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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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法书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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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访?跑公路上上访?”马其鸣感到不可思议。

司机嗫嚅着,没敢马上回答。不过,他的脸色很不好,像是受到突然的惊吓,一片惨白。

“到底怎么回事?”马其鸣忽然预感到什么,声音锐利地问。

“是……是……”

“是什么?”

“马书记,有人打着牌子找你告状。”司机总算结结巴巴把前面的情况说了出来。马其鸣听完,果断地跳下车,也不管司机在后面喊什么,就往前走。果然,越往前走车辆越多,人也围得黑压压的。除了被堵车辆上的人,还有四下跑来看热闹的群众。马其鸣走到跟前,就见路中间果真跪着一青年妇女,三十岁左右,双手举着一个纸牌,上写:求马政法替我申冤。

马政法?马其鸣的眼睛被这三个字猛地一烫,脑子里快速闪动:这女人是谁,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路过?他往前挤了挤,才发现路中间还有两位老人,像是夫妇。老头手里拿厚厚一叠纸,每驶过一辆车就往里面塞几张,还隔着车窗问:“你是新来的马政法吗?”见车内的人摇头,老人脸上露出很深的失望。不过,他像是很固执,非要一辆一辆地问过。正是老头的这份顽固,路上才堵了那么多车。公路另侧,老太太抱着一小女孩,也跪着,面前铺开长长的一块白布,上面写满黑字。马其鸣挤过去,顺着白布一看,心猛地就揪住了。

跪在马路中间的女人叫苏紫,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她丈夫叫陶实,是个小车司机,因发生交通事故被关进看守所,接受调查。万万想不到的是,陶实被狱霸活活打死在看守所。苏紫到处上访,要求严惩凶手,为丈夫申冤。她的眼泪洒满了漫漫上访路,狱霸童小牛却被无罪释放,大摇大摆走在街上。她怎能甘心?她不相信丈夫的血会白流,她不相信共产党的天下会让人白白死去。可是,这世道,谁替她做主?

马其鸣看到这儿,吸了一口冷气。这时他听见边上群众议论纷纷,说苏紫几个月里天天下跪,膝盖都破了几层皮,可丈夫的事仍得不到公正处理。“黑暗啊!”有人恨恨叹了一声,转身离去了。马其鸣没敢多呆,悄悄抽身出来,心事浓重地往回走。这一次他没有激|情用事,感觉自己就像逃开一样,有点对不住跪着的苏紫。可是,当着这么多群众的面,他就是挺身而出,又能给她什么承诺呢?

承诺不是想做就做的呀!

马其鸣有点悲凉。

但是,他却牢牢记住了苏紫这个名字。

2

李春江孤独地坐在办公室里。

得悉苏紫没能堵住马其鸣,李春江心里漫上一层绝望。难道他也不敢接这状子?还是苏紫错过了他?不可能,李春江相信苏紫不会错过。一切都是他精心算计过的,为了打听到马其鸣上路的准确时间,李春江不惜动用省城公安界的朋友,让交警一路跟他联系。直到马其鸣快到吴水的时候,他才安排苏紫一家去高速公路,而且,他还特意跟高速路的交警交待,千万别阻断苏紫的上访,就算帮他一个忙。

李春江这样做也是迫于无奈,没有办法的呀。只要马其鸣一踏上三河地界,一坐在他政法委书记的位子上,就会被各种各样的力量包围,苏紫再指望他申冤,怕就成了水中望月。

可就是这样算计,也没能帮苏紫把冤情呈到马其鸣手上。

“一定是他也怕这案子,或者就是有人提前打了招呼!”正乱想着,郑源打来电话,质问苏紫上访是不是他安排的。他刚说了声是,郑源便大发雷霆,骂他是往死里害苏紫。

“知道不?苏紫刚离开高速,就有一辆摩托车飞驰着向她撞去。若不是我安排人保护,这阵她就没命了!”郑源的声音很高,震得李春江耳膜疼。李春江感到震惊,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敢如此下毒手!半天后他问:“苏紫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春江,你就别再瞎管闲事好不?算我求你好了。”郑源的声音突然软下来,真像是求他似的。李春江真是弄不明白郑源,按说陶实出事,最急的应该是他郑源,可是他却一次次阻拦自己,不让把事情往大里闹。李春江有点泄气,而对方下如此黑手,也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下班后,李春江回到家,女儿朵朵还没回来。他放下二十元钱,给朵朵留张条子,告诉她晚饭自己想办法,便往医院赶。

李春江的妻子叶子荷住院了。几个月前她说Ru房那儿不舒服,李春江没在意;结果前几天Ru房形成肿块,李春江这才怕了。医生初步诊断为癌变,详细结果还没出来。李春江脚步匆匆赶到医院,先往主治大夫那儿奔。刚到门口,便听到两位大夫谈论病情,正是他妻子叶子荷的。李春江听了没几句,头里便轰一声。他推门扑进去:“大夫,我妻子到底怎么样?”

两位大夫交换了下眼神,其中一个说:“李局长,请跟我来。”

李春江被带到一间办公室,负责叶子荷病情的周医生说“很抱歉,李局长,下午我们经过会诊,确诊你夫人的|乳腺已经癌变。”

什么!尽管之前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听到周医生明确的答复,李春江还是惊得说不出话。癌?多么可怕的字眼呀。他的脸色瞬间蜡黄,心情陷入极度的恐慌中。半天,他抹抹额上的冷汗,结巴着说:“周医生,已经肯定了吗?”

周医生点点头,表情也很沉重。

“那……会不会有危险?”李春江感觉自己已经接不上气了。

“暂时还不会,不过得抓紧手术。目前情况看,手术的意义还很大,我希望你尽快做通病人的工作,跟我们积极配合。”见他不停地擦汗,周医生顿了片刻,接着说:“要说|乳腺癌也不是多可怕,但你夫人癌变的部位比较特殊,离肺部很近,如果发生转移,就很难控制了。”

周医生还在说,李春江脑子里早已空空一片,关于病情拖下去的后果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回到病房,发现桃子也在。两个女人正在说笑,护工不知去了哪儿。李春江强装欢颜,跟桃子打过招呼。桃子问他怎么没去会上蹭饭,李春江不明白地盯住桃子。桃子说:“今天不是马书记上任吗,各路神仙都来了,你这神仙怎么没去凑热闹?”桃子这人就这样,不管什么场合她都显得快活有余,仿佛那张脸从没阴过。有她陪着叶子荷,叶子荷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李春江随便支吾几句,便坐在病床边,问叶子荷今天感觉咋样,想吃点啥。

桃子惊讶了一声,说:“老夫老妻的了,还这么肉麻,也不怕我吃醋。”正说着,桃子的手机响了,是郑源,问她在哪儿。桃子说:“我还能在哪儿,陪子荷呗。”郑源问:“李春江在不?”桃子故意说不在:“现在的男人,巴不得老婆出事呢,跟你一个样,又不知让哪个妖精勾走了。”说着还冲李春江吐了下舌头。不知怎么,李春江心里忽然翻上一层浪,觉得桃子不该开这种玩笑。桃子再拿话训他,他便没好气地发火道:“你能不能正经点?”郑源大约听见了李春江的声音,告诉桃子别走开,他马上过来。

几分钟后,郑源赶到,一进门便问结果出来了没,医生到底咋说。李春江躲闪着目光,装做没事地说:“检查结果出来了,良性瘤。”桃子马上说:“我就说嘛,这么漂亮的美人,老天怎么舍得她得那种病呢。这下好了,不用担心了。哎,子荷,快说,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叶子荷这一住院,什么胃口都没了,平日爱吃的东西,只要一端嘴前便反胃。她问李春江:“朵朵呢,她怎么吃?”李春江说:“我留了钱,她自己会吃,你想吃什么?”没等叶子荷回答,他又说,“看我这忙的,给你连饭也做不了,明天我请假,索性就在医院陪你。”

叶子荷感激地看了眼老公,有点放心不下地说:“我这儿不用你多操心,朵朵马上要考试,不能让她老在外面瞎凑合。”正说着,护工来了。护工是位三十多岁的下岗女工,是桃子托人找的,人很实在,照顾病人也很周到。她提着热腾腾的一盒面片,不好意思地冲几个人笑笑。李春江接过饭盒,要亲手喂叶子荷吃。叶子荷打开他说:“你陪他们去外面吃吧,吃完早点回家,晚上有玉兰陪着我,你就不用来了。”

玉兰便是那位护工。

三个人出了医院,桃子提议去吃火锅。李春江哪儿还有食欲,推说自己头痛,想回去。郑源看着不对劲,拉过他问:“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那个病?”李春江刚点了下头,泪水哗就出来了。

桃子一听叶子荷真是癌,泪汹涌而下,死死地抓着郑源的胳膊,哪儿还能看见刚才逗笑的影子。郑源叹了口气说:“现在悲伤还不是时候,赶快想办法治疗。这么着吧,你跟桃子先去吃饭,我这就回县上。县医院的秦院长跟省肿瘤医院的专家关系不错,我连夜去请专家,一定要尽早会诊,拿出一个最好的治疗方案。”说完,丢下李春江跟桃子,坐车走了。桃子这才擦干泪,劝李春江:“你一定要挺住,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没信心,走吧,先吃饭。”说着硬拉李春江去了街边饭馆。

李春江和叶子荷都不是本地人,李春江老家在河北,大学毕业后先是分在省公安厅,后来又到基层,一路辗转,最后才调到三河市公安局担任副局长。叶子荷老家在陕北农村,毕业后分在三河市乡下当老师。跟李春江结婚后的第五年,她从乡下中学调到市区,去年通过竞聘担任了三河二中副校长。想不到好日子才开了个头,无情的病魔却突然找上她。

省城来的专家跟三河市医院的大夫经过会诊,确定叶子荷的癌细胞还未扩散,应立即做手术。谁知叶子荷本人却死活不同意。任凭李春江磨破嘴皮,她就是不同意。其实,从住院那天起,叶子荷便预感到自己得的不是什么好病。之所以不把怀疑说出来,就是怕李春江担忧。这么些年,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丈夫和女儿为她担心。眼下丈夫正在人生的又一个节骨眼上,虽然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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