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深情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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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深情年代-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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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乱讲!”阿三象被剥光,直着脖子只喊了一嗓,便醒过腔,脸象煮熟的虾:“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常啸天站在台阶上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未止狠狠搂住阿三,拉他前行,边走边耳语道:“你的心思我刚刚才知道,兄弟间可别搞出什么误会。告诉你,我有女人! 而且,有个秘密不妨对你说,我不喜欢太瘦的女人。”
  说完,松开阿三,声音转大:“用得上我,只要老弟一句话,到时候我助你一臂之力!”
  阿三傻了。
  常啸天掸掸大衣又拍拍手:“说完了,信不信我,以后当不当我是大哥,就看你自己了!”
  他也不再看阿三,吹了口哨地向自己的座车走去,他和林健都买了新车,黑色别克。
  民国一十六年,平安夜,法租界,朗度酒家。
  风雷堂一班主事的兄弟,推杯换盏,猜拳行令,不亦乐乎。
  林健独坐一隅,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手,似已入定。在众人眼里,林健和常啸天截然不同,他少言寡语,略显骄傲,很难和人融洽。他的思维仿佛永远游离于现实之外。若非敏捷的身手和令手人胆寒的玩命劲儿令兄弟们钦服,大家会认为他格色。在他无事可做的时候,他的眼光总是落寞地望向无人的地方,他的身边向来没有兄弟。
  但是,他是洪门之中第一杀手,这个地位越来越无可争议。
  常啸天靠过来,把一杯酒硬塞过手去,责备道:“阿健,过节了!兄弟们都看你呢!”
  “觉得我扫兴,我走!”林健推开酒杯,站起来。
  常啸天一把按住他:“阿健,你别逼我,给我时间!”
  林健冷笑:“开工厂是你说的,我已经不想了!何况,我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用贩鸦片的钱开了工厂,怕到时候也只会造出吗啡来!”
  常啸天一拍桌子抬高声音:“既来之则安之!怎么你一直不认命?”
  众人全看过来,林健一动不动,脸色却转青。
  常啸天向大家挥挥手,拉了林健口气却软下来:“阿健,大过节的给我点面子好吗,我又没想惹你!”
  林健看他一眼,也缓和地坐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就这个德行!”
  “我要你快活起来,阿健,你懂不懂?你看你一天比一天消沉,早晚有一天会憋出病来!”
  “你快活?”林健举起杯,对着灯光又转移了注意力,看起那汪黄|色液体来。
  常啸天灿然一笑:“当然,我和你不一样!我永远相信明天的太阳是最好的,我是常乐天!”
  林健嘴角现出一抹冷笑。
  常啸天终于燥了,一把扳过他的手,把杯子墩在桌上:“老弟,看看你我的手,沾了血了!别人的,亲人的,一辈子也别想洗清了!你老发愁有什么用,救得了自己吗?过去杀乱匪叛军军阀,差一点赔了自己的命,现在杀社会渣滓,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能得到荣华富贵,大把兄弟,这有什么不好!”
  “渣滓?”林健茫然抽出手:“杀的都是渣滓,我们又是什么?”
  常啸天被他气个半死:“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
  林健又拿起杯子,凑近嘴边:“我是看不开,你连小女孩也当是渣滓?”
  常啸天听他提起旧事,不由一愣:“和你说过多少遍了,真是闫老大派阿三杀的,不是我!”
  “对,你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林健目光粘滞,一仰头一杯酒吞进喉咙。
  常啸天叫他的模样气笑了:“你是谁,江湖第一杀手!居然为杀人苦恼,说出去有人信吗?”
  林健放下杯:“名号是你封的,我从没想过当杀手,我只为自己杀人,而且绝不杀妇孺。”
  常啸天马上封了另一顶高帽:“知道,我是大流氓,你是大英雄!我这个大流氓,就是为了成就你这个大英雄!”
  林健终于笑了:“说点正经的,生意已经上了轨道,从现在开始慢慢转行,至少不做烟土这行,怎么样?”
  常啸天皱起眉头,风雷堂的财源一半来自烟土生意,他回头看看那班快乐的兄弟:“阿健听我说,有些事情上手容易放手难。几千口子人一下断了大财路,闫老大那里怎么交待呀?”
  “我总觉得现在有点树大招风。居安思危,应该多想退路。你看报纸没有,政府成立了禁烟委员会……”
  常啸天点头:“哎,这才象话,兄弟同心才能天下无敌!走,和大家伙一块喝!这事明天再说。”
  “不喝了,醉了。你也少喝为妙,免得未来的岳丈大人讨厌!”
  “什么岳丈,八字没一撇呢!笑话我!”
  “头一次见你在乎一个女人,这蒋小姐真是不简单!”
  常啸天掏出表:“亏你提醒,今天迟到我就惨了。这里交给你,不许走!辛苦一年了,不能扫了兄弟们的兴致!”
  没等林健反应,他起身喊道:“哎大家尽情吃尽情喝,要出去找乐子就算在你们健哥头上,不醉不归呀!我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狠狠一拍林健的后背,林健无奈,勉强举举杯,满座又鼓噪起来。
第三章 患难之交
         常啸天刚刚坐进别克,,见林健突然又出现在车旁,他推开车门,林健伏下身:“一个人?”
  “约会带什么人?烟土船一个月没进来了,禁烟委员会找不上我!”
  “去什么地方?我叫人跟着。”
  “用不着这么麻烦吧?”
  “不行!又不是没出过事,尤其是在蒋小姐面前!”
  “真有你的!”常啸天拗不过他,只好坦白行止:“八点先到蒋清家,然后去参加她好朋友的派对,我真不知道在哪里。”
  “好,你走,我安排!”林健直起身,重重地关上车门。
  常啸天有些急了,车子开得很快,冲散了一支队伍,那是教会的唱诗班,皆是一身白袍,正鱼贯穿过街面。叫他的车给拦腰冲断。一个后退的女孩撞在林健身上,惊鸿一瞥,一双大而深的眼睛。林健心动了一下,又想起自己的小妹妹,收步摆手示歉,然后向跟上来的兄弟快速吩咐了几句,兄弟领命而去。林健回头,见那个女孩没走,正把手中几只白色的玫瑰举过来,映衬着教袍上精巧的十字架,样子十分虔诚:“平安夜快乐!帮助青年基督教会的孤儿,买只玫瑰吧,不贵,只要三块钱!”
  林健想也没想,将钱夹里的钱尽数掏给她,匆匆便走。
  女孩儿大吃一惊,复追上林健,将手中所剩玫瑰尽数给他:“上帝保佑你!”
  林健拿了一捧玫瑰,看着她鸟儿一样掠过街道,溶进那白色圣洁的队伍中。
  泰利银行董事长蒋方达府。
  大小姐蒋清一身盛装,白色缕花的手套戴上又一指指地卸下,又戴上,又卸下,她不停地看表,不停地向窗外眺望。她的父亲一边饮茶读英文报纸,一边饶有兴趣地偷看掌上明珠。练达的外表下藏着好奇,不知是哪个毛脚后生抓住了女儿的芳心。八点整,自鸣钟声缓缓响起,仆人躬身引入客人。常啸天西装领结,披了大衣,迈步登上红地毯。蒋方达不由笑了,蒋清把父亲第一反应看在眼里,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轻盈站起:“爸,这就是啸天。”
  又转向常啸天,手优雅地一伸:“我爸爸。”
  常啸天见此银行巨拏口街烟斗,身着缎子睡袍,施施然含笑站起,忙欠身问候:“伯父,您好!”
  上前握住蒋方达伸过来的手,自我介绍道:“晚辈常啸天!”
  “坐,坐!不要拘束吗!清儿今天一直不停地说你,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伯父真会开玩笑。”
  “爸爸!刚见面,就说人家坏话!”
  “噢不说了不说了,看清儿脸都红了。清儿从小娘亲就过世了,在国外呆了七八年,我们一直以为她会领回个金发碧眼的男朋友来。对了,你多大?”
  “我今年二十六岁,长阿清三岁。”
  “年轻人要好好相处。清儿很任性,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你比她大,要多迁就她了。”
  “哪里,阿清很懂得关心人,说起来我也是父母早逝,没有家人。初到上海时,人地生疏,阿清很帮我,我很感激她。”
  “阿清提过你在做商业贸易,是大学生,现在哪里做事?”
  “伯父,我在正昌洋行做事,现在是副总经理。”
  “正昌?你这么年轻,在那里做副总经理?”蒋方达面露讶异。
  “边学边做,有许多事情以后还要向伯父多多请教!”
  “不敢当!正昌?”蒋方达又把烟斗慢慢放在嘴里:“那里的后台老板好象是闫森吧?”
  常啸天点头:“对,正昌是天洋实业公司的一家洋行,闫老板是我们董事长。”
  蒋方达放下烟斗,慢慢抽出一只雪茄,又将烟盒推向对面,常啸天急忙摇头:“伯父,我不吸烟。”
  仆人过来点烟,蒋方达看看在一边托腮坐听的女儿,又看看常啸天,沉吟半晌,和烟吐出一句:“你也在帮吧?”
  常啸天不想隐瞒:“是。我大学毕业后,曾尝试过很多行业,现在只希望能在上海闯出一番事业来。”
  蒋方达笑笑揿灭雪茄:“年轻人,有志气最好。不早了,你们不是还要去徐家吗?”
  蒋清忽地站起,掠过来挽起常啸天的手,向父亲一歪头:“走了走了。”
  又对常啸天:“她们一定等急了。今天你会见到许多要见你的人,我爸爸这里只是头一站,你要打起精神,好好表现!爸,我们走了!小琴,大衣!”
  女佣飞跑着来给蒋清穿大衣。
  常啸天礼貌地向蒋方达欠身:“伯父,再见。”
  蒋方达点头:“再见。”
  常啸天坐进车里,看着缓缓关上的铁门:“阿清,这个大门,我想我以后大概进不去了。”
  “你敢?”蒋清瞪大了眼睛,脸红扑扑的,一派快乐幸福。
  “说真的,我们在你父亲眼中,也许并不般配!”
  “怎么会?我爸爸一看见你就非常高兴。一直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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