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不由得长吁一声。寻思:“原来此剑如此精微,只怕非得数十年之修为,不能有成。”又接着往下看:“……是故剑法之微,以天、地、人者为度。先以人者之剑示之,唯其易也,实为诸法之源。是故以养气为本,性命双修。其气清纯而沉也。二为练气,以呼吸为功,意念运气为效,随呼吸而调运气于周身,可柔可刚,刚柔相济。剑气初成,虽千万人吾往矣。”
石颖只觉手心出汗,心道:“人者之剑,就已这般利害。虽千万人吾往矣,纵然还不能天下无敌,却也是顶尖高手。练到如此地步,只怕就连梅堂主也未必过之。”
再看下页,写道:“地绝之剑,知天下剑法之弊,以剑之九转为锋,内含精气之实,分而破之。一气混元,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
石颖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道:“若是达到此境界,几乎是天下无敌了。然而遥瞰古今,又有几人可称真正无敌的?”
却见最后一篇,乃是天绝剑,写道:“天剑者,万法归一,以日月为精,山岳为锋;裹以四时,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举之无上,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既成,沛然不可御也。”
石颖不由得呆了,心道:“如果练成天剑式万法归一,岂不是古往今来、天下无敌?这……这怎么可能?”
他站起身来,独自面壁,怅然许久。此时心情,正如孔子所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一部绝世武功秘笈就在面前,以往所学,忽然显得微不足道。惊喜之余,也不禁惘然。
迎雪在一旁见他神态,已知他心意,既感羡慕,又暗暗替他高兴。
此后,石颖整个人宛如痴呆了一般,不语不言,时而面壁,时而展开碧血残帖,一字一字揣摩。有时盘膝打坐,有时又以手当剑,身随剑舞,初时身法还有些滞怠,到了后来,略一施展,却如行云流水,云龙飞舞。
素心有时无聊,便来跟他说话,不料石颖却充耳不闻。气得素心喃喃咒骂:“臭石头,老和尚!”
迎雪和阿薰自知不能修习一品剑气诀,每日里仍是修练玉女心经。素心却除了做饭洗碗,在洞中游荡,就是跑到石壁前,看石颖练功。不知不觉,就是三个月过去了。
其实几人早就料想冯姥姥等人说不定早就下山去了,只不过石颖勤于练功,根本不想离去。素心却也不敢冒险出洞。何况洞中清净,迎雪和阿薰的功力也颇有长进。
这一天,石颖修习人剑诀之天罡剑法有成。他先是正身盘坐,双手相叠、手心朝天、拇指尖相抵、左手置于右手之上,默诵天罡剑诀,气行六脉,渐渐达到妄念不生,幻景俱无的禅定光明境界。忽然体内一股气流涌起,不自禁地想要大叫,再也忍耐不住,登时发声长啸,声如虎啸龙吟,绵绵不绝。
迎雪几人远远听了,知道他练功已有小成,都是又惊又喜。忽然啸声立止,石颖纵身而起,以手当剑,舞了起来。迎雪从地上抓起佩剑,扔了过去,叫道:“石大哥,接剑!”
石颖也不回头,用手向后随意一抄,接剑在手,嗤嗤嗤便是几剑刺出。石室之中,忽觉几股气流激荡,虽是一把寻常的长剑,在他手中,竟然也能发出极为强劲的劲气。迎雪不禁看得心驰神往,没想到短短三个月时间,石颖的剑**力竟已精进如斯。
石颖越来越觉得出剑得心应手,舞到酣时,石室中风声大作,只见剑影闪烁,一团白光几乎掩住他的身影。忽听石颖长声吟道:“心定如止水,正念法力高,神剑罡气至,内外魔头消”。紧接着一声断喝,长剑疾刺,嗤地一声急啸,剑尖上猛然发出一道尺许长的白芒,一闪而逝。
迎雪惊道:“剑芒?石大哥,你竟然在三个月里,就将一品剑气诀练到第五重?这真是不可思议。”
石颖收剑而立,也不禁惊喜交集。虽然他要在数十招后,内力积蓄到一定程度,才能发出剑芒,但此后只须不断修练,发出剑气便已指日可待。何况就算只是剑芒,也是惊世骇俗的武功,江湖上的寻常好手,从此之后,谁能挡其锋芒?
此时阿薰和素心走近前来,脸上都有仰慕之意。石颖向三女看了一眼,微笑道:“迎雪,阿薰,素心,咱们今天可以出去了。不管外面腾龙教的人还在不在,总而言之,咱们都要出去了。”
素心这些天来气闷得紧,闻言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叫道:“小石头,这些天来,我最喜欢听到的话,就是这一句了!”
迎雪和阿薰也是喜气洋洋。两人在洞中虽然不像素心那般百无聊耐,却也早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何况阿薰一直记挂着外婆,也不知她怎么样了。虽然她相信以外婆的武功,虽不及那个老妖婆,但总也有法子自保。
四人沿石径回到洞口。迎雪取出密钥,打开壁门。本来还怕在洞内日子久了,眼睛不能适应外面强光;不料却见洞外黑漆漆地,原来却是黑夜。
石颖大喜,说道:“原来上天也肯这样照看咱们,在夜色之中,等到天亮,眼睛慢慢就适应过来了。”
出了洞来,四人站在碧玉泉边,感受夜风习习,和泉边水滴清幽,直是恍若隔世。
阿薰却显得有些着急,说道:“不知这些天来,外婆怎么样了?”素心安慰道:“你别担心,我看你外婆的功夫很高,一定不会有事的。那天她一吹笛子,我就晕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吓人。”
四人一边说话,一边慢慢向前走。月光清微,照见山坡上碧草萋萋,山色极是清冷。忽然之间,远远地传来一曲笛声,阿薰登时大喜:“是外婆在吹笛,啊呀,怎么又是九天魔音,难道又遇上了敌人?”
石颖听了片刻,说道:“笛音虽然内力充沛,却无伤人之意。咱们过去看看,应当不会有什么凶险。”当下托住素心的腰,快步疾走。他此时功力大进,带上一人有如无物,脚下仍是轻飘飘地,竟是快得出奇。迎雪瞪他一眼,说道:“显功夫么?”携起阿薰的小手,随后快步跟随。石颖微微一笑,放缓脚步,和两女并肩而行。
不一会儿,翻过一个陡坡,下面却是一个山谷。笛声越来越近,石颖若无其事,素心却已抵受不住,只得以衣襟塞耳。迎雪和阿薰的玉女心经也有长进,稍稍运功相抗,倒也不觉有何异样。
此时天色已微亮,却见谷中有一间草屋,笛声便是从屋中传出。屋外有一个白衣人盘膝而坐,运功与九天魔音相抗。笛声细细,有时微不可闻,有时又作旖旎悱恻之调,忽哀怨,忽缠绵,宛如情侣之间的窃窃私语。
那白衣人面上神色忽而喜悦,忽而忧伤,竟似已为笛声所动。又过片刻,笛声忽然变得尖细,似有无限怨怅。那白衣人忽然双手捂住耳呆,跳起身来,叫道:“罢了,罢了,今天算我输了!”
他这一说话,迎雪却是一怔,随即惊喜交集,低声道:“是二师伯到了!”
石颖啊的一声,说道:“你二师伯,那就是玉面苍龙谢冷山谢大侠了?”迎雪微笑道:“是啊,二师伯很久不上山来,不想今日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两人只觉此事甚奇,便不再靠近,远远地看去。
那白衣人正是谢冷山,他望着草屋,叹了口气,说道:“潇湘,你为什么这般绝情,这些天来,就是不肯再见我一面?”屋里一个老妇的声音说道:“哼,你不过几天未见。却不想想,都那么多年了,你又到哪里去了?你想见就见,想走就走,却把我当做什么人了?”
谢冷山叹了口气,说道:“当年之事,情非得已。我一直以为师兄他和你……唉,我知道错了。那么多年了,你就不肯原谅我么?”
迎雪和石颖越听越奇,从两人对话中猜想,似乎潇湘夫人和谢冷山年轻时竟还是一对情侣,只不过谢冷山为了师兄,那自是梅圣恂了,这才放弃。不料却会错了意,反而招致潇湘之怨。
却听潇湘夫人在屋里说道:“哼,不必再说。你自己答应的,要是赢不了我,就不许靠近一丈之内。现在可是你输了。”
谢冷山叹道:“你的九天魔音能以内力伤人,我倒不惧,只是你音韵之中,却又能扰人心魔,谢某心怀尘心杂念,却实在抵受不住。”
潇湘夫人在屋里冷笑几声,却不再说话。谢冷山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只走出一步,忽然拔剑出鞘,喝道:“你们贼心不死,到底还是来了!”只见前面树丛之中,一人虎吼一声,挥舞铁杖,冲了上来。石颖几人一见之下,却都认得,那是一个番僧,却是云龙三使之首的铁飞龙。
铁飞龙一身横练武功,力大无穷,武功亦为三使之首。他手持铁杖,使的却是疯魔杖法。如颠如狂,虎虎风生,铁杖抡圆了,每一杖都有千斤之力。谢冷山一剑递出,与铁杖搭在一起,剑身忽然弯曲,似是敌不住铁杖之力。若是寻常之人,只怕此剑立时折断。但在谢冷山手中,这把平平常常的佩剑竟显得极是柔韧,他身随剑退,剑身又复伸直,忽然转步绕膝回剑,剑尖上发出一道白光,嗤地一声,将铁杖尾端齐齐削去一截。
石颖啊的一声,甚是惊骇,低声道:“剑芒!”要知铁杖有鸭蛋粗细,乃是精钢所铸,便是宝刀宝剑,也难以轻轻一下削断。而谢冷山剑尖所吐白光,竟能削断铁杖,剑芒的威力,由此可见。
石颖心中叹服:“怪不得剑品堂号称武林第一,梅堂主固然武功神奇之极,谢大侠也如此利害。他的一品剑气诀显然早已练到第五重,信手一剑就能发出剑芒,而我却得数十招后,渐渐凝结内力,才能偶尔为之。我的功力与之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却见铁飞龙一脸骇异,只将铁杖挥舞,似乎不敢再上前进击。谢冷山喝道:“邪魔歪道,上次放过了你们,还敢再来?”手中剑缓缓扬起,凝结剑气,待要攻击。铁飞龙忽然回头就跑。谢冷山大奇,以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