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刀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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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刀画骨-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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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静,月亮很白,渐渐的越过了树梢转过了西窗,窗外的一丛竹子也有了几分月意,无风摇曳想要贴成月影里的一抹风情。

雁潮已经在月光里浸了个透,淹的遍体透明,腮边的泪迹却鲜艳如初。

雁潮疲倦的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像金合欢的叶子垂下掩盖住眼睛里的恐惧。明天,等明天,凤柒就回来了。

天边还是蟹壳青,太阳隐在东方浓重的云彩里,只平行画出一道金色的细线,雁潮拄着一根棍子踏着沾满露水的青草到处寻找,“凤柒,凤柒,你在哪里,快到小爹这里来,小爹有鸡腿儿。”

“凤柒,好孩子,快出来,别和小爹闹了,小爹受伤了,你也不心疼小爹。”

风吹竹林,传来大海一般翻涌的涛声,金色的阳光慢慢洒在青碧的叶子上,一粒粒圆滚滚的露珠饱满晶莹折射出五彩的光华。

“凤柒,你是在生小爹的气吗?气我把你大爹弄丢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伤心我比你更伤心,我承认我昨天对你撒谎了,我想他,我想他,不管他是谁,他干过了什么,我想他,真的好想他。”

新出的竹笋把雁潮绊了一跤,他重重的摔在草丛里,他却连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用手抓着草尖儿,把脸埋进去。1d7TX。

一只温暖的大手扳住他的肩膀,把他从草地上拽起来,云深绷着脸低声道:“像个什么样子,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看你,还像个孩子哭鼻子。”

“二师兄,你看到凤柒没有?它是个乖孩子,不偷鸡不偷蛋,又不偷吃屎,它不见了,我找不到它。”雁潮抓着云深的双臂用力摇撼。

“你跟我来。”云深扶着雁潮,往油菜花田那里的河边走去。

雁潮甩脱了手里的棍子,走得心急,快到了往前一扑,幸亏云深拉住了他的后衣襟,可是就那一瞬,他看见了,凤柒躺在河边,压弯了几从金黄的油菜花,还有几只蜜蜂绕着飞来飞去。

“凤柒,凤柒。”雁潮踉跄着跑过去,把凤柒抱在怀里。

凤柒浑身冰冷,小肋骨一根根突起在身体上,浅黄色的毛上凝固着暗褐色的血。

“凤柒!!”

雁潮只觉得有人用一根铁钎子从脚后跟扎进去,一直扎在胸膛。那里有一颗本就无完整的心,给这一扎就生生的漏了风投透了气。

“雁潮,起来吧,它已经死了,是给人生生拗断了脖子,你喜欢狗二师兄给你去买只一模一样的。”云深过去摸着雁潮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哄他。

“不可能,它是独一无二的,永远不会再有了,我是个笨蛋,窝囊废,我连大叔最后连给我的一点念想都保不住。”这次雁潮没有哭,眼底通红一片,红的能滴出血。

“雁潮,忘了吧,那只是一次任务,不可能再有什么结果了,想着只能让自己更痛苦。”

“忘不了,二师兄,你不懂,你不会懂。凤柒,是谁杀了你,我一定要让他死的比你更惨。”雁潮双手握紧,眼里寒光闪现,就像掬艳出鞘,肃杀嗜血,云深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二师兄帮我个忙,我想把凤柒葬在风荷坞后面的山上,那里开满了海棠花儿,很美,凤柒它喜欢。”

“好,我帮你去张罗,你别伤心了对身体不好。”、

“我已经没心可伤了,活着就是苟延残喘。”

云深不在说话,抱起了凤柒的尸体慢慢走回去,一路上油菜花开的还是灿烂,如一片金色的海浪,可是雁潮总觉得不一样了,那是一种虚飘飘的不真实感,恍恍惚惚只觉在梦中。

云深弄来了一辆马车,两个人也没有和澜清说,偷偷的去了风荷坞后山。

棠花已谢书写一段风华绝代的逝去,枝叶舒展守望一次空花罹灭的盛放。

不过这一切都与雁潮无关了,他的心已经随着花儿凋零,只是花谢花会开,他却永远跨不过那个冰雪深埋的严冬。

花树深处的坟墓还停留在那个雨天,破败的棺材孤零零的躺在墓穴里,黯然神伤。

雁潮在云深的帮助下把凤柒放在了棺材里,雁潮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红衣盖在它身上。雁潮坐在地上,看着云深一下一下往坑里填土,每一次沙土流泻都像盖在雁潮心里,一点点把心淹没,渐渐的喘息不上。

雁潮用一块儿棺材片子给凤柒做了个墓碑,刀刻的颜体字迹行云流水“凤柒之墓”。

好了,这里不再是空坟,雁潮已经把小柒挖出来,此后这里埋得只是凤柒。

“二师兄,你先到那边等我一会儿,我想单独和凤柒待会儿。”

云深注视着雁潮,但见他剑眉舒展薄唇紧闭,除了脸色过于苍白,冷静的出乎意料。

“嗯。”云深拍了拍雁潮的肩膀,缓缓的离开。

此时日薄西山,蓝紫金红各色层层交叠,慢慢将白日的喧嚣掩盖,只将瑰丽斑斓的织锦丝带点缀着青山翠林。

雁潮坐在凤柒坟前,因为茸兜兜的睫毛飞上浅金,眼里的悲伤反而不那么明显。

“凤柒,小爹下一次来看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在这里不会寂寞吧?这个墓是你大爹十六年前挖下的,前些日子我以为我会睡在这里,没想到你先睡了,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就来陪你。”

“凤柒,小爹真没用,和大叔在一起时想着师父,等和师父在一起了又想着大叔,结果谁也不开心。凤柒,你说我到底想怎样?你当然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本来想跟着师父带你回山,好好修道过一辈子也就算了,可是你也不要我了,凤柒,生命就这么脆弱,说没就没有了,是不是我和大叔也已成永诀?不,不行,不能这样,我不能再见不到大叔,我不能容忍他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地底那么黑那么冷,大叔那人又那么多讲究,万一虫子咬他,他一定不喜欢,我要去找他,哪怕就是看他一眼,凤柒,我一定要去找到他!”

雁潮在离开墓地时是有一点高兴的,因为他已经下定了一个决心。

云深看着他高瘦的影子从夕阳里一点点走近,忽然心酸的想落泪。

晚饭时候他们回到了小院子里,澜清什么也没问,雁潮知道他什么都一清二楚,只是现在谁也没有这个力气这个心情再去追问纠结,就连凤柒是怎么死的雁潮都不敢问,他怕那个事实是自己承受不起的。

嫌隙就此如山藤野草疯长在相亲十年的师徒之间。

第二天早上,云深来叫雁潮吃饭,却看见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人不见了刀也不见了,云深连忙高喊:“师父,师父。”

澜清掩着道袍衣襟出来“大清早儿咋咋呼呼干什么?”

“师父,雁潮不见了。”

“啊?”澜清系带子的手一抖,脸上倒没有什么变化,他匆匆走进屋,看了眼床铺然后一眼落在桌子上被茶盏压住的一叠绢纸。

澜清展开,绢纸上的字迹端丽秾秀,已不是当年那个屁孩子的一手狗爬字,澜清知道这是在无间地狱调教的成果,心头想压上大石,异常的沉重。

“师父,雁潮都说了什么,他伤还没好能去哪里?”

“他去无间地狱了,云深,你说我是不是白养了他十年?”

“师父,他还小,难免受别人蛊惑,以后他会明白的。”

“希望吧,他把七绝的优钵功给我默出来了,可惜,就差最后三招,这孩子说去给我寻这三招,这个谎撒的倒也可爱。云深,你说这些年我和你这样他是不是很妒忌,所以才觉得七绝那疯子好?还是七绝长得真的就比我好把他给迷住了?”澜清说着把绢纸细细折好放入怀里。

“师父,这优钵功真的和我们的清心诀是一种功夫?”

“清心诀是我当年从雁孤鸿处得来的,说白了就是优钵攻的入门招式。我没教雁潮清心诀,倒不想他练了更高深的,可见这孩子和着功夫缘分不浅。”17904977

“师父,你若练好了神功除了余毒,就别那样了,你若是真喜欢雁潮,就好好和他一人。”云深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几句话,脸涨得通红。

澜清腻哒哒的瞟了他一眼,劈手就是一个耳刮子,“好啊,云深,你越来越出息了,教训起师父了,你这是给自己不平呢,还是给雁潮不平呢,别以为你插了我就以我男人自居,你只是解药,永远都是。”

“我不是妒忌。”澜清这一巴掌打的不清,就算云深肤色偏黑,也明显的看出五指印。

澜清手摸着云深脸上的红印子,纤秀的手指温柔的刮过耳朵,声音不复刚才的冷清,黏黏拉扯出甜腻的糖丝:“疼吗?”

作者有话说:凤柒小朋友,呜呜呜,你死的好惨呀!晚了家碗带。

第四章 重复意彷徨

云深只觉得耳朵一阵麻痒就像钻进了一只小蚂蚁。睍莼璩晓“不,不疼。”

“撒谎,我打的手都疼了,怎么会不疼。云深,别闹了,不管以后怎样,你总是师父的。”澜清把脸贴在云深的腰腹上,他本就比云深矮,此时突起薄薄的肩膀依偎着,脆弱的如同小小鸟雀,云深的心化成一滩水,任他捏扁搓圆,百练之钢也化绕指柔肠。

雁潮一个人一把刀奔去南疆的镜台湖。

他身子还没有复原,加上心境沮丧,在路上的客栈里一病不起,幸好从风荷坞离家出走开始雁潮身上就带着银票,倒也没有落魄街头,可要是再这样下去,离落魄街头也不远了。

就这样病病停停风尘仆仆到达镜台湖时已经是六月了。

上次来全凭老花领着,自己也没有顾上看当地风土人情,这次来才知道镜台湖是个小镇,传说佛祖曾在湖里洗过脚,如是有风雅之人借着“菩提不是树,明镜亦非台”这揭佛语起了镜台湖之名,小镇也跟着叫镜台镇,这里常年有客商往来,绊绊的小红楼就成了他们的销金窟,久而久之,也不知绊绊让此地繁华,还是此地促成了小红楼的繁华。

绊绊的小红楼没有妓女,只有小倌。

绊绊的小红楼就叫小红楼。

雁潮这次登门已经是月上柳梢,小红楼外两大排的红灯笼辉映着一天星光。

这里不像雁潮在杭州见过的妓院,门口总有穿红挂绿的粉头儿在门口招揽客人,却有一个高大的带着面具的小厮弓腰施礼迎来送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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