了我心中的疑问啊。”
姜文笑道：“这算什么厉害，每一个不知道他历史的人，都会有疑问。”
萧寒笑笑：“哦？愿闻其详。”
姜文说：“这个周邦彦，有个叔叔在市政府办公厅当秘书，所以当年，张华书记便让他担任了这个综治办主任一职，现在，他叔叔去年已经退下来了，张华书记又走了，他这个综治办主任当然就不保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萧寒点点头：“我明白了。”
这时姜文忽然问：“听说刘春书记已经批复同意了咱们的老旧小区道路及路灯整治报告，你萧老弟让出的条件是什么呢？”
萧寒心里一凝，这个姜文，果然是老子英雄儿好汉，思维不同于一般人，这么快，他就能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了。
萧寒笑笑，抽了一口烟说道：“不瞒你姜哥说，就是这个综治办主任呢。”
姜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你萧老弟也是不简单啊，够厉害的啊。”
第二天，一上班，小刘便过来通知，说是刘书记请萧主任过去一趟商量点事。
萧寒知道，一定是人事调整的方案出来了，一起去商量定夺的。
果然，当萧寒走进刘春的办公室时，吴凡已经到了。萧寒照例掏出烟，一人散了一支，然后坐下来。
刘春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张打印好的表格来，给了萧寒和吴凡一人一张：“来，萧寒同志，吴凡同志，这是已经拟好的人事调整的详细计划，结合了两位同志提出的意见建议，也充分考虑了被调整人员的各方面综合因素，请二位过目一下，看看还有什么意见建议，尽管说出来。”
萧寒和吴凡各自拿了那张表格认真地看，看完之后，萧寒又点了一根烟，皱眉思考，吴凡呢，则脚在那里不住地抖着，颠着，显示着他的内心也是在激烈地思考着什么。
办公室里，一时间非常的安静，这种安静，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三个人在较着暗劲。
刘春在党政办、综治办两个主任位置上，都圈了他的人选，三个副主任的工作分工也有了他的考虑，当然，这种尺度，也依然是他在试探，如果萧寒和吴凡同意了他的安排，那么他的目的便得到了；如果他们俩不同意他的安排，那么也可以在此基础上讨价还价再商量。
这就跟商家卖东西一样，这件衣服，商家先定下一个比较高的价格，然后顾客来买这件衣服，彼此讨价还价，比如说这件衣服商家定价是1000元，顾客给价是500元，商家觉得太少了，加价300；800元，顾客觉得还是太贵了，再给个价650元，商家点头，好650元成交。于是这件衣服卖出去了。其实，商家这件衣服的进价，只有400元，他还是赚了。
所以，这场人事调整的较量，也如同上面的这个比喻一样，刘春是老大，他自然就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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