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我懂了，皇上是想看看亲王的意思，是吗？”
他低下眼帘有些愧色“说来亲王以前还抱过朕，只是如今朝廷大势朕也不得不如此了。”
我怒气横生，皇上怎么能如此！他要是相反早就反了，皇帐被围的时候他要是想拥兵自立何时不行，凭他的军功，凭他的人望他要是有反心还等到这时！真有祸心的昆王他不管，现在却要倒算宁王“皇上，你可想好了吗？打算何时动手？”
“下个月亲王就要领兵回朝了。”
我叹一口气，难道就等不得这一刻吗。“皇上，你可觉得操之过急了。”
他依旧低垂着头“朕知道此事让太后娘娘作难，还望娘娘多多体谅。”说着他便起身微微躬身后转身离去。临到门口又顿下脚步“这阵子天气多变，朕让太医给调了些补药，也送娘娘些，朕同娘娘一同服用。”
我呆呆坐在殿中没有起身相送。待他走后，我才猛然咬唇将手中茶杯掷到地上，浑身颤抖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要动到他的身上。我还没有做什么，却已被皇上斩去了左右臂，我不要他的兵权，我不要他和我一起同赴艰险，我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只要他好好的呆在我身边，我只要看着他那傻傻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又要将他赶走，为什么又要剥夺他的一切。皇上，你的江山是他移到一枪拼杀出来的，你怎么能如此待他！
我走到榻边脱力一般跌坐，如今这件事还要我来做，只有我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交出兵权，只有我能让他不生事端。万没想到我们情意如今却成了我伤害他的利器，我如何能做这样的事。
下个月，下个月这个时候我就要用他对我的情，用他对我的意夺走他的一切，将他征伐半生的功绩抹杀于一张圣旨。让他收起宝剑去做个空头王爷，那他不必建这不二功勋，不用这样出生入死现在恐怕也是守得清净。
头更加晕眩，我的身子可是药可医的，恐怕让我得病的不是这变换的天气，而是这冷暖人心。
我无力的举起双手，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可听见我在呼唤你，你会因为我这样而甘心放弃一切吗，你会伤心我这样对你吗。
几日就这样过去了，我躺在床上从未觉得的疲累，心绪复杂无以言表。湖月来探病，我闭着眼睛不去看她。湖月拉着我的手，细腻的感觉让我稍稍安定。湖月轻声说“娘娘，这件事大人也是知道的，让娘娘多多宽心。亲王他是识大体的人，他会明白的。”
我听到这里只觉心中刺痛，无论他识不识大体这件事都不能我来做，不知他该多么伤心，我怎么能这么伤害他。
湖月到我耳边低声“娘娘，昆王似乎正与广阳王府的人交往甚频，我担心，他不会该是动了广阳王的主意。”
我蓦地睁开眼“什么？”说来宁王在外京中就是昭儿执掌兵权，他居然在打昭儿的主意。难道他设计将宁王的兵权就是做这个准备！
我撑起身体靠在枕上，定了定心神。
“娘娘，广阳王深居简出。可是王妃似乎。。。”玉娇这个傻孩子，恨我不要紧怎么能跟着昆王。看来真是要大战了，他打起了玉娇的主意我就不能在坐视不理。
湖月的话终于激起了我最后的勇气，这些居心叵测的人不除就一日不稳。一定要做破釜沉舟的准备了。打起精神让自己恢复，皇上的药能提些精神。含蕊的神色日日不变，我喝下那药的时候全身无法言喻的痛苦都让我心悸，但是我暗暗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能再让任何人受到这样的痛苦。就算这次我熬不过去，也一定要给皇上留一个清平盛世。
坐在花园里日日的想着这前因后果。想要下定决心却又什么都想不出，什么都想不了，日子一天天的接近，我却神情日益恍惚。
在花园里一人独坐，风吹拂着耳边的发轻轻扫过眼角。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三天，他就要到京城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一个身影挡住了阳光，手指刚要落下却被一只手拦住蓦地悬在半空。我这才一回神看向身侧，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身边。我定定神才看清，这才觉得身上凉得吸气，抱起双臂取暖却一件外袍罩在身上。
摸摸脸颊露出一点微笑“你来了。”他在我身边坐下紧皱着眉头，我才发现竟然已经黄昏了，天色渐暗我在这里坐了几个时辰却没有自觉。他依旧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轻轻伸展开已经僵硬的手指，我才看见指节的地方已经磨破渗出血来。他掏出手帕一点点的给我绕上，我看着手轻叹一口气。
“难吗？”
我点点头“比围城的时候还要难，难上加难。”
他低着头不看我“其实不难，以前比这难的多的事都没见你皱过眉头，如今更不该。你只是关心则乱。”
我轻笑，关心？他心已然同我之心，或许我宁可让自己伤心也不愿让他难过。让我怎么下的了这个决心。“凌文，这样做是对的是吗？”我当然知道是对的，我是皇上的母后，是天下的太后，我理当以江山为重。逸言死了，婉玉和治儿死了，如今昆王要杀我，还有凌文湖月，还有玉娇昭儿，还有皇上。我该如何取舍，我该怎么办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就是不愿意，心里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想到这里胸口一哽轻咳一声，连忙用手捂住，不能让凌文看出来。
他忙站起身来轻拍我的背，眼中带着深深的心疼“再坚持些日子，会好的。”
我点点头，会好的。就怕我看不见那一天了，只要能看着他们好好的活着，我也就没有奢望了。
“你不必难过，他不会怪你的。”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凌文，你怪过我吗？”
他脸色忽然舒缓“怪过。”我轻笑，将那帕子理理，想起那同心结鼻梁又是酸涩难忍。
“怪你为什么要那么倔强，怪你为什么要那么逞强。分明是个女子，躲在我们身后就是了，为何要将这一切都一人承担。”我抬头看着他，这话是他对我说的。
“这是我的命吧，生的倔强逞强。离王，皇后，先帝他们一个个将这万钧重担交给我，哪个也不是我能丢弃的啊。”这些天我才终于想明白，先帝他说的最信任的人是昆王，昆王勤王的圣旨必定是假的。无论那是铲除我还是盈妃他都是渔翁之利。宁王心里有我，宿家是宁王的知遇。先帝的一世谋划都落入了他的手里，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先帝怎么会想到为自己鞍前马后这么多年的亲弟弟最后会想要了自己的江山和妻子的性命。
“他不会怪你。”
我心中一震，抬起眼睛看他。“无论你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怪你。”
我却羞愧更甚，这么多年，我为他做过什么。
“锦绣曾说我没有宁王爱你，我爱你是希望得到你，而他爱你没有了他自己。当局者迷，锦绣看得比我明白。”
我吃惊不已，没想到会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凌文。。。”
“我今日才明白，她的话一点不虚。”
一滴泪划过眼迹，低落到帕子上，朵朵梅花绽开。
第二十九章
“他不会怪你，他爱你已经没有了自己，无论你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怪你。逸言死了，昆王已经动手，如今广阳王也倦了进来。我听说等到他回来就要重择京畿城防的人选。这样看来，这场大战就在眼前，要是我们不做的万无一失就难保他不会抢先下手。他不会等太久让皇上坐稳江山的，如今看来皇上与我们休戚同体，也只有你能让他交出兵权，只有这样皇上的江山才稳，天下才稳。”
我抬起泪眼却有些明白了，难道这就是先帝自尽的原因，这就是要我守住他的江山守住我的寂寞的原因。我闭上眼睛，原来我们的命运才早相遇之时就已注定。先帝他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了自己的天下连自己的性命的都舍得，我又有什么舍不得。舍不得，只觉得心都被掏走了，痛都无处痛了。
逸言，婉玉治儿，如今又有玉娇，我十年心碎牺牲才换来的一切如何能让就这样被人夺取，如何能再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被伤害。
一个人坐在金碧辉煌，奢华富丽的宫殿里。这皇宫会住进无数的人，雕花的金凤看着寂寥的我，他们会静静的看着我们华丽的来，经历着悲欢离合，最终孤独的离去。
殿外屋檐下的琉璃宫灯随风摇曳，流苏相撞发出水击玉器的声音。我看着那四国凤冠，金光闪耀却空洞无物。这是我无数的心血牺牲换来的，多少豪杰女子梦寐以求的。可是如今我得到了，却要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无上的地位要用无上的代价来换，我得到这顶凤冠失去了自己，离王曾说我是最适合做王后的，难道就是因为在紧要关头狠得下心分得清孰轻孰重，忍心伤害自己伤害自己心爱的人。手指抚上那宝石，幽暗不见底。
主意打定我便不再犹豫。木然的坐在镜前任人摆布，一点点的看着她们给我套上枷锁，押赴刑场。“含蕊，去取那套胭脂来，今天要见亲王。”
他昨日到京城，大军于城外五十里扎营候旨。准他带一千亲兵进城接旨受封，可如今这圣京内外，岂止十万大军严阵以待。
十六抬凤辇，我端坐于上受众人跪拜。移步下辇就被大殿前的景象刺痛了眼睛，六制的瑞器，八十一杆明黄的龙旗，道道都如催命的鬼符。
处处都是天子的仪仗，不等他进来这里就已经给他定了僭越之罪，臣子僭越天子之礼，无罪亦诛。
我站在皇上身后看着他陌生的背影，现在你一人独尊天下，除了他你又如何容的我指手画脚，有一天你也会设下这样的天罗地网等着我，是吗。
正出神，却听礼炮九鸣，洪钟奏响。
他高头大马一身几度浴血暗甲立于门外，身后紧跟数名随从。皇上准他策马宫中，他却于门前下马剑甲尽解。
我站在高出看他的身影，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竟然就这么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