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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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瞑目-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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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童说:“我没有撒谎,我干吗要对你撒谎?”

“对我?你对我撒的谎还不够吗!”

“你不信我可以,等破了案你可以去审问他们。看我说得对不对!”

“不用问我也知道是他们让你抽的,让你抽你就抽吗?你对我的保证,你发的誓,这么
随随便便,就都不算数了吗?”

庆春的眼里泪光闪闪.肖童心里乱得不知应该怎样解释清楚。他想试着从头说起:“欧
阳兰兰开始问我的时候我就说我还吸,后来他们就让我吸,我要是不吸他们就会认为我说话
不老实……”

但庆春这时心情激动得听不进去,“你别再找借口了,你怕他们说你老实,那么你对我
们老实吗?你和李队长说过这事吗,你和我说过这事吗?你刚才在饭桌上还在撒谎。他们说
你素质差我总是维护你,我弄不清我怎么就这么相信你!”

庆春的口气激愤难平。泪水也顺着脸颊流下来,越流越不可控制。她双肩抽动,双手捂
脸,往黑暗中走。肖童想抱住她,她说:“你松手!”肖童松了手。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等
她哭完,等她平静了,他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戒的。”

庆春深深地吸着气,说:“肖童,咱们恐怕是没有这个缘分了,你知道,我要是决定跟
你好,那是要下很大决心的。我的同事都会奇怪,我的家里也会反对,因为我们的年龄和经
历,差别太大了,很多人会说三道四的。我承认我喜欢你,但你连最起码的做个正常人的能
力都没有,我们今后怎么能生活在一起。你也该为我想想,我们组织上,还有我爸爸,就是
再通情达理,也不可能答应我和一个吸毒成瘾的人在一起,这不现实!”

肖童预感到自己刚刚抓住的这个五彩光辉的气泡就要破灭了,他不曾想到过这一切刚刚
开始就大势已去。他怀着一种被遗弃的凄凉苦苦哀求,而语言却干枯得只有一句:“求你再
给我一次机会吧。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庆春抬眼看着他,他的表情现出令人怜悯的凄苦,她忍不住用手轻轻地摸了摸那张清瘦
的脸,摸得那么轻柔,轻柔得肖童五内俱焚。庆春说:“肖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为我
们做了很多工作。我知道你是为我,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本来一直相信你的
毅力,我以为会有一个奇迹,也许我是难为你了,强求你了。以后我会好好地谢你,帮你的,
可我也希望有我的生活,我的幸福,一种最普通最普通的幸福。我没有过高的要求,我只想
要一个正常的家庭。”

肖童痛哭失声:“我只想要你,我只想要你!”

庆春的泪水再一次忍不住喷涌出来,她说了句,“你保重!”便转身向街的对面跑去,她
拦住了一辆刚巧驶过的出租车,那出租车的车门砰然关闭的撞击,透过湿气逼人的夜雾,刺
进肖童的耳膜,车轮轧碎了地面上凝结的雨水,带着沙哑的声音,越来越远。肖童的眼泪凝
在脸上,听着那声音直到消失。他一个人坐在湿漉漉的马路沿上,不想回家。偶有骑车路过
的行人回头看他。他目光呆滞如木偶一样,在路边无动于衷地枯坐,对过往的一切全都麻木
不仁。

在这个穷途末路般的寒冷的雨夜,他居然做了那样一个色彩明丽而又慷慨激昂的梦。醒
来时他还是理不清自己的心情。清晨照常来临,太阳依然升起。他躺在床上,脑子里似乎已
经昼夜不分。对海洛因的需求又成为全身每一条肌肉的唯一渴望。但他想,他还是得戒,非
戒不可!他咬牙切齿仰面而卧,算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把痛苦拉长,他靠着意识里欧庆春的越
来越模糊的面容拼命顽抗,一秒一秒地计算着能不能熬过七十二小时。为此,他不惜吞下了
大量的安眠药和626胶囊,但它们似乎不起一点作用。他度日如年地耗到中午,直到迷迷糊
糊听见有人敲门。

是欧阳兰兰来了。她看见开门的肖童吃了一惊。她问你怎么了,这平安夜你是怎么过的,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肖童没有说话,返身又躺回到床上。欧阳兰兰明白了什么似的,问:“你
没烟了?”

他说:“我想戒。”

欧阳兰兰说:“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你一个人怎么戒得了。”她坐在肖童床边,
说:“跟我出去玩儿两天吧,等你身体养好一点,我送你到国外那些条件好的戒毒医院去,
听说没有什么痛苦就能把毒戒了。”

欧阳兰兰甜蜜的话语如同在他身上注射了一针腐蚀剂,顿时将他与毒瘾殊死抵抗的意志
腐蚀干净。他从床上挣扎起来,打开柜子里的抽屉,取出金盒取出烟,如饥似渴地抽起来。
抽完一支,意犹未尽,又把昨天剩下的半支也抽了。全身立时感到血脉通畅,筋络舒展,皮
肤不再痛痒,头脑也爽然清醒起来。但清醒之后的自责和矛盾又袭上心头,他克制不住哭了
起来。欧阳兰兰问他怎么了,他压抑着发自肺腑的号啕,万念俱灰地说:我这辈子完了。

欧阳兰兰从身后抱住了他,说着许多安慰的话,他对她的怀抱没有拒绝,此时孤儿般的
心情使他对一切温暖都丧失了排斥的能力。如同一个毒瘾发作的人对毒品的渴望一样,他明
知道正是这个女人打折了他的腿又送来拐棍,但还是感激涕零地接了。

欧阳兰兰抱着他,说:“明天我要到外地去休息一段时间,你跟我一起去吧。”

肖童摇头,“我哪儿也不想去,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欧阳兰兰说:“我跟你说实话吧,他们还是不放心你的那位于老板。他们已经和他约了
明天见面,他们让我明天出去避一避,以防万一。他们说让我带着你去。”

肖童摆脱开欧阳兰兰的缠绵,疑惑地站起身来,“为什么?”

欧阳兰兰仰脸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拿你当人质。”

肖童愣着,像是听不明白,“人质?”

“他们怕于老板是雷子,如果于老板不让你跟我走,就说明他心里有鬼,如果让你跟我
走,他再搞什么名堂,你不就成了人质?如果那姓于的真是公安局的密探,他们要抓我们的
时候,总不能不考虑你的死活吧。这都是老袁那帮人瞎分析。不过这倒正好方便了咱们俩,
我真的非常想和你出去玩玩儿。”

“如果,我不去呢?”

“那,老袁他们就不打算冒险跟你们来往了,你叫于老板另找别家做这笔生意吧。”

肖童想不到这件事节外生枝一波三折又冒出这么个枝杈来。他脑子里一下子乱了,无章
无法地问:“于老板什么时候和老袁约的,我怎么不知道。”

欧阳兰兰冷笑,“我看你那位于老板也就是供你一点白粉罢了。生意谈到关键的地方,
就不让你听了,你这还看不出来,他并没把你当成心腹。”

“他们明天在哪儿见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想他们肯定要带他去一个僻静的地方。怎么样,明天跟我走吗?
我可给你订票啦。”

“你要去哪儿?”

“也许往南,也许往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肖童转身走进厨房,用嘴巴对着水龙头大口喝水。欧阳兰兰跟进来,从后面抱着他的腰。
他假做赌气地再次甩开她,走出厨房,说:“连地方都不告诉我,我不去,那生意你们爱做
不做。”

欧阳兰兰走过来,扳过他的肩膀,像哄小孩似地说:“咱们往北走,到吉林去。”

肖童记在心里。嘴上嘟哝了一句:“怎么冬天到了,还往北走,你们都是神经兮兮的。”

他到底去不去,他没有和欧阳兰兰说定。他说要去和于老板商量一下,如果不告而别,
那太不够意思。欧阳兰兰冷笑,说“但愿他也对你够意思。”

中午欧阳兰兰拉他到长城饭店顶层的芸台餐厅去吃川菜。从这里居高临下,可以看到亮
马河两岸高楼林立,壮阔的三环路从摩天大厦的群落中昂然穿过,给人一种势不可挡的畅快。
中午餐厅里人不多,坐在这里看三环路上的车流滚滚,颇有一种闹中取静的惬意。

欧阳兰兰点了几样菜,自己并不吃,她说我最近有点发胖,苗头不好。因此她只喝了一
碗清汤。肖童寡言少语,低头吃饭,昨天晚上他自己包的饺子最后并没能吃上,到现在已经
粒米未进饿得发慌。

欧阳兰兰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说:“我欠你的钱,也该还你了,你家存折里的人民币
连本带息将近六万,美元存款大约有两千多吧。我给你凑个整数,你愿意要人民币就还你八
万三人民币,你想要美元就还你一万美元。人民币的银行利息高,美元将来用的时候方便,
万一你想出国旅游什么的,也不用找门路换了。各有利弊。你到底要什么?”

肖童抬眼看她,欧阳兰兰用这种轻描淡写照价赔偿的方式来公开承认她的强盗行径,显
示了她的聪明。用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口气,选择这样的场合,一开口就逼使受害者不了了
之。但肖童冷漠的目光仍然给她脸上添了几分尴尬,她解释道:

“你别瞪我,这都是建军找人干的,他们也太狠,把你家弄成那样可真不是我的意思。
但你别忘了你在帝都夜总会开了他的瓢,出手也不轻。他也算一报还一报吧。”

肖童说:“你给我美元吧。你拿了我多少,就还我多少,你用不着在这件事上装大方。”

欧阳兰兰似笑非笑,“怎么,一点也不想欠我的?”

肖童眼望窗外,他说:“要讲欠,是你欠我,你欠我多了!你是成心想要我家破人亡!”

欧阳兰兰眼神暗了一下,低声说:“所以我想补偿你。真的,我想用我的一生来补偿你。
如果是我害了你,我愿意跟你一命抵一命!”

肖童从窗外收回目光,他看到欧阳兰兰一张真诚的脸,他想,也许她的真诚仅仅是因为
她喜欢他,是因为一种对异性的少年式的激|情。她为了得到他不惜把他折腾得半人半鬼。他
心情矛盾地看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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