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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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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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大部分都来自三姐夫。赵部长等人自然都已知道。他们听完,没有一个人显出任何感触。伍经理的长脸更长,阴沉得似乎裹上了乌云。他瞪着凤友,意识到了田家喜以前对他的提醒:“姜家这个小子,跟别人就是不一样。看他表面上没什么,很可能,他会作出最有摧毁性的事来。因此,他暗下决心,从现在开始,必须防着他了。

  “然而呢,这全是胡说。”伍经理道,“总公司拉的木头,都是在农联体的自有林里伐的。然而呢,说总公司倒卖木材,更是胡说哩。有时,总公司里帮乡干部拉点木料,也都是收钱的哩。”凤友说那不是事实。根据三姐夫提供的材料,伍经理他们经常拉木头,到乡里,到县城,去送礼。“可是。”赵部长不紧不慢地说,“巴兰农联体送木材给一些干部,都是按价收钱的。我这里,还有一个收条哩。你看看,还是你亲手开的哩。”赵部长把一张纸条递过来。凤友看了看,脑袋完全麻了。那正是上次跟纪老六上乡里时,在赵部长家卸完木头,由凤友写的收条。不仅写了,上面还有他的签名。

  凤友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抬起头想大声说话,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的说了。门外有一阵乱声。好像是什么人要进屋,门口的基于民兵不允。不一会,门砰地一声开了,刘颖冲了进来。因为激动,更因为气愤,她的小脸通红。那好看的身姿,此时变成了攻击性的动作。当她冲到桌前时,伍经理和赵部长都本能地要躲闪。她的小嘴似乎含某种致命的语言,没有人敢正面对着它。她的秀丽的眼睛,现在被怒火烧得更亮,更秀丽,因而更令人心怵了。一步就跨到了凤友跟前,她先看了他一会。从他的脸上,没有找到她所想象的伤害。然后,她才转过身去,质问地对着所有的人。这样,她就跟凤友站在了一起。“请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她声音不大,清楚得怕人。田家喜从外面跑进,上前就要拉她。她使劲一甩手,田家喜就抓空了。看着她的怒相,一时不敢再动弹。

  伍经理说:“哎呀,小刘哇,你这孩子脾气又上来了不是?然而呢,忘了你爹是咋跟你说的啦?农村,改革和反对的事哩,斗争哩,复杂得很哩。快回去吧,这里的事,你不能插手。”最后一句话,已经说得很严厉。刘颖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你们不能乱整人,不能乱整好人。”她说着,嗓门又高又尖,“姜凤友怎么成了坏人?你们不能整他。”赵部长说:“事实,已经基本清楚了,姜凤友同志,可能是一时糊涂,也可能是蓄谋已久,跟他的姐夫两个人向党发难,犯下了严重的错误。现在,我们是一级党组织,正在处理此事,你作为一个预备党员,要有起码的觉悟,站在党性的立场上来。”刘颖并没有被他吓唬住:“姜凤友连党员都不是,怎么要对他进行党纪处理?”越部长说:“他是团员,照样可以由党组织对他处理。刚才我说了,这件事里头,主犯是他姐夫梁大柱,梁可是老党员了。我们是在处理梁的问题。姜凤友同志的问题,可以看作是梁大柱问题的一部份。”田家喜出去了。刘颖获准,可以坐在一边旁听。她只看着凤友一个,眼中,充满了感情。这个农民家的男孩子,以他的那种敏感,沉思,和对美好的事物的追求,把她深深地迷住了。跟他在一起:她作为女孩子的一切特点,忽然有了更神秘的意义。她的所有的普通的东西,都跟着美好起来。这是不可思议的。她为这种感觉而着迷。有了他,她的生活不再是一般的生活了。现在,他有可能要离她而去吗?不,她坚决地对自己说:只要活着,这就不可能发生。

  她太关注凤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屋里忽然出现的异动,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田家喜匆匆进来,先在伍经理耳边说了一会。伍经理脸色大变。他站起,竟然有些紧张地看着赵部长,然后,才到他身边,低下身子,跟他耳语了几句。赵部长的眼睛立了起来:“真的?什么时候?”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快速地出屋,到了那个小屋里。伍经理和其他人,都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只在外面呆着,谁也没有进去。赵部长过了好半天才出来,脸上的表情怪怪的。大家没说什么。但,他们知道,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梁大柱,在十分钟之前,也许更早些时候,悬梁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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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多天以后,这个事件在巴兰屯才渐渐平息。姜家,因为这件事,发生了一些永久性的变化。三姐,一直是最活泼、最积极的妇女,现在,成了一个沉默的寡妇。每天她大部份时间都是坐在院子里,朝西边看着,眼睛里好像没有瞳仁了。她的丈夫就埋在了西山。她的心也随着他去了。屯里人很少有人敢跟她说话。她的表情令人觉得她随时都可能发疯。女人们远远地看着她,叹息着。凤友娘,从天性上,她是一个最温柔的农妇,一生只求为丈夫生养孩子,并且,看着一家人都平安无事。此时,她把三姐家的孩子都接到这里来,更精心地照顾他们(没事的时候,就偷偷地抹眼泪。从侧面看,她更老了,背更驼了。老姜头则变得脾气奇大,动不动就骂人。当然,他只敢骂家里人。有事没事的,他那只瞎眼就朝凤琴瞪着,要她放学后就回家,干活哪儿也不准去。把她哥哥的事当作一个最有力的武器,他教训家里所有的人:不干活,老瞎看###书,就得出事。

  凤友最后没什么大事,从总公司回来了。乡政府对他的处理意见很含糊。只有一点是明确的,他的民办教师兼小学校长是当不成了。农联体里分配他去看青。每天早晨,趟着露水,凤友朝河套地走去。他负责的地块主要在那一带。不管下雨刮风,他总是按时到地里转上两圈。然后,就坐在高岗上,看着天上的高飞不已的鹰,久久地不能收回目光。刘颖几乎每天都到地里来,陪着他,一起看着远远近近的景物。她不敢到姜家去找凤友了。老姜头,那一只眼的怪物,虽然说不出她有什么不对,从心里,却觉得这个城里姑娘是个狐狸精。姜家的倒霉,跟她有一种神秘的联系。所以,她一出现在门口,老姜头就用一只怪眼瞪她,发出低沉的咆哮。刘颖吓得远远地逃开。故尔,一有机会,她就上地里来找凤友了。

  青青的山上,已经有了红红的点子。那是山里红成熟了。地里的苞米也有了灌浆的征侯。南边,倭肯河对岸,大片的收获后的麦田,已经翻了起来,要在那上面种秋白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气息,令人感觉敏锐,想象着各种激动人心的微妙的情景。两个人经常那样看着,体会着,彼此却不把自己的感受说出。在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那样一种灵犀,用不着直露的言语,就已经能够沟通。偶尔,发觉了对方的眼角那样微妙地动了一下,就知道对方想到了自己所想。于是,他们把眼睛就朝更远的地方看去,要抹去心头的波澜。结果,它更强烈了。刘颖用手理一下头发。一动之间,看了凤友的侧影一眼。凤友就在这时,也回看了她一下。他的目光收回,那眼神,却留在了刘颖的心底。她知道,自己此刻想说什么就在心里说好了。他听得见。“凤友哥。”刘颖心里这样说,“你灰心了吗?因为这事,你再也不想争取了吗?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奋争之事啊。你看那鹰,看啊,看见了吗?它在飞,一直在飞。你能想象它飞着飞着,忽然就不想飞了吗?”

  “你说的,我都懂。”凤友在心里答道,“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还能做什么呢?机会,再也没有了。他们恨我,不会为我说任何话,我还有什可争的呢?就像我爹说的,老老实实地呆着吧,也许,还有口饭吃。要是再跟他们争,可能连吃饭的家伙都没有了。我现在是什么处境,你还不了解吗?”“凤友哥,你错了。”刘颖在心中叫道:“我要你争的,不是什么具体的事。是的,现在,你得罪酌伍经理,也许,还有更多的人。然而,你自己知道,你是有理的啊。掌握了真理,你还怕他们什么?我要的,是你振作起来,给他们看看,你,姜凤友,是一个硬骨头。不是有人想看着你颓废吗?你偏不。”凤友沉思起来了。“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了。”凤友心道,“他们代表的,是一种消极的力量。在我的人生中,这种力量的目的,就是要我没有生活的目标。我不想那样。没有目标的生活,在我来说,就是最悲惨的生活。现在,我的问题是,我找不到这个目标了。”

  “不。”刘颖几乎要叫出声来,“这目标就在眼前,就在你心里。是的,你不能教书了。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你没有时间看书了。凤友哥,书,你还是要看啊。学习,咱们的学习计划,你为什么就中止了呢?”“难道,我还有心思看书吗?一想到有那样一个前景,我怎么能不看呢。可是,现在,前景在哪儿呢?他们要我要这山沟里,老老实实地呆一辈子啊。”“他们是谁?”刘颖心内反驳,“谁有这么大的权力?你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在你的心理。不要被他们吓倒了,不管他们是谁。如果他们还要坏你,我要找有关部门,把情况都反映上去。我不信他们不怕。你有权利争取自己的最好的出路。”凤友呆看了刘颖一会,又把头垂下了。“凤友哥。”刘颖心中续道,“只要我们争取,就会有机会向我们展开怀抱。”“不会的。”凤友轻轻摇头,“你不了解这些人。他们要整你,非把你整到没人样为止。我的亲人,被他们逼死了。他们还会给我机会吗?笑话。没有机会,那么,我还有什么前途呢?我们的关系,还有什么前途呢?”凤友的眼睛里,那股原有的光亮,早就暗淡下来了。

  “我不要你灰心,凤友哥。”刘颖痛心地叫道,虽是心声,也让凤友感到了震动,“你要争取,我们要争取啊。他们凭什么阻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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