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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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教父- 第5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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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布满伤口的手,彭燕坚持巡诊完了最后一个哨点……

彭燕没有哭。岁岁年年的风雪已经让她懂得,12月的寒风不是藏北冬天的尾巴,而只是一个开头。

爱哭的彭燕长大了。曾被官兵们婴儿般呵护的小树,也从12年的站立中获得了迎风微笑的力量。

2008年春天,那曲军分区在新建的大棚温室里种下了几十棵树苗,美国红枫,内蒙古红柳,热带剑麻,大叶杨树。

但,在那曲官兵眼里,温室里的,不能算作真正的树。真正的树,应该长在朗朗碧空、巍巍大地之间,无所依,无所护。真正的树,应该与大风一起舞蹈,与霜雪一起歌唱。

——就像那曲的小树,那曲的彭燕。

夏天,那曲的小树最美。

小小的叶片努力张开,每片叶子都牵着一缕金色的阳光。从长长的荒漠地带远飞而来的鸟儿栖息在树上,旁若无人地与树细语。

在这样的阳光中,彭燕喜欢坐到小树旁读书。随着书页翻动,树下的无名草散发出芝麻油般的香味。

对于那曲官兵来说,小树和与小树一样美丽的彭燕,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中不可分的一部分。她们存在的意义远远超出了本身,她们向酷寒的高原呈上了生命与爱的证明。

1999年冬季,哨所执勤的战士蒋枫高烧不退。彭燕冒雪来到哨所,为他挂上液体,升起炉火。

那曲的冬天滴水成冰。液体从药房拿出时是一瓶水,几秒钟后针头插入后往往就变成了冰。

炉火很旺。彭燕却发现气温似乎越来越低,输液管里的液体越流越慢。无需思考,她脱下自己的棉大衣裹住液体瓶,又脱下毛衣盖住蒋枫裸露在外的手背。

冻得直哆嗦的彭燕守着蒋枫,直到他输完两瓶液体。19岁的蒋枫把头埋进被窝,呜呜地哭泣……

又是一个冬天,2008年初刚来那曲的新兵郭凯从训练场被送进了门诊所。

高烧39度半,眼睛迷迷糊糊地睁不开。那个晚上的记忆仿佛是一片空白,郭凯唯独记得有人不断往他身上擦酒精、往头上擦热毛巾,直到第二天早上。自己似乎大喊大叫,那人就像没听见,而自己不听使唤的手脚,还好几次打到了那人的脸上……

退烧后的那个早上,郭凯醒了,饿了,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这时,一位女护士走进病房,摸摸他的头,又看看他碗里的饭菜,笑着对卫生员说:“看样子好多了,再打一针就让他回去吧。我也该回去睡觉了,一夜没睡,他还不老实……”

郭凯明白了,彭燕就是昨晚守护自己的人。“我只记得我妈妈曾这样关心过我,没想到在离家千万里之后,还能受到这样如母亲一般的照料!”

在高原,心理上的温暖可能比打针输液更重要。彭燕的这个结论,来自她一次后悔至今的出诊经历。

那天,她为一名病人输液。严重感冒的病人双眉紧锁,不断叹气。

“彭护士,能把你的手给我吗?”彭燕的第一反应——很出格,便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对这一幕的反思,却持续了好几年。彭燕问自己,这群不怕狂风暴雨、不怕雪崩与泥石流的高原军人,是否也会在某些时刻无法战胜内心的脆弱?

从此,彭燕的自我规定上多了几条:对前来输液的患者,至少要陪着聊天20分钟,输液过程中要多次进病房看望;病号想吃什么,要亲手给他做饭,对那些胃不太好的人,还要看着他吃饭、帮他数数——1勺饭,必须嚼上10口……

在医学上,这样的护理方法被称为“整体护理”,彭燕曾在进入藏北的第二年赴重庆进修这个项目。不过,彭燕的热情与细心,似乎更多出自女性的本能。

高原少有女性,高原离不开女性。

或许是因为彭燕给清一色的雄性世界加入了一抹柔软,或许是因为彭燕让人们想起了自己的妻儿,一些官兵不愿透露的心里话,都愿意跟彭燕说,回家给女朋友带什么礼物,都来征求她的意见,两口子闹别扭,她也是最好的调解人。

第七卷 风云变色 第689章 长成一棵树

听马中尉讲的这么仔细,众人都有些迷惑。一打听,原来马中尉就是军分区的宣传干事。关于这棵树、这个女人,他已经讲得太多,也写得太多。在宋小梅看来,马中尉已经进入到了彭燕的角色里面。

宋小梅还和马干事相互留了手机口号码,因为同是做新闻的,两个人共同的话题越来越多。徐文清发现,在唐古拉山口时,宋小梅就和那个来自东北的大胡子互相留了电话。看来,这是出于记者职业的敏感啊!宋小梅对徐文清讲,这次出行,回去以后,可以写出很多篇窝在山阳根本没法写出的系列报道来。

听说K省的一位市长来了军分区,部队的首长也过来看望大家。吴天彪一看,这位年纪不大但脸色黝黑的首长是一位上校。上校看到马干事正在给胡风他们讲树与彭燕的故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他示意马干事继续讲下去。

彭燕下到偏远的武装部巡诊,战士们躲在干部身后,偷偷地看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女人。他们把好不容易买到的矿泉水留给彭燕,自己喝着漂着水垢甚至牛羊粪的井水。他们把餐盘里很少很少、一棵就要十几块钱的莴笋也留给彭燕,自己舍不得动筷子。

吃完饭,大家起哄:来一首!素来唱歌跑调的彭燕说,好,来一首就来一首!

在西藏的土地上,你永远听不到咿咿呀呀的曲调,豪迈的人在豪迈的地方只会选择豪迈的歌。

唱完《一二三四》,又唱《打靶归来》,歌喉并不优美的彭燕和着官兵们的歌声与掌声,把军歌唱得荡气回肠。

离开连队时,一位战士悄悄问:“彭大姐,以后还有机会给我们唱歌吗?”

彭燕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你想听歌的时候就打这个号码,我在电话里唱给你听!”

几乎那曲所有的战士,都喊彭燕“姐”。那曲的藏族老百姓,也叫她“阿加”(大姐)。

刚来那曲报到时,领导们说,先别上班,熟悉熟悉环境。

彭燕走进了那曲县医院和附近的村庄。医院的门诊室里,十几个病人围着一个炉子烤火,老人小孩、咳嗽的睡觉的都有。老百姓家里的卫生状态更糟:好些人家的牛粪炉子就支在被子旁边,小孩脏乎乎的手刚抓了牛粪,回头就抓糌粑……

在渐渐走近那些与外界鲜有接触的藏族女性之后,彭燕更惊奇地发现,有的牧区妇科病发生率在90%以上,女人怀孕了,还用很紧的腰带扎着肚子。她们是如此害羞,生了病很少及时就医,更不愿找男医生看病。

一位民兵好不容易说服妻子做心电图,一听说要躺下来露出身体的一部分,女人又死活不干了。民兵一把抱起妻子放在沙发上,按着她做完了检查。女人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揉揉肚子,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冲着彭燕笑了。

慢慢地,女人们围了上来……

2004年3月的一个深夜,正在安多牧区巡诊的彭燕被牧民边巴叫醒。他的妻子难产,但军分区没有妇产科医生、也没有别的女医生啊。彭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读书期间,彭燕接触过妇产科知识,奶奶也曾给她讲过农村里接生的事。赶往边巴家的路上,这些支离破碎的印象在彭燕的脑海里一遍遍拼凑、还原。

掀开帐篷,女人已几近昏迷。彭燕赶紧打上点滴,动手接产。教科书里的方法根本行不通,原来,孩子的双脚朝下而且交错在一起了……一个多小时后,孩子顺利降生,母子平安。

边巴当即给儿子取名“玛米”——汉语里的“军人”。第二天,又从武装部要来彭燕的照片,绕上哈达,放在了堂屋正中的神龛一侧。

连彭燕自己此前也没有想到,自己不仅能护理病人,能接生,还能给牛羊治病。

“我家的牛拉肚子”,“我家的羊不吃草了”,彭燕和同事们一到牧区,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用注射器给鸟喂药,给牛吃土霉素,牛肉裹着胡派酸喂拉肚子的狗……在解决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之后,牧人们更加确信,身着军装的“门巴”(医生)无所不能。

“当你初次来到羌塘,寒冷会使你寂寞惆怅,如果你真正投入她的怀抱,她会变成你温暖的家。”吟唱着古老的民谣,彭燕把藏北高原当作了自己的故乡,义务巡诊两万五千余人次,挽救危重病人42名。

她收藏着十几根洁白的哈达,好些哈达上面还带着牛粪渣。彭燕舍不得洗,她说,这是藏族人民的心,是最珍贵的礼物。

那天,彭燕在没有炉火的房间里做心电图。连续检查了二十多位牧民之后,全身冻僵了的她流着鼻涕,冷得直跺脚。一位老阿妈走过来,什么也没说,径直把彭燕的双手放进了她的藏袍,放在了她的胸前。

刹那间,彭燕泪流满面。虽然语言不通,她们读懂了彼此眼里的情感!

从进藏的18军将士到彭燕和她的同事们,解放军就是那曲百姓心中的共产党,是草原上最美的彩虹!在藏北的村庄里,哪家孩子当了兵,所有亲戚朋友都会赶来庆贺。这是和藏历新年一样最重要的日子。

巡诊队每次到牧区,人们总会远远地赶来迎接,哪怕大雪弥漫。彭燕也总会在诊治结束后为老阿妈梳头、洗脸,久久不愿离开。“有困难就找我。”彭燕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无数牧区的女人们,但几乎没有人拨打过这个电话。纯朴善良的藏族人民用自己的方式,爱着给草原送来健康与文明的白衣天使。

一次,彭燕到菜市场买菜,老板说什么也不收钱:“我知道你是经常帮助人的。”彭燕只好往菜摊上扔下10元钱,拎着菜就跑。上了出租车,还没说出目的地,司机问,你是到军分区吧——我见过你给人看病。

10年付出,赞誉纷至沓来,彭燕却不安。

她在日记里写道:都说女人是花,但作为一个女人,我从未将自己当成是花。所以,当遭遇花的境遇时,我竟有了惶恐。

彭燕更愿意把自己比作那棵小树。它没有松树那样伟岸,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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