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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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孀-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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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知县说着,请青霞进入后堂,寒喧敬茶之后,手托着青霞的状纸说:“夫人,你这诉讼状纸,状告刘宪德谋财害命,这未有什么不妥之处,夫人可知,刘宪德他在去年这个季节,早已递过一份诉状,是状告夫人挑唆家人,视他刘宪德为仇敌,让家人在夫人赴日之后,打死刘宪德管家,并差点踢死他儿子,当时被以刘铁已死,夫人未归给耽搁下来了……”
    “这毒物,纯粹是诬陷!”青霞听马知县一番话,气得浑身哆嗦。她怎么也没想到,刘宪德会如此丧尽天良。
    马知县理解青霞的苦痛,一时也搔头弄发,无有万全之策,他沉默了一会儿,见青霞稍稍平息了怒气,这才用春风细雨的语气说:“夫人,家务之事,例来难断,所以。才有清官难断家务事之说。可是,难断的家务事,无非就是因钱而起。就像夫人状纸上所述,刘氏族人哄抢夫人秋粮,又暴力到夫人商行及店铺里强行借银,刘铁带人去阻止刘氏族人抢粮,刘宪德开枪打死刘铁等,这一系列之事。不都是因钱而起吗!”
    “马知县,我刘马氏并不是守财奴,我并不吝啬钱财,自拙夫离世后,我已为刘氏族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于私于公,于族人于外人,我刘马氏已尽己能。也问心无愧,可是,这并不能使刘氏族人理解和同情,反而是得寸进尺,更加贪婪凶狠……”
    “夫人休提家务事!”马知县突然无可奈何地摆摆手,打断青霞的话说,“这次可不像上次,刘氏族人入室抢劫。而刘宪德去年秋后的状纸上,分明写着。刘耀德离世,夫人远赴他国,生死未卜,他们有权力代收刘氏祖遗留下来的田产和接管刘家所有店铺,并且,状纸还要求让夫人赔偿巨款,以偿还他管家性命……”
    青霞立时郁愤火起:“马知县,你应该实查,是刘宪德挑起事端。带刘氏族人哄抢拙妇秋粮。刘铁带人去阻止,与刘宪德发生了口舌。并动了手脚,刘宪德开抢乱射。是他自己误伤了自家地管家,而陷害刘铁杀他管家,把刘铁给活活打死在贾鲁河里,一直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找不到尸首是件好事呀!”马知县突然打断青霞的话,压低声音说,“这按大清律令,找不到尸首,就要以活人论之,所以说,夫人呀,我理解你的悲痛心情,可什么事,都要从长计意呀……”
    “请马知县明示!”
    “夫人。别说刘氏族人哄家你家秋粮了。就是刘氏族人拿着袋子到你面前借粮。你给与不给?”
    青霞无语。马知县又接着说:“刘氏族人就是当着你地面借银。你给与不给?”
    “他们若贫困无依。我岂止给予。更要扶持他们富起来。可马知县。他们家家皆富足之户……”
    “所以说。”马知县接着宽慰青霞。“有时候。天地之间。是没有绝对地公正地。要学会适应。现在。你与刘氏族人若硬要对驳公堂。将永无宁日。不能忍受地时候。只管忍一忍。把事情给忍过去……”
    青霞无语。只是默默在听。
    “不过。夫人地诉状。还是应该递地。只是。刘氏族人暴力借银。皆有借据吗?”马知县见青霞地怒气消下去很多。这才涉及主题。
    “有,拙妇已经备齐他们的所有借据。”青霞回答。
    夫人先去向他们索要,最好是协商解决。过后,我再派遣公差,传唤那个刘宪德,以他冒犯一品诰命夫人的罪名吓唬于他,逼他退回借夫人巨银。但是,这样的话,他心里未必服软,这个刘宪德真不个省油的灯,他若能安稳了,其他刘氏族人皆好办,问题是他是个最聪明之人,只可惜没聪明才智用对地方……”
    青霞知道,马知县想用折中的策略,处理并缓和她和刘氏族人之间的这场纠纷,尽管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她只能忍痛同意。她心里何尚不想和平解决,如果刘氏族人从此不再找她麻烦地话,至于刘氏族人抢收秋粮和借银之事,她情愿一笔勾销。可如果这样的话,就怕刘氏族人会以为她软弱好欺负,从此更加变本加厉。有时,她恨不得与刘氏族人不共戴天地对驳公堂,县衙不行就到省府,省府不行就到京城,不打个输赢决不罢休,特别是听到刘铁的死讯时。可有时,她觉得为这事实在划不着,刘氏族人的所作所为,皆为银子,与他们争来争去的,就像马知县所说的那样,时间长了,外人也分不出谁对谁错了。
    青霞心急火燎地走出衙门,带着儿子和秋红,向师古堂后门走去。师古堂的后花园与县衙仅一街路之隔,她望着后花园的围墙和关闭严实地后门,好像看到淑女正盼着自己回去泪眼,好像听到淑女的哭泣声。立时,青霞地心里,一阵莫明其妙的疼痛,她觉得自己欠淑女的太多太多了,因为淑女不是卖身为奴到自己家的,而是以一个玩伴的身份跟随自己地。
    青霞一踏进师古堂。便急切地问开门人:“淑女可好,她现在何处?”
    “听说太太已回到开封之后,好多了,这些天,天天在前庭等太太回来呢,没想到太太从后门回来。”门佣也像生活在无际的阴暗之中,突然见到太阳一样,脸上绽放着无法言喻的惊喜。
    夕阳的余辉中。淑女坐在落叶地树下,任落叶滑过她未老先衰地脸,任傍晚的秋风,撕扯着散乱地头发,可她怨恨地双眸,愁郁地脸颊,枯裂的双唇,仍然绽露着希翼的微笑。绽露着迫切的盼望,绽露着即将要复仇的激情……。
    淑女在等青霞回来。因为她早在半月之前,就知道青霞回到了开封;因为青霞一回到开封就派人回尉氏来来接她,并给她带回很多从日本捎回的华贵衣物和贵重物品。可她不想离开师古堂,青霞既然回到开封了,那很快就会回到尉氏了,她要在尉氏等青霞回来,因为青霞临走之前。告诉她要守好师古堂,自丈夫刘铁死后。她便一刻也不离开师古堂。可是,自中秋节到现在,她已经等了半个多月了,青霞始终都未回来。她知道,青霞有其它事情要做,因为青霞派人回来接她时,还告诉她,陪同青霞回来的还有两个留日学生。
    留日学生呀,淑女当然知道了。去年地中秋节前几天。在一个阳光如金的一天,师古堂突然来了三个留日学生。可就是因为三个留日学生的突然拜访,打破了师古堂的宁静。打破了师古堂的平淡,让青霞着了魔似的非要去日本考察实业和学务的,让青霞不顾一切的要去日本开阔眼界,那迫不及待地架式,好像日本有赋予她生生世世所肩负的使命地神召一样。可没想到,她这一去呀,就是近一年。这一年呀,是没有刘铁的一年,是仇恨的一年,是孤独的一年,是痛不欲生的一年呀!
    西天的夕阳,疲惫了,惶惶地沉了下去;空中的飞鸟,疲惫了,正惶惶然地归巢;沉下去夕阳,有归巢的倦鸟做陪衬,绘成了一副疲惫的傍晚;归巢地倦鸟,有惶惶地落日在催赶,慌慌然地归巢。
    天空没有了太阳,天地之间仿佛刹那之间跌入了无际的深渊里,黑暗瞬间降临了。默默不语地万物,忍辱负重地站黑暗之中,立时,这个世界静了下来,除了快活的流风,黑暗凝固了所有地声音。
    淑女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她知道,这么晚了,青霞是不可能回来了。可她仍不甘心,长叹了一口气,仰起苍桑的头颅,迷茫地望着昏暗的天空,嘴里轻声默念:“都半月多了,怎么还不回来呀!不是已经到开封了吗!”
    而青霞早已回来了,回到尉氏师古堂了。此时此刻,她正在淑女身后,已有半个时辰了,她就这样默默地站着,泪流满面地站着,站在甬道口边的花栏旁边,站在淑女身后的不远处。默默地看着淑女在等她,默默地看着淑女在盼她,默默地看着晚风吹扯淑女的乌发,默默地看着落叶从淑女身上滑落,然后又无可奈何的坠落地面……
    淑女失望地叹息着,缓慢地转身,开始走向甬道,走向后宅。可在她没转身之前,总感觉附近的暗处,有一双关心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而这种感觉,却来自于视觉以外,来自于神灵的暗示,来自于上天的提醒,来自于生命最深处的灵魂之本能。当她在转身之后,却猛然发现,那种感觉真真实实地进入了她的视觉。立时,她猛地站定,看着站在甬道口的身影,刹那之间,整个世界凝固了,连奔流不息的风也呆板了。
    淑女未语先哭。因为突如其来的激动,不停地晃动着头,不停地流着喜悦的泪,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忘记了走动,忘记了语言,忘记了整个世界。
    青霞一声不吭,只是张开双臂,一步一步走向淑女,仿佛去拥抱等待已久的另一个自己。她轻轻揽过淑女僵硬的身体,闻着淑女那满头被风扯乱的乌发,整理着淑女的衣衫,一字一句地说:“好淑女,好妹妹,姐姐让你受委曲了……”
    风。又开始流动了;这个世界,又开始复活了;师古堂的窗灯,一扇一扇亮了起来;师古堂的上空,自去年到现在,第一次飘荡起了欢声笑语;淑女地心里,自丈夫刘铁离世之后,第一次泛起了春天般的生机。
    深夜里了,黑夜不费吹灰之力。轻轻一张嘴,就将这个世界吞噬了。烛光下,淑女坐在青霞的床沿,哭诉着刘铁的惨死,哭诉着刘宪德及刘氏族人的强盗暴行,哭诉着她这一年来的委曲和仇怨,哭诉着她在孤独中对青霞的盼望和等待……
    淑女的哭诉,像一把把尖刀。扎得青霞本就疼痛难忍地心,更加血淋淋的痛。但她知道,面对淑女,她青霞是一位长者,是一家之主,是淑女的主心骨,是淑女的依靠,不能像她见了二哥那样。尽情地在淑女面前诉苦和抱怨,尽情地在淑女面前倾诉对刘氏族人的痛恨和憎恶。因为她青霞在二哥马吉樟面前。是位幼者,是一位寻找依靠的幼者,是一位诉说胸中委曲的人,是一位寻求被保护的人。她如果在淑女面前也那样,会更加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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