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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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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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干这行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尤其是这种微妙的、危险的事。他所要做的,就是少看,少想,千万别打听。只要把人领来,又平安地领回去。就行了。他不担心在那里面会有什么意外。他曾问过,这样一个女子进去,会不会出什么暴力的事?人家说不要管,不会有那种事的。他不明白,但是,点了点头,不吭气了。他也想到,那里面的设备使死囚连动一下脑袋都困难,又怎么可能发生暴力?想到这里,他完全放心了。又一次看手表。还有一分钟,就到半个钟点了。到点时,就一定要敲门了,他这样决定。不过,他会吗?自己又不敢肯定了。便在这时,门轻轻地打开了。

  等了约三四秒钟,才从里面走出来了那个女子,还是穿着军大衣,包着又厚又大的头巾。她低着头,脚步有点不稳。管教心里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女人能挺得住,已经算是少有的了。她自然是刚哭过,心神不定。他把门锁好,那女子呆在一边等着他。他又偷看了那女子一眼,只能看到她的眼睛的一部分,红红的,果然是哭过了。他挺起身,直直地在前边走,女子在后边跟着。她走得比来时慢多了。管教也放慢了一些,让她跟得紧一点。按照进来的规矩,顺利地出去了。外面的雪地耀跟生花。管教又停了一下,看那女子把头沉得更低,好像受不了似的。他想说句什么,表示关切。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还是啥也别说的好。”绕着道,过了几排红砖房,来到了前面的办公室。管教停到了前边不远处,等着那女子跟上来。“好了。”他说,“我不送了,你进去吧。他们还在等着哩。”那女子点点头,继续朝着管教手指的方向走。到了那办公室的门前,快进门斗了,她放慢了脚步。她的鞋带开了,便弯下身子,去系鞋带。在这一弯身的工夫,她看到,那个管教朝着另一条路走去,很快,消失在第三排红砖房的后头了。

  她缓缓直起身,看了看院内。有一个穿着黑棉袄的老头,在东墙下铲着雪。还有一个女人,红红的脸,从第三排房子的第二个门洞出来,朝外面泼了一盆热水,跺了跺脚,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又回去了。此外,再没有人,没有别的动静。她像是在回忆什么,用眼睛瞄着另一个方向,看见了大门,还有门后的那个岗亭。眼睛一眨不眨,她朝那边走了过去。脚步不紧不慢,只是,有点轻微的打晃。到了岗亭边上,那哨兵注意到了她,也注意到了她胸前的贵宾卡。哨兵似乎想起了什么,看了她一眼,朝她走了过来。在这一刹那,她好像是要站住了,要往回走。只在这么犹豫的工夫,哨兵到了她的跟前。她抬起头,迎着哨兵走过去,没有看他,直直地朝前走,好像,她的眼睛已经失常了,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想看了。哨兵被她的奇怪的举动吸引住了,几乎侧身,让她过去。就在她真要走过去时候,他咳也一声,叫住了她。

  “哎,你上哪儿啊?”哨兵问。

  女子停住,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手举起来,朝外面比划了一下。“要走吗?你们不是坐车来的吗?还有两个人呢?”哨兵朝她走近了一步。

  女子朝院里一比划,又朝门外一比划。

  “啊。”哨兵明白了,“好吧好吧。”

  他认为,这个女人是怕里面的环境,要到外面去转转,等着她的同伴。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亭,转过身去,把小门关上了。他的手开动电纽,那女子没有看他,低着头,很不好受地走出了大门。哨兵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想:“大冷天的,来看什么人的。可是,有啥好看的哩?这么漂亮的女孩,非得找个犯人,为的啥哩?”每天,他都看到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孩,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到这里,探望那些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因而,心里很不平衡。一阵烟泡刮来,那个女子的身影看不见了。哨兵的心里,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怅惘。

  在所长办公室里,暖气热乎,人声更激烈。刘颖妈正跟所长争论,焦点是斯里兰卡猛虎组织和###哈马斯哪个更厉害。所长是一个肉脸汉子,因为过度的吸烟脸色发黑,浑身都散发着浓烈的、百蛇不侵的烟味。他手里拿着自卷的关东烟,比比划划,说哈马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战争机器。这样说着的时候,手里的烟几乎伸到了刘颖妈的脸上,把她吓着了,也呛得咳了起来。

  刘颖妈今天格外兴奋,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她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带女儿来到这里,探望一个不该探望的人。用邬秘书的计谋,终于使凤友落人了毂中,她得意非凡,同时,也怕得要死。她生怕女儿想不开,闹出什么大事。没想到,两个月来,女儿显得很平静。可以说,太平静了。她只是时不时地到靠山乡去走走,回巴兰屯转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知女莫若母,她越是这样,妈妈的心越放不下来。终于,在上个星期一,刘颖忽然提出,要在凤友行刑的前一天来看守所探视一回。本来,这是不符合规定的。刘颖也没有用激烈的言词,更没提出什么威胁,比如跳楼啊、绝食啊那一类。正因如此,妈妈更六神无主,连觉都不敢睡了。她知道,唯有赶紧满足她的愿望,赶紧把那个姓姜的处理掉,才能永远地解决问题。跟邬秘书商量后,他们安排了这次会见。在这之前,他们了解了看守所的情况,确信,不管怎么样,看也好,不看也好,姜凤友生为一个死办、囚,绝对是万无一失。想到自己作为母亲完成了这样的壮举;想到女儿从此以后,再没有那样的威胁;想到所有这一切,再过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永远没有了,她好不得意,大眼睛像宇宙黑洞那样扇动着,女高音的声音,盖过了一切:“你知道个屁?”她不客气地咳完,指着天叫道:“人家猛虎组织还杀过印度总理呢?谁能比?啊?!”

  “哎。”一直不言语的邬秘书,这时指着墙上的钟,说话了,“好像,已经过点哩?”

  但是,刘颖妈发表着自己的意见,不容打断。所长也不服气,用更多的、一多半是自己想象的、现编的例子,反击他所惧怕的这个女人的观点。

  二十分钟后,邬秘书又一次提醒。刘颖妈这才觉得,真的,已经过去一个钟头了。不过,她心里并没起什么急。“把她叫回来吧。”她的口气很随便。当初,女儿提出条件:只准她一人进去任何人不准跟着,不准监视时,刘颖妈也是这种随便的样子,说:“嗨,没问题!”所长看看表,叫隔壁的一个管教:“去把小蔡叫回来吧。”十分钟后,小蔡来了,然而,只是一个人来的。所长大奇,刘颖妈已经跳了起来:“怎么你一人回来?那谁呢?颖颖呢?”小蔡有点摸不着头脑:“啥颖颖?厂刘颖妈引吭高歌般的吼道:“啥颖颖?我的闺女呀!”一时间,她真有永远丢失了女儿的感觉了。所长急道:“就是那个女孩呀,都半个钟头矿!”屋里一下子没有声音。一分钟后,所有的人都跳了起来:“快快快,看看去!”

  在地下死牢里,“静三”被打开了。坐在那屋中柱下沉思的,是一个秀发姑娘,眼中闪着五色光圈。

  这时候,是下午四点钟。天是晴朗的,可是,没有太阳,因为,走在这样的森林里,是无法感觉到阳光的。凤友吃力地爬上了北边的那道坡,钻进这片有名的红松林之后,觉得自己的力气已经用完,现在,准备着完蛋吧。但是,刘颖的话,还在耳边响着,不停地响着。虽然那么轻,轻得几乎听不到,可它就是响着。“为了我…为了我…你要为我活下去啊……”那么,我真地是这样做吗?我真地是出来了吗?他不敢多看,这个真实的世界就在眼前,就在脚下,就在他的鼻子里,可是,他不相信自己的视觉、味觉和听觉了。“你的姐姐出事了……你的小妹不在了……还有,你的外甥,他们都找不着了……没有了……”凤友大叫一声,跌倒在一棵丑陋的老松树前,头撞到了树上。

  他的眼前金星乱闪,使他看到了最真实的情景:他的亲人,为了他,都遭到了那样的不幸……他的姐姐,在去乡里的路上,被汽车撞了,二姐到现在还人事不知,恐怕要成为植物人了。三姐更可怜,虽然伤好出院,听说自己的两个孩子不见,登时便发了疯。啊,最最可怜的是他的小妹,是凤琴啊。刘颖说,是姜家的大黄狗最后发现她的,她的身上,中了一枪,可是,当时并没有死,还有救的。她是给活埋的。凤友好像看见了,她的一只手还举着,小脸上带着她生气时所带出的表情,而她的一双眼睛,到死,都没有闭上!她们,都是为了我啊……凤友两手捧雪,大口地吞吃起来。他不知为什么要这样,可他就是要吃,要吃,要吃掉所有的雪。接着,他像是刚刚想起什么,跳了起来,像一狼受惊时那样,跳起老高,带起了积雪。三步并作两步,他爬到了坡顶。本来,他以为自己永远也爬不上来的,可是,现在,他站在了顶上,可以大口喘着气,朝下面望了。

  下面,还是树林,还是积雪,什么也没有。但是,他不放弃,还是用心地、急燥地、咬牙切齿地观察着。刘颖说,越过看守所后面这道坡之后,他会看到一个高压电线的铁塔。在那铁塔下面,他会发现一个小小的爬犁,还有滑爬犁的抓子。他乘坐那个爬犁,顺着坡道往下滑,到山下面,就会发现一条火车道。那是稗子沟锯木厂的小火车专用道。扒上路过的小火车,他就会赶到锯木场。到了那里,他会发现成百辆的外地拉木材的卡车,只要坐上其中一辆,他就可以逃生了。啊,就在那儿,看到了,在百米之外的一丛最高的松树后头,探出了一个白色的东西。难怪一开始没有发现,因为它的颜色跟天空的背景太相近了。凤友一阵激动,暗暗出了一身的冷汗,叹道:“啊,颖妹……啊,颖妹!”连滚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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