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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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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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打游击,怕连累家里,改姓洪了,咱村老村长的儿子。”要建贵年龄小,又是土改以后才搬这村来的,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几个老人都知道这个人,家里是有名的富户,有几百亩地,镇上开着粮店、杂货店。但他很早就参加了革命,在日本鬼子占领的时候,他在这一带闹了个天翻地覆,当年小小年纪就是个颇有名气的人物。后来到正规部队也升得很快,二十多岁就当了团长,前些年不知为啥挨整了。他媳妇在市医院当副院长,他就闲住在媳妇那里。

人们有些奇怪,早就没事干了,在家呆着怎么又出事了?连消息灵通人士白敬威也说:“为啥?他的问题不是早就处理了吗?也没听说他犯什么事,前些天有人到市里看病,到家找他媳妇还见他了,怎么问题又升级了?”白老六说:“听说他在城里抡起扁担打支部书记的闺女,吓得那闺女满街跑。你看有人敢整没有?”

听说洪光敢打支部书记的闺女,人们半信半疑,忙问咋回事,问得白老六结结巴巴东一榔头西一棍子地说了半天,人们总算闹清了。洪光到井台上去打水,和街道支部书记的闺女碰上了,他刚要打水支书闺女说:“你个五类分子往后靠,让革命群众先打。”洪光一听就火了:“你个小兔崽子说什么?你是革命群众?老子在战场上拼命的时候,你还在你妈的裤裆里转筋呢!你靠后点。”支书闺女哪受得了这个?骂道:“你混蛋!你个黑五类敢骂人反了你了!”洪光说:“你听听谁在骂人?你个小兔崽子,骂你?老子还要打你哩!”抽出扁担来就要打。那闺女一看他真要打,吓得扔下水桶就跑,一边跑一边喊:“黑五类打人了,黑五类打人了。”这一下可惹了大祸,街道上、区里天天组织人批斗,游街示众。最后又给他戴了坏分子帽子,决定把他赶回老家。

白树勤斯斯文文似有所思地小声说:“那人干出这种事来了。”他想得很多,洪光从小就是一个嘎小子,他过去的许多嘎事儿、怪事儿、莽撞事儿都在白树勤脑子里翻腾起来了,但是只说了一句话,他总是说得很少,以免言多语失。白敬威大声喊着说:“当然干出来了。那人胆子大着呢,不信邪。一个小丫头他能放在眼里?你想想没点特殊的胆子,十几岁就敢到敌人警备队长家里去偷枪?警备队长那是啥人?土匪头出身,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没点胆子就敢一个人三进三出地大闹日本人占领的县城?”白树勤也深有感叹地说:“打仗也勇敢着哩!净打硬仗了。”白敬威又忙着把话头接过来:“那还用说,要不升那么快?身上七处负伤,现在骨头里还带着子弹呢!你想这样一个人,一个小丫头骂他他能服气?”

白刚和洪光是小学同学,虽不同班却是好朋友,因为父辈两家关系就很好,两家又住得很近,晚上二人结伴到学校上自习,在农村的土道上,每个学生都提着一个纸糊的小灯笼,那情景至今犹在眼前。上中学两人分开了,因为洪光中学没念完就参加了革命。但此后的事情白刚就不知道了,包括刚才说的那些。难道他也像自己一样遭遇了不幸?便说:“他是啥问题?怎么早早地就在家里歇了?”

“也是右派!”白敬威说得很爽快。白树勤有点奇怪:“那怎么没人管让他在家里闲呆着呢?”心里说我兄弟劳改这么多年,他怎么那么随便呢?白敬威咂了一下嘴儿,好像说这还不明白:“哎!人家不是身上有枪子儿嘛!上农场改造几天就跑回来了,说我干不了,部队也就没追究在家呆起来了。”

他们说着唠着不知不觉到了地里,一人扛一大捆秫秸走了二里多地也不觉累,只有白敬威终究是年龄大些,身体又瘦弱有些累了。虽然看到先来的人们都急急忙忙地干活,却仍然把一捆秫秸往地上一摔:“咱还是歇歇呗!”一说歇人们陆续坐下了。只有白刚觉得坐也不是,立也不是,他本心是不想歇的,这活儿不熟没干过,就是和人家一起下手他也会落后的,再晚下手不是更要落后吗?今天全队男女社员都在这里,一人一行地捆,好像大比武一样,垅头又长半天也就是捆一行,如果落后太多不是丢人吗?自己这么个身份,怎好给人一个坏印象?

可是白敬威二叔说了,他也不好驳二叔的面子反对歇着。二叔在队里可是说话当当响的人物。所以他是既不坐也不吭声,而是立在那里用心地看人家怎么折秫秸腰儿,怎么用秫秸打结儿,怎么才能捆得快捆得紧腰儿又折不断。可是也看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当中还丢下一行没人干呢?一般干活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地挨着干,占不满就剩下边上的。白刚奇怪地说:“为什么当中有一行没人干呢?”白敬威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那行给你留着了你去吧!好干!”白刚更糊涂了:“为什么?”白敬威解释说:“那行是队长掰的棒子丢得少不用找,上去一捆就行。”看着白刚心神不安的样子,知道他是想干又不好意思,便说:“你要干你就干去吧!”

白刚捆得很慢,老是考虑在哪里撅腰儿合适,还要注意打结时不要把腰儿弄折。他看离前边的老远自己又干得慢,便紧干忙了一身汗,同时也找到了窍门,所以不大的工夫便赶上了前边干活的人。赶上以后就不着急了,他是只求不落后不想争先,干快了会压人一头惹人不高兴。有了宽裕时间他便一边干一边看别人的动作,觉得他们找棒子也太仔细了,有必要吗?腰带上掖的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了,上衣、裤子口袋也满满的,还是一个小棒子也不放过。直到中午收工了,一人一行还没有捆完。收工了谁也走不快,每人腰里都是一大堆棒子,白刚腰里最少也有三十多个,属他走起来轻松了,他还要回家做饭,所以和几个年轻人走在了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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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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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正经过队里打粮食的场边,白刚便向场里的玉米堆走去。白新三忙说:“老叔,你上场里干啥去?”白刚说:“把玉米棒子放场里呀!”白新三说:“别去!带家去,人们都是往家带,这有十几斤粮食,干五天活也挣不了这么多。”白刚说:“队里的东西应该交队里呀!”别人也说:“走吧!人们都带家里去。”正说着,队长从场里窝铺里出来了,嘴里还嚼着东西,可能是在窝铺里和看场的人吃花生呢!见人们收工回来了,每人腰里都捆着一堆玉米棒子,便喊着说:“都放下。”

这一喊,白新三也不和他叔争论了扭头就跑,其他几个年轻人也都跑了。白刚已经走到棒子堆跟前,把腰带一松几十个玉米棒子全掉了下去,他又一个一个地扔到玉米堆里去。他大侄子白纪青看见他叔扔棒子立在那里犹豫了一下,他不想让他叔太孤立太尴尬,虽然他并不想这么做,但还是随着他叔也把棒子扔在了场里。

后边的妇女们见这情况,都急急忙忙往家跑,恐怕有人让她们把棒子放下。她们掰玉米的时候,早就留了后手,故意不掰干净,捆玉米秸时还是谁掰的谁捆,这一切尽在不言中,虽是秘而不宣但又是尽人皆知。白刚这时候才明白了今天人们积极干活的奥秘。队长喊喊也只是咋呼咋呼做做样子,并不认真最后再也没有人将玉米扔在场里。

走在路上白纪青蔫蔫呼呼地对白刚说:“你多余带这个头,人们都是带家去,家里没吃的,买的粮食还让人家扣下了,这么多粮食扔场里干啥?”白刚叹了一口气:“没吃的这点粮食也顶不了多大事。”白纪青说:“顶不了多大事也能吃几天,扔在场里也没人说你好。”白刚说:“我不是想让人说好,是觉得应该交给队里。”白纪青说:“不光没人说好还得挨骂。”

“挨骂就挨骂吧!对得起良心就行了。”白刚说,“从掰棒子就留后手都往自己家里拿,这队里还能办好?办不好还不是大家吃亏?”白纪青说:“队里办好办不好在乎这点东西?社员得的这点只是个零头。你看看场里那一大囤花生,现在一个粒没分就少一半了。社员们在场里干活有人偷偷抓几把,就能吃那么多?哪去了?都让有权有势的人弄走了。每年种那么多花生,每个社员也就是分个三斤二斤的。可是谁敢说什么,你还想把队办好?早晚你就看见了,不是那么码事!”

白刚和这个侄子最贴心了,这人脾气有点倔不善言词,不好出头露面但心地善良,内秀心灵手巧。不只地里活是个好手,许多没干过的活,一捉摸就透。村里队里的许多事情,也瞒不过他的眼睛,对许多事都有自己的独立见解,只是不说罢了。不过刚才他说队里没个搞好,对前途完全失去信心,白刚倒不很同意。他对农业合作化、集体化的道路仍然是相信的。

50年代初的宣传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那时他还给农村青年写教材宣传合作化。他觉得集体化是中国农民摆脱贫困的唯一出路。他回家以后看到二十年后农民仍然处于半饥半饱的状态,甚至比以前更加贫困,他非常吃惊也十分痛心,但是他没有怀疑那种所谓道路问题。他认为只是上层指导有误,下面管理有问题造成的。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所以他对侄子的话没有辩解,只是把这话憋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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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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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回来,他们刚一进村,就看见白刚的西邻家门口堆了一群人,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原来是洪光一家子回来了,人们听到了都啊的一声表示了惊讶。虽然上午白老六已经说过,但谁也没想到这么快,说来就来了。

白敬威听说是洪光一家回来了,马上说:“我大侄子回来了,那我得看看去。”门口围观的人很多,但进去的人很少。年纪轻点的和洪光不熟,年纪大的虽然不知道为啥整回家来,但是知道准是有啥大问题,为了避嫌不敢贸然上前。白敬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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