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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是个以成功论英雄的时代啊。”毛小川道。
“是啊，我现在就天天反思我自己，当年的成功单单只是你个人奋斗的结果吗？不是！改革初期那会儿官民都很贫穷，社会基本上没有分化。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就是开放搞活，发展经济，‘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对于我们这些底层人来说，那是一段唯一的黄金发展时期——市场环境相对公平放开。只要你肯干，机会到处有，你开个小卖部也好，摆摊儿卖菜也罢，一不小心就发财了。你还记得不？那时候打拼出来的第一代大款，甚至有好多曾经是刑满释放的。所以说咱们那时候成事，是赶上了。”
周方圆仰头望天，叹了口气道：“你现在细细地想，其实中国开放后的第一桶金是谁淘出来的？首先是农民。邓小平的分田到户的政策解放他们，中国从此才不再挨饿。然后是农民工，没有廉价的劳动力又哪来的珠三角、长三角的工厂和带动内地经济的特区？最后是内地最早那批个体户、万元户们。是他们在追求梦想的过程中找到了通往财富之门的路径，不幸的是，其他原本躺着睡觉的人现在也都明白了。”
“还真是的，那时候我就是老想，咱们这一代人，是赶上好时候了！”毛小川说。
周方圆继续着他的思绪：“随着经济规模的迅速扩大，市场秩序需要规范，国家法制化的进程也带来了权力向经济领域里的渗透，垄断局面逐渐形成和扩散，市场慢慢丧失了公平竞争的机会。低层向上发展的通道一点点被堵死，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越来越不顺的原因。我掉队了……”
“没错！”毛小川接茬说：“我这阵子一直研究招投标问题。咱们山阳还算是好的呢！据说在外地，投一个标花费几万甚至十几万是很平常的事儿。投十个标能中一两个就不错了！有的保证金都达到百分之三十多；有的被要求订“阴阳合同”；有的则必须通过中介才能拿到标书；有的‘明招暗定’。至于投标环节的花活就更多了：你知道什么叫陪标、串标、联合保标和哄抬标吗？不懂吧？我感觉咱真是落后了，现在已不是实干的社会，是巧干的社会，投机的社会。”
周方圆几杯小酒下肚，没觉着舒服，反倒烧得火辣辣的难受：“我清楚我是什么时候掉队的。现在我觉得，我已经被主流社会逐渐边缘化了。我敢这么说，以后咱们的路会越走越难。毛小川啊，我真的心灰意冷，不想再干了！”
毛小川沉默了许久，柔声劝道：“老周啊，光咱俩好说。反正这辈子钱是够花了。可是手下那帮兄弟怎么办？都跟了咱整整10年了，他们得养家糊口哇。”
周方圆的头快扎到桌面下头去了，嘟囔着说：“谁说不是啊……”
毛小川大声说：“老周，我不是说你，你这人就是有点自私，从根本说你就是老觉得钱挣够了，有安全感了，没必要干违心的事儿了。慢慢就由着性子来，不再争取、不再奋斗，消极懒惰，你就是这样掉队的。其实人永远是在屋檐下，一生就得常低头。你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你最大的敌人是你自己！顺利的时候就超常发挥，逆境的时候就一蹶不振。”
周方圆显然是听进去了：“毛小川，哪你说今后我怎么办？我听你的？”
“真的？你要是真肯听我的，那好。把我们三友的发展战略和经营策略好好地理一理，我帮你弄。”
第三卷 风云诡谲 第204章 人事之争
这一天，东阳县的县长任明霞专门来找吴天然副书记。
吴天然一见是任县长，连忙让座沏茶。他笑着对任明霞说：“任县长，稀客啊！有什么事，你给我打个电话下道命令就行了，怎么亲自跑过来了？”
任明霞说：“天然啊，可能你已经听说了。不过，有些事情我想还是和你沟通一下比较好。”
吴天然问：“什么事情啊？我真的还不大清楚。”
任明霞说：“天然啊，我很快就要离开东阳了。”
吴天然说：“噢？”
任明霞说：“市委组织部的领导已经和我谈了话，在这次市里班子的调整中，要我到市政协任副主席。”
吴天然说：“那，恭喜了。任县长你这个年龄能提为副厅级，在咱们山阳市还是很少很少的。”
任明霞说：“这一次，咱们东阳的人事将会有一次大的变动。史无前书记因为年龄的关系，要退下来了。我也要调走了。就是说书记、县长两个位置都要空出来了。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吴天然说：“任县长，谢谢你的关照和提醒。我能有什么想法，一切顺其自然吧。”
任明霞说：“你不要和我打哈哈，该说的我也说了，下面就看你的了。”
任明霞走后，吴天然就关上房门，琢磨了一番。
对于史无前书记要退，任明霞县长要走的情况，他已经听说了。但他真的没有十分在意。他还年轻，现在需要的是磨砺，而不是升迁。至于个人的进步问题，还是交给组织上去考虑吧。但今天任明霞这么一说，他也不能不考虑一下了。
按照官场的惯例，如果书记调走，县长一般就要接任书记。但任明霞是非党，她当然无法继任县委书记。所以，她这次到市政协担任副主席，也是组织上对她的厚爱。
既然书记和县长两个位置都空了出来，市里不会把这两个位置全部留给东阳以外的人。因为，如果两个主要领导都不熟悉东阳县的工作，那是很不合适的。也就是说，书记和县长必有一个是从东阳县现任的领导中产生。但现有的领导直接提升为县委书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此，县委书记一职应该是外排的。而县长一职则应当是从东阳产生的。
从多年的干部使用中，县长一职一般只在两个人当中产生。一个是常务副县长，一个是坐镇副书记。两个人接手县长的可能性各占百分之五十。
现在东阳县的常务副县长是余得水，原来是分管旅游开发工作的副县长，他还是吴天然手下的副组长。前不久，原来的常务副县长调到市政府工作了，余得水就接手了常务一职。
如果从资历和能力上看，吴天然当然是在余得水之上的。但人事变动这种事情，有时候会出人意料的。但吴天然决定，这一次的县长之争，他不会去消耗太大的精力，一切都交给组织上算了。
得知东阳县的领导层将会发生大变化这一喜讯时，县委办公室主任李小爽最为兴奋，也最为活跃。当然，他并不是想谋取书记或县长职位的。他知道，那根本也轮不到他。但领导干部的变动，会一动百动。比如吴天然或是余得水接手了县长一职，必定会空出一个副书记或常务副县长的位置。这个位置，当然东阳县的常委们都会努力争取。
比如纪委书记、组织部长等人。当然，他李小爽作为县委办公室的主任同，也是完全有资格来争取的。退一万步说，他没有争取上，但争上去的领导又会空下来一些好位置，比如纪委书记或组织部长。这样的位置他能够占领着，那也是不错的。
李小爽便制定了专门的方案，要大显身手了。
不过，在官场上，高手很多，藏龙卧虎。有拍马溜须的，挖坑设陷的，装腔作势的，还有根深蒂固手眼通天的，李小爽算那种人？他觉得他是属于年轻的老谋深算派。别人送给他“李连圈”的称号不是白给的。
这些天，李小爽总觉得县委大院里的人都是怪怪的。
有时候，他明明看到几个人在那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见他来了，全都不说话了。看他们的脸色又多少有些嫉妒的神情，李小爽也懒得招呼他们。这些人每天都是这样，单调无聊的工作，让他们学的很是言尖嘴快的，什么事情都要评论一番。在他们的渴望中，所有人都去倒霉，那是最好，万一听到别人是升官发财了，这一定会刺痛他们脆弱的神经。
因为现在山阳的朱永胜市长是原来市委的秘书长，而李小爽曾长期从事办公室工作，因此他和朱市长还是很熟的。李小爽就决定先去见一见朱永胜，来探探口风。
李小爽来到市政府，敲门进到了朱市长的办公室。朱市长就抬起了胖胖的圆脸，对李小爽笑笑说：“是小爽啊，你先坐，我马上就完。”
李小爽就坐在了那真皮的沙发上，习惯性的掏出烟来。但想想，又放了回去。朱市长正在忙，现在发烟不好，自己点上，那更不礼貌。最好现在表现的跟个乖乖娃一样，听话，老实，还没有坏毛病。
很快的，朱市长就站了起来，挺胸腆肚，气度轩昂地来到了李小爽的面前，李小爽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自鄙，你看人家那肚子，再看看自己，没肚子就是没有领导的气质，更谈不上霸气了。这就像当年的林副统帅，太瘦，那就没有一个领导的样子。
朱市长是知道他来的目的的，不要看他胖，心里和外表一点都不一样，他是可以随便地就洞穿别人的心思。他就笑笑对李小爽说：“是不是有点心急了，有的事要看淡一点，你也不要瞎活动。你们东阳的书记、县长还没动，你这个时候还是稳住为好。”
李小爽见人家市长一上来就看透了自己的心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市长真是料事如神，我是有点紧张，怕辜负了老领导对我的期望。”
朱市长呵呵的笑了笑说：“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帮你说话的。”
按李小爽的分析，这一次东阳县的县长一职非吴天然莫属。你想啊，吴天然当年曾做过朱永胜市长的秘书，深受朱市长的器重。而现在的市委书记韩冬梅，那更是和吴天然的岳父王国庆搭过多年的班子，就凭这些关系，吴天然提为县委书记也不过分。更何况，吴天然的能力和口碑又是那么的好。啥都占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