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母亲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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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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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畸形的生活?还有什么能称为畸形的呢?他和他老婆?不,那不叫畸形。这么说,就是他和他岳母了。
  那个女人的目光中有一种异常可怕的东西,固执、坚韧,不可摧毁。……她是他的老师,他是她的学生、她的女婿。她把她的女儿嫁给了他……或者说她无法容忍其他的女人和他在一起,除了她的女儿。
  他们三人生活在一起,永远。她那恶狠狠的语气——以后你离钟新远一点,——她因为嫉妒而发疯,她根本不是出来捍卫她女儿的婚姻,她是为她自己,因为,她爱钟新!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就因为曾经是他的老师,她就有这个权利吗?
  我无法想象年轻的钟新以怎样的姿态依偎在她苍老的怀抱里……他们会Zuo爱吗?我陡然回忆起那天我在他们家窗口所看到的钟新搀扶她的温馨一幕……这么说,他们之间是有爱情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情呢?或者摈弃了肉体的需求?或者以前有肉体的交流后来又转变为精神依赖?
  无疑,一个对卡夫卡和杜拉斯能侃侃而谈的女人是不能忽视的,她深不可测,她的目光中饱含智慧和人生的历练,我,或许永远不是她的对手。那么,我甘拜下风退出吗?用埋葬我的爱去成就她的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这是她的话,一个老太婆的话,难道这样的话就让我退避三舍吗?那说明是不是我的勇气不够或者说爱钟新爱得不够呢?不,如果要谈谁的肉体先腐朽,那应该是她!我为什么要放弃?不,我可以耐心等待,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和她抗衡!
  黑暗中,我追问着,千百个为什么纠缠在我脑海里,后来,我干脆把这些问题统统驱赶出去,因为,我暂时不要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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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殡仪馆是参禅悟道的最好处,因为这里最能体现众生平等。不管是谁,生前是达官富贾,还是平头百姓,死后都要火化。
  尽管已经算不清楚上班以来已给多少死者整过容了,可我每次给不同的遗体美容时还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的双眼在口罩上沿,看着那些向遗体告别的活着的人,就会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从事的这份职业的意义,那就是让死者把最佳状态留在亲友的记忆里。在我的眼里,每一具尸体都是我的艺术品,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死者走时保持最佳状态,使故者安息,给生者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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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 第9章(10)
周师傅退休那天,整容组一起在天天精彩餐馆里吃了顿饭,算是告别。酒桌上,周师傅喝了两杯酒,说着说着,他慢慢变得激动起来。
  “唉,我这一辈子,钱是没少挣,但是,还真活得委屈。其实,在我们这个小天地里,真是挺好的,人家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还真是这么个理儿。这么多年,我从不走亲戚,也不和人来往,为什么,人家心里对咱们有阴影哪,人家包个饺子,你说帮帮忙,那可像打架似的,热情地叫你歇着,说让他们来做,其实,心里明镜似的,你包了,这饺子人家就不会再吃了。现在你们还不背尸体,打早儿,我们还上门背尸体,十楼八楼都要放在背上扛着,要知道,死人硬邦邦,没有活人好背哪,遇着大胖子,那就更累人,但再累,也得要自己背,不像背米背煤气罐,可以花几块钱喊个有力气的农民工……唉,这些年,我就这么熬过来了,现在,我也该享享清福了!”
  我觉得鼻尖酸酸的,站起身,举着酒杯,说:“周师傅,谢谢您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我也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向您敬杯酒表示我的心意吧。”说完,一仰脖,喝干了。这是坐办公室的我喝酒以来喝得最畅快最心甘情愿的一杯酒,除了那次与钟新一起喝的。
  酒下肚后,在我的胃里烧灼起来,热辣辣的,身上也迅速暖和了。
  每年冬天,我都要编织几件毛衣:一件薄的、一件厚的,有时,同事家的亲戚要做满月啊、周岁啊,也少不了托付我织上个一两件的。在楚江的小商品市场,挑自己合意的毛线,放在一个敞口硬包里,随时编。我的手很巧,一件毛衣最多编织一个星期,当我看到细细的毛线经过我的手变成了漂亮衣服穿在宝宝的身上,有说不出的快乐。这个冬天,我盘算着除了给宝宝织两件外,还给母亲织一件,想想这么些年,自己对家里照顾得太少,很是内疚。
  贺长春仍然不辞辛苦地给我打电话。


  “小莹,”贺长春说。
  “什么。”我应道。
  “你在做什么?”贺长春说,“干嘛要辞职?”
  “我在哪里与你有什么关系吗?有什么事?”我冷冷地说。
  “小莹,我……我很想你……”贺长春说。
  “哦,我还有事,再见。”
  对于贺长春,我既没有爱,也没有恨了。他,在我眼里,比陌生人要熟悉一点,因为仅仅是熟悉一点,所以,是更大的陌生。
  铝针摩擦着我的手指头,有些发麻。我站起身,第一次感到无聊空虚起来,房间里,我拿起那把浅黄牛角梳子,站在大衣柜前慢慢梳头。
  我把脸靠近镜子,看到自己面色蜡黄、粗大的毛孔,想起抽屉里还有点珍珠粉,忙找出杯子,倒上,从抽屉里找出一个鸡蛋,磕了,把蛋清滤进杯里。
  珍珠粉在筷子的搅拌下扬起白白细雾,很快消失了,蛋清慢慢把珍珠粉裹住,变得有点粘度,搅着搅着,突然觉得好玩儿,就像小时候过家家把泥和水在破瓷碗里搅了当饭吃一样。接着,楚江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我的手渐渐慢下来,最后顿住了。呆坐了半天,然后,来到镜子前。我用棉球把珍珠面膜涂抹在脸上,冰凉冰凉的感觉。
  珍珠液不停从额头上淌下来,我只得平躺着,一侧头,从镜子中我看见了床上的自己,就像戴着一个面具。因为蛋清,我感觉我的表情渐渐僵硬,最后完全凝固了。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我,既看不到我的忧伤,也看不到我的快乐。
  是谁带走了我的快乐和忧伤?
  钟新,即使我的肉体从此时开始腐朽,我还是不能欺骗自己,我要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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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每天都在犹豫、彷徨,但是,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家。
  我心里很清楚:这一回去,也许就永远困在楚江,不会再出来了。回去,是我期待的,但我又害怕回去,我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样一种异常矛盾的心态。冥冥之中,我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可我却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我和母亲的情人 第9章(11)
母亲的电话说父亲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从母亲惊慌短促的语气我能猜测到父亲病重的程度,这个消息太突然,完全是我不可能想象得到的。在我眼里,父亲是不可能病倒的,即使死亡,也只能是遭遇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不可能是疾病。他的体魄不仅能打死一只老虎,而且还能吃下这只老虎。
  离开北京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我是悄悄走的。
  巨大的广告牌上写着河街即将变成丽水花园,我在上面看到了未来丽水花园的模样:它妖媚而风情万种,就像来自巴黎红灯区的娼妓。
  放眼望去,以前的红砖黑瓦已经狼藉一片,呲牙咧嘴的,很多房屋露出断壁残垣,屋前屋后的树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上面扬满了灰尘。河街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势力突然入侵了曾生养我的土地,我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我仿佛变成了那些千年古树,有了一种被连根拔起的撕裂感和分离的痛楚。虽然脚下的土地贫瘠得一无所有,但那种缺失营养的土壤却把它紧箍着,拥抱的力度使它无法挣脱。
  回到楚江时,我愣住了,我竟然认不出自己的家,现在就站在曾熟悉的家门前。
  苕货家只剩下一堆废弃的乱砖瓦。我家的半边墙也撕裂了,门上一把锁。隐隐能看到院子里的竹仍青翠地蔓延着,那团绿意,更衬托出萧条。
  我回来之前,这里一定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
  经济学家们可以很轻松地高屋建翎地说,这是一场文明与愚昧、改革与保守、进步势力与落后势力之间的斗争,无疑,胜利的一方肯定是前者。因为,历史的车轮是不可阻挡的。
  我父亲绝对是后一势力的顽固代表。
  父亲已是弥留之际。
  病房里站满了人。他的面部套着呼吸机,床左侧挂着药水瓶。他不能讲话,与植物人无异。不等我问起,齐二林说父亲是与城建的因为拆房而发生了冲突,事前也刚喝了几两酒,当时热血往脑门上一涌,就倒在地上。母亲哭嚎着找人将他送到医院抢救,但根据拍的片子看来,情况很不好,脑血管大面积破裂,里面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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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拆迁,还有关于麻木的事情。
  楚江西城区政府常委会研究决定:电动三轮车,也就是“麻木”,严重危害并制约了楚江的经济发展,为此,必须下狠心取缔。如果不取缔,楚江的交通、环保等问题都会成为一个死结。父亲闻讯后,与开麻木的同仁们结成同盟,一起在区政府大楼前静坐,后来,十几个代表被邀请到政府大楼会议室,出席会议的仅仅只有区办公室主任一人。
  父亲在下面大声问:“把我们的麻木没收了,那我们吃什么喝什么?”主任说区政府决定每辆麻木补助一千元钱。下面炸开了锅。父亲接着问是不是安排工作。主任说现在大学生都没工作,为这补助,政府都要到处化缘。父亲说主任站着说话不腰疼,问他们到底能不能安排工作。
  主任说:“这个,我作不了主。”
  父亲说:“你作不了主,当不了家,那跑到这里来放什么屁?跟老子滚!”说完,一帮人一哄而散。
  就为这事儿,父亲在家里也没少喝闷酒,虽然区政府暂时还没动作,但他的一颗心总是悬着,日子过得不安稳。后来又加上要掀他的老窝,也就急火攻心,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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