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洋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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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洋水手-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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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建议大家在船沉以前,每人通过船上的卫星电话和家人通话一分钟,就当是留下最后的遗言吧!”何船长一语惊醒梦中人。船员们如饮醍醐,如梦初醒,当下一哄而散,径直朝电报房蜂拥而去。
    航海是一种高风险性职业,一旦发生海难,都将是灾难性的。除了船舶和货物全损外,船员也很少有生还的可能。正鉴于此,公司不得不为船舶、货物和船员买保险。按照当前最低赔付标准,如果船员遇难,船员家属将获得不低于30万元人民币的抚恤金。
    可是,这30万元钱又该如何分配?付涛围绕这笔钱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将其一分为三,每份10万元。其中,由母亲和妹妹共享一份,嫂子与侄子共享一份,妻子独享一份。
    不知怎的,付涛猛然想起何船长,何船长曾将绿帽子戴了大半生;付涛又想起了大副,大副的老婆就在他上船前和他划清界线,另觅新欢;付涛还想起自己的老婆夏荷。夏荷原是二手货,嫁给他后行为不检,仍与前夫来往密切。尽管夏荷口口声声说她是清白的,但到底清不清白只有天知地知。夏荷欲火焚身的时候疯狂叫春,恨不得要将付涛榨干吸干,全然不顾他的死活。这种女人真可怕!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或许根本就不会痛哭流涕,更或许立即变卖所有家产去改嫁……
    付涛开始觉得有必要重新分配这笔钱。
    付涛重新梳理了一下情绪,开始沿着另一条思路出发:父母含辛茹苦,对自己有养育之恩;妹妹和自己同父同母,情同手足;嫂子对自己有情有义,不是夫妻胜似夫妻;而夫妻只不过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这样看来,夏荷根本无权继承这笔财产。其实,夏荷根本不需要钱。没有钱她照样可以嫁出去。毕竟在中国,男女比例失调,女人一直都是抢手货。付涛最终决定无条件剥夺夏荷的一切权利,并计划将这30万元平分给母亲、妹妹、嫂子和侄子。
    就这样,付涛自认为最理想最完美的分配方案终于出炉了。付涛将遗言记录在纸条上,接着将纸条卷起,塞进一只小玻璃瓶,然后将其放进自己贴身的口袋。
    墙上的时钟嘀嘀答答,一声声敲痛众人的心扉。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而属于每个人的一分钟通话时间像金子一样闪耀着诱人的光芒。其实,这一分钟又怎能将所有未了的心愿一一交待清楚?付涛只好将那些储存在心底的遗嘱狠狠地压缩,压缩,再压缩,直到再也压缩不了。
    左等右等,付涛终于等来了属于他的一分钟。当他拿起话筒时,双手开始颤抖,浑身直打哆嗦。一连拨了好几个电话号码,没有一个是正确的。他最终将错误纠正过来,可是家里的电话竟然无人接听。他随即又将电话打到夏荷所在的医院,护士长说夏荷今天没有上班。紧接着,付涛又拨通了丈母娘家的电话,丈母娘却说夏荷没去她那里。在他生死攸关的时刻,夏荷跑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去找她的前夫叶状元了……付涛不敢再往下想。
    这时,等在后面的人纷纷责骂付涛,说一分钟早就到了,你他妈的还不放下电话。付涛没有理会他们,又迅速在电话机上按下另一个号码。电话那头很快传来母亲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这声音令付倍感亲切和温暖。付涛满怀深情地叫了一声“妈”,不觉泪如雨下。
    母亲显然已察觉到什么,于是一个劲地哭喊着:“儿哇,你怎么啦?怎么啦……”
    “妈,船就要沉了。我死后,保险公司要赔偿30万,你拿10万,妹妹拿10万,嫂嫂和侄子拿10万……”没等付涛将话说完,电话就断线了。外面的风越刮越大,付涛猜测电话线被大风吹断了。
    付涛想说的还有很多很多,可是已经没有机会再说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当他回头看见数十双绝望的眼神时,他又忍不住暗自庆幸起来。毕竟,他已经将该说的重点全都说了,还有很多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上。自始至终,付涛没有在电话中提及夏荷。夏荷在他危难之际跑得无影无踪,他越来越觉得夏荷不可靠。
    排在付涛后面没有打到电话的人开始又哭又闹。还有人干脆指着付涛的鼻梁骂:“你这个狗狼养的,占着茅坑不拉屎,害得大家连电话都没打上……”
    要是在平时有人这样朝付涛公开叫骂,他一定会用粗暴的拳头为自己讨回公道。但是这一次,他显得出奇的冷静。
    付涛打完电话后回到房间,见田艳倚在床头自言自语:“海上天使号……嘿嘿……天使迟早要飞回天堂的……”
    付涛大吃一惊,心里迅速掠过一丝不祥之兆。他仿佛听见上帝在召唤,预感天使即将飞回天堂。想到这里,他赶紧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救生衣,帮田艳穿上。接着,将救生衣上的绳索紧紧捆绑在田艳腰间,并且打上了好几个死结。在给田艳穿救生衣的时候,付涛一再强调:“穿救生衣一定要打死结!”
    尽管风浪越来越小,但货舱已经大量进水,舱内货物发生移动,致使船舶向右倾斜了20度。看样子,船是非沉不可了。这时,广播里传来何船长发出的弃船命令。早已整装待发的付涛,慌忙拉着田艳朝甲板上逃遁。两舷的救生甲板上,那些胆小如鼠的船员们争先恐后,纷纷钻进救生艇。折腾了好半天,船员们才发现平时很少活动的救生艇架已经严重锈蚀,救生艇根本放不下去。于是,只好弃下救生艇,转身去解救生筏上的固定绳索,并将左右两舷的救生筏统统推到海里。救生筏落水后,自动充气膨胀,浮在海面上。那些胆大心细的人趁着海浪将筏托上浪尖时朝下纵身一跃,便稳稳地落在救生筏上。而那些胆小鬼们则一直站在船舷边上,望着好几米高的舷墙进退两难。后面的人遂趁机推搡前面的人,前面的人惊慌失措,扑通一声跌进海里,半天不见人影。直到喝饱海水增加浮力后,方才浮出海面。有的人跳上救生筏时,正好压在另一个人身上,下面的人就哇地发出一声惨叫,震耳发馈。从那一声惨叫的响亮度和尖锐度来分析,那人八成已经骨折。救生筏上的人越聚越多,筏体便向一侧倾斜,企图将所有人都倒进滚烫的海水。已经登上救生筏的人见筏已超载,就千方百计阻止落水人员登筏。有的甚至照着游过来的人狠踹一脚,被踹的人便直直地往下沉,沉下去就再也没有浮上来。一时间,狼奔豕突,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且说付涛见救生艇放不下去,遂拉着田艳径直跑向船首。船首甲板上也有一只小型救生筏。因为船首上浪,船员们只好退避三舍。就在付涛和田艳即将抵达船首时,迎面扑来一个大浪,将他们掀翻在甲板上。俩人顾不上疼痛,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前跑去。那只没有固定好的救生筏早已借助惯性滚到了船舷边,俩人不用吹灰之力便将筏推下海。一切准备就绪后,付涛抓牢田艳的一只手,从一数到三时,同时纵身一跃,而后安全降落在救生筏上。考虑到船沉没时舱盖会在力的作用下被迫打开,从而发生船吸现象,落水人员必须远离失事船舶,才能避免被卷进漩涡。付涛登上救生筏后,迅速找到两只桨,将其中一只递给田艳,吩咐田艳用力划。当俩人齐心协力将筏划离大船500米时,海水淹没了整个甲板,并很快淹没舱口围。舱盖在力的作用下,嘭的一声飞向空中,舱盖下方随即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那些还在大船附近徘徊的人们,顿时被吸了进去。距离漩涡较远的人受到的吸力相对较小,被迫在水下湮没数分钟后又浮出水面。这时,重达十几吨的巨型舱盖正好横空砸下,一下子将那些浮在水面上的人砸成了肉酱,海面顿时被染得一片通红,一股血腥味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付涛和田艳乘坐的救生筏也被倒吸回去,最终在距离沉船200处停住了。田艳被眼前的场面吓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如同雕塑一般坐立原地,久久无语。
    这时,一条大白鲸嗅着血腥味游了过来。俩人被迫摒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直到大白鲸从身旁游过渐去渐远,俩人才敢树直身子长吁一口气。过了一会,大白鲸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何船长身旁。此时,身体虚弱的何船长已经昏迷过去。大白鲸张开饕餮大口,毫不客气地将何船长一口吞噬下去。付涛认定眼前这条大白鲸就是赫尔曼&;#8226;麦尔维尔笔下那条名叫“莫比&;#8226;迪克”的白鲸。其实,早在150多年前,那条白鲸就曾咬断亚哈船长的一条腿,最后和亚哈船长同归于尽了。如今,又有一条大白鲸将何船长当成了它的盘中餐。何船长葬身鱼腹的那一刻,幸灾乐祸的付涛感觉心被针扎了一下。
    田艳受了惊吓,神经系统发生紊乱,大小便随之失禁。付涛遂扶着田艳坐在筏沿上,替她擦洗。忽然,一条大鲨鱼跃出水面,差点将田艳拉下海。付涛连忙腾出一只手,举起桨把,照准游过来的鲨鱼鼻子猛击过去。鲨鱼随即一头扎进水底,转眼无影无踪。
    等田艳稍稍缓过神来,付涛开始向田艳传授对付鲨鱼的绝招:“鲨鱼对人的大小便十分敏感。人一旦落水,要尽可能减小大小便次数,以免引来鲨鱼。当你看见鲨鱼时,千万要保持镇静,不要乱动,甚至逃跑。否则,适得其反。对付鲨鱼最好的方法就是照准它的鼻子给它致命一击,令它不战自退。据说鲨鱼最怕别人攻击它的鼻子……”
    水天一色处,残阳如血。当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没来得及散尽,夜幕已经早早降临。天上的星星开始一一就位,宛如一颗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在无边的夜幕上,更如一盏盏温暖的灯火召唤着游子不归的灵魂。海水轻轻拍打着救生筏,像母亲轻推着摇篮,让人不知不觉走进儿子的记忆。田艳枕着母亲的摇篮曲,迷迷糊糊地说:“看!星星掉在了海面上。”付涛定睛一瞧,发现不远处有只黄|色的救生灯在不停地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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