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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人土之中,争论最烈的却是“胶澳问题”,也即是说,有人以为应该经营山东的胶州湾与青岛而反对经营奉天的旅顺口。光绪十二年(1886)四月,正当旅顺船坞工程积极进行之时,驻德公使许景澄首先即将此一问题提出。根据许氏的意见,他以为胶州湾有以下几个优点:(一)西国测量中国海岸无处不到,每体称胶州一湾为屯船第一善埠。(二)该处为大小沽河及胶莱河会流入海之地,前明曾于此设立卫所,(东为浮山所,西为灵山卫)以资控扼。(三)湾外罩山环抱,口门狭仅三四里,口内有岛中峙,实为天然门户。(四)周湾之地约数十里,水深八九拓至四拓不等。烟台当开港时,海舶多于此凑集,其地本非荒陬可此。(五)其地位于南北洋之中点,上顾旅顺,下趟江浙,均一二日可达,设能酌抽南北洋一部水师合以山东一军,絷聚大枝,则敌舰不敢冒险轻犯北洋,可谓畿疆外蔽。(六)其地与胶莱南河与北河河口通连,如能疏浚淤浅,可以通行雷艇小轮,与直隶海面互相策应。(七)中国沿海自浙之温州以北而至于青齐滨海各处大多口门坦漫、港路浅狭,惟胶州湾形势完善,且居衙要,实为地利所必争,“应请渐次经营,期于十年而成巨镇。”
许氏为清末杰出的外交家之一,当其首次出任驻德公使时期(一八八四一一八八七)正值德国新闻界受名地理学家里希霍芬(Baron Fredinand Von Richthofen,May 5.1833…Oct.6.1905)宣传,大事鼓吹胶州湾为远东最优良的港湾之时。故许说可能受其影响。不料,同年六月,陕西道监察御史朱一新在其所上的“敬陈海军事宜以备棌则”摺内,竟亦提出同样的主张。他首先指出旅顺建港有六大缺点:(一)口门太窄、狭处仅能容一船,极易为敌所封堵。(二)口内浅沙胶滞,战舰难以成列,疏浚则费巨帑。(三)马口外陡岸,深水无阻洳,亦无浅滩、敌易登舰以袭我后。(四)屯埠三面凭海,守护倍难。又内埠离外岸太远,敌船****易及。(五)无内河以通腹地,转运甚难。无齐与之隔海,猝遭封堵,陆兵难集。(六)金州西南大连湾为旅顺后路、颈地太狭、敌船便于寄淀、断为运道。因此,他认为“欲图旅顺,威海卫则莫如先营胶州湾”。至于胶州湾的优点则是:(一)海口宽二三里,内有大澳可容 舰。(二)其外地形盘互、岛屿林立,陈家诸岛横石隐伏,号称天险。(三)最南为曹家嘴,又南则灵山、距江南之膺游门三百余里,上可蔽登莱,下可控江浙。实形胜必争之地。(四)胶河分南北流,其南流人海处曰麻湾口,由麻湾沂南北以达掖体之海仓口约三百余里,疏浅抉滞、舟揖可通。(五)海仓口地居堂奥,遥接津沽,一旦中外有争,运北洋之军实以济胶州,则臂指可以相联,而西夷鼠赢扰之谋无所逞;或运齐鲁难 以供 士,则漕船可以直达,则西夷封港之技无所施。
由上所述,可见朱一新的意见与许景澄并无太多的差异。惟一不同之处是许摺仅言胶州湾的优点而未指出旅顺的缺点;而朱摺则除说明胶州湾的优点之外,并且指出旅顺的缺点。当时醇亲王奕譞正总理海军衙门,乃将许摺及朱折抄寄李鸿章议覆。鸿章对于许摺的答复是:“对于胶州湾的重要性他亦曾留意,并先后派遣管理鱼雷营道员刘含芳及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英国总兵琅威理(W.M。Lane)前往该地查勘、总图呈览。(二)胶州湾一地有其优点亦有缺点。口门小于威海卫而不如旅顺口之紧固;水此威旅加深、固宜设防,以免为外人占踞,然若为海军屯埠则应修船坞,设炮台,势必所费不訾。加以转运煤粮军需各输,则以道远耗费尤巨。(三)其地距黑水洋船路约三百里,并不能扼断敌人来路。(四)自来设防之法,必先近而后远,旅顺与大沽犄角对峙,形胜所在,自必先行下手。俟旅顺防务就绪,如有余力方可议办距直千三百余里之胶州湾。目前至多只能简略布置,先由山东酌拨数营,则要设垒,以为防守。对于朱摺的答复,首先指出其说的矛盾:”惟称旅顺非战守善地,又云其地锁 北洋,屏藩辽潘,未容置为缓图。诚如尊示,矛盾其词。”继而对其所云旅顺有六大缺点之说,逐条加以反驳。谓其所言旅顺六病,亦未尽确。(一)口门狭则我能出而敌不易入,殊觉巩固易守。敌舰封堵与否,本不系口门之宽窄。(二)疏浚淤浅费帑。凡水师屯埠不论大小,未有不须疏浚,即未有不费帑者。㈢旅顺口外亦有浅滩暗礁,不尽陡岸,敌虽有可登陆之处,要在防守严密。(四)旅顺各炮台皆有巨炮交互夹击、敌船****有山遮蔽,内部不致大损。(五)无内河通腹地固无可如何,然有事时亦可预集陆军以为援获。(六)大连湾距旅尚远,金州后路暂有毅军分防,临时仍应添兵。最后并谓:“彼不过欲先固胶州,故为抑扬失当。殊不知胶距天津一千三百余里,实属鞭长莫及。胶澳僻在登莱背后,距黑水洋至成山头行船正道尚三百余里,敌舰可扬舱直北不必旁趋。若以全力营胶州而置旅顺于不顾,彼谓堂奥得以晏如者实未敢信。书生逞臆妄谈,无足怪也。”除许、朱二氏以外,上海的申报,对于旅顺建港之事亦常极为关切,并曾以“中国勿受欺于人”为题,加以论列。惟其内容非为探自道听途说,即系裨贩西人陈言,本身并无真知灼见,实亦不值一驳。
总之,旅顺建港实在可以说利弊参半。天下事本来利害相连,旅顺的建港亦然。以当时的交通条件、国防形势以及北洋的财力而论。旅顺的建港实亦有其不得已的苦衷。近人每谓鸿章舍胶州而取旅顺,乃系由于其“执意偏私、以渤海为防务首要,深计植树势力于近几。”其言殊不免责之遇当。其实观鸿章上醇亲王复议许景澄一书,以及其后之对胶澳之经营又何当不知胶州湾之重要。如与淳亲王论及申报“中国勿受欺于人”一事时即对旅顺利弊详作分析,并谓“察度北洋形势,就现在财力布置自以在旅顺建坞为宜”。“胶州澳形势甚阔,但僻在山东之南,嫌其太远。大连澳口门遇宽难于布置,惟威海卫旅顺匮口两处较宜……而为保守畿疆计,尤宜先从旅顺下手。”
袁保龄在其复友人书内对于此点说的亦颇为清楚。他说:海军宏规或扩,所愿二三豪俊云集景附,视风涛为衽席,履渤海如户庭。无兢维人,固不专恃船坚炮利也。水师口岸、地形各殊,用各有当,如置筐笥者,必先量其衣物之多少。就此时北洋水师、旅顺固已足用。再添船则营威海,广置舰则营胶州,此固一定不移之次第。比较起来,其论实较公允,而亦为接近事实之真象。
七、结 论
清末时期,北洋海军成船日多,因无适当的船池停泊,以及养护设备,常须借用香港或日本的船坞修理,以致西人每有“有鸟无笼”之议。为了弥补此项缺点,北洋当局遂下定最大的决心,以十年之久的时间修建一所近代化的海军基地,始将此一问题解决。 以当时中国的知识技术水准,以及科学工业环境,要想在一个原始荒芜而又偏僻的岛屿上面修筑一座近代化的军港,真是困难万端。可是凭着李鸿章的大力支持,周馥于与刘含芳等人的合作,以及负责旅顺工程局总办袁保龄氏的热心与毅力,终于桔合了中国传统的河工经验与西方先进的工业技术,奠定了旅顺军港的始基。与旅顺工程关系最大的外国人员,除极少数英美退职军官外,最主要的便是一 德国人,如漠纳根、斯本格,舒尔次、瑞乃尔,善威等。或司炮台工程、或司放炮教习,或司海口工程、或司澳坞设计,其贡献实不可没。唯以津海关税务司德璀琳暗中操纵把持,最后澳坞工程始转而完成于法国公司之手。在华外籍人土不察此中隐曲,时常批评中国官吏不能与外国专家衷诚合作,甚至说外国专家受到中国官吏的排挤,殊非深明事实之论。
关于旅顺建港的利弊,论者颇为不一。许景澄与朱一新主强应先经营胶州湾;英国人则认为威海卫形势较诸旅顺尤为事宜。可是站在北洋负责人的立场而言,无疑地旅顺亦可谓最佳的选择。如谓李鸿章之经营旅顺而未经营胶州湾是出于他的利己之心, 以当时的事实,似乎并不如是。
至于旅顺建港所用的经费问题,中外所估颇为不一,迄今尚无定论。有人估计一千六百万两;有人估计数千万两,皆与实际数字相去远甚。依据本文的研究,陛尔发任内大约二万五千两,黄瑞兰任内大约七万五千两;袁保龄任内大约六十五万一千五百余雨;法国人包办时期计用银一百三十九万三年五百两。另外再加北洋直接采购机械大炮等物;至多估计不到一百万两,合计不过三百余万两。至于其经费之来源;则有如下数途:(一)由直隶海防展捐项下拨银六十三万一千四百三十二两八钱九分。(二)由部库及河工捐内拨银五十三万九千四百九个七两一钱二分。(三)由新购快船剩余项下拨银六万九千八百二十五两九钱一分。(四)其余之数皆由北洋海防经费项下开支。
旅顺的命运与多难的祖国息息相关,计自建港之后四年(1894),该港即为日军所沦陷;七年(1897),即为俄入所租借;十四年(1905),再度为日本所占领,接着并由俄国转租于日本。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重为苏军所据,直至一九五四年苏军力才全部撤退。七十五年之间,该港数易其手,时而陷于日本、时而租于俄国,计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时间脱离祖国的怀抱。中国人以如许巨大的财力与人力所修建的一座近代化军港,居然大部分时间成为列强侵略中国的根据地,言之令人痛心。
很显然地,旅顺的一再陷落,与其说是一个选择错误的问题,毋 庸说是一个国家势力强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