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 第15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一听这话,崔破顿时想起初来长安之时的情景,也自然知道了道虚的那点儿花狐哨心思。现如今这满长安的歌舞伎们谁不梦寐以求的。
    能于轻歌曼舞楼中表演?那可是天子赐匾、翰林填词地所在!一旦能于此处登台献技。自然一夜之间即能名冠京华、财源滚滚了。
    只因此楼创办一来,崔破再三强调非业内名家不得登台,以保精妙。是以除了平康坊才艳第一的关盼盼及琵琶国手康昆仑外。所有献艺之人皆是宫中梨园教坊或太晟府及翰苑出身,鲜有例外。倒也难得道虚能想出这样一个主意。
    “稍后你拿了我的名刺前往轻歌曼舞楼找曹楼主,且请他审核尔之‘好友,的歌艺,若真个能上,曹楼主自会安排,若是技艺不精,那师叔也只能是爱莫能助了。”闻知其中缘由后,崔破也不欲驳他的面子,因如此说道。这曹善才楼主本是其中大大的方家,若此女歌艺真个能入他法耳。那即便登台唱奏,想必也不会砸了轻歌曼舞楼的招牌。
    打发走喜形于色的道虚后,崔破更不耽搁,循路向师尊独居的小院而去。
    远远的不及靠近,就见小院中那株年轮老大、虬曲盘结地桃树花开正艳地笑傲群芳,其间更有数枝不甘寂寞的出墙而来,分外惹人。
    轻轻推开院门,古拙的“吱呀”声仅得半响,便蓦然顿住。而崔破那刚刚跨出一半地脚步也就此再也迈不下去,在他的眼中,此刻出现的唯有那一个身着白衣,默默伫立于桃花树下的少女。
    一头乌发挽做雅致的朝云近香髻,更身着连枝花样绣罗祷的女子,较之前次相见,明显消瘦了许多,那窈窕身影中透出的丝丝气息,也再不是当日那个苦苦于桃花树后等候表哥经过的“小洋娃娃”了,不知名的忧伤与寂寞为这昔日明艳的少女更增添了许多薄怨轻愁,纵然只是远远地注目背影,崔破也自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哀婉丝丝缕缕而来。
    这树下的少女似痴迷了一般,便是连院门轻响也不曾听闻,顾自凝视着那于风中盘旋舞动的瓣瓣落花,一双欺霜赛玉的纤纤玉手更悄然伸出一指,徒劳的想要拈住那坠落的精灵,口中更轻轻哼唱着一支近来长安颇为流行的小调: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山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思容,你……可还好吗!”似是短短一瞬,又似是相隔许久,终于,崔破轻轻唤出了这个本不陌生的名字。
    依然是那张精致绝伦地俏脸,依然是那两道“青黛点眉眉细长”的垂珠眉,额间依然仍有那一点嫣红的月形花子。思容闻声轻轻转过头来,似经几世轮回,她又见到了那双无数次于梦中出现的亮亮的眼,就在这一刻,那颗久历冰霜的心也似这流火的七月一般,似要喷出满腔的炽热来。
    静静的看着这双渴盼已久的眸子,越看,思容直感觉自己愈来愈小也愈来愈低,小到了尽头,也低到了尘埃里,但是,那一颗心儿却于尘埃中开出花来。
    再一次产生同样的感觉,思容很为自己羞涩了,随即,便是无穷无际的委屈涌上心头:“娇妻美眷、加官进爵,他又可曾知道我所受的苦楚?但凡是有一份情意,又岂能真个儿如此!”
    “叶真人出门访客去了,短时之内恐难转回,尊客若要拜谒,俯请异日再来!”颤抖着说完这句话后,思容转身便向内房行去,只是,又有谁曾留意住那一滴伴随着桃花落下的晶莹泪水……
    这中间自然又是一番纠缠、一番眼泪、一番抱怨、一番呢喃,更兼一番温情款款的抚慰,当崔破假意离去骗开那扇紧闭的房门后,便如同一对意气之争的小儿女般,这一切都是自然的上演,直花费了约个多时辰的功夫,当崔翰林走出崇唐观小院时,身后又传来了那一声甜甜“表哥”的呼唤声。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其实对于思容这位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崔破一直顾忌的便是她那特殊的身份,毕竟她是曾经与崔凌定过婚约,后更曾因此离家出逃,倘若这个问题解决不好,对于号为世家第一的博陵崔氏来说,这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现在,既然族长崔佑甫已知其事,并隐隐有鼓励之意,这心结也就自然开解,而余下诸事也自然便是水到渠成了。
    当满心轻松的崔破回归府上时,见到的依然是一片忙碌景象,一干家人们自然是在忙碌的收拾昨日大宴宾客留下的狼籍,而三位夫人也是在菁若的带领下分检礼品,各自归类。
    凑上去手忙脚乱的帮了帮忙,孰知结果却是越帮越忙,崔破遂也息了这个心思,在菁若三人的笑声中,寻往较为僻静的后花园中所在。
    七月时节,最是百花繁盛之时,悠悠闲闲的看过走过,正当崔破欲往前方洗心亭中小憩时,却见亭中早有一人持盏而坐,好不悠闲。
    “噢!李先生也是不堪烦扰,来此暂避的吗?偷的浮生半日闲,先生实是与我心有戚戚焉哪!”口中如此说话,崔破已是上的亭来。
    李伯元闻言却是并不答话,只微微一笑后,便伸手揖客,直待崔破坐定,他方才将盏中清茗一饮而尽后。缓缓笑道:“我本就是湖海间一闲散人,要得闲,那里更需要去偷?倒是公子,我近来是愈发看不懂了?”
    其时,崔破正游目四顾,蓦然听闻如此言语,不免诧异,乃回身道:“先生何出此言?”
    “自汴州以还。公子日日坐镇翰苑,后更营造出一个轻歌曼舞楼来。我观公子虽日日忙碌面有疲乏之色,然则心下实是极为愉悦。其余诸事竟是少有问津,便连某自库房连连支领大宗银钱也是半句不曾问及用途,这岂非令人惊诧?”一言至此,不待崔破接话,李伯元续又说道:“此固然是公子信我、重我;然则余观公子当日晋州初上任时,是何等的杀伐决断!而后于使吐蕃、谏新政、平汴州事上,又是何等果敢仁勇?这前后两者相较,某实在是愈发的不懂了。因有此问。还望公子有以教我?”
    承着李伯元灼灼注视的目光,心下也是五味杂称的崔破沉吟良久,方才长叹一口气道:“实不瞒先生。身为大唐子民,眼见不过短短数十年前的极盛之世转眼冰消,徒落得藩镇跋扈、百姓流离,又岂能心中无恨?当日我往晋州赴任武职,实是诸事因缘交缠之结果。而后使吐蕃、入朝堂,直至兵出汴州,除自保之外,更多地倒是怀着一份力图振作心思,只渴盼着能何日重现那万国来朝的辉煌极盛之世,纵历百折千磨。此志断不敢忘!”缓缓言至此处,语声实已是斩钉截铁,看向李伯元的那双眸子中也是更有无比坚定之意,直让人生不出半点疑虑之心。
    如此顿了片刻,适才还是慷慨激昂的崔破却是更作一个苦涩的浅笑后道:“不瞒先生,倘若有幸能得生于贞观之世,我是断然不会入仕的。其实,若依本性而言,我虽是儒门世家出身。然则实是更近道家自然一脉。奉母守家,悠游林下,兴致来时乃漫游山川交结诸友、兴致尽时便箫歌相伴诗酒自娱。如此纵情任性,方真个是南华真人所言的‘人生大逍遥’之境,倘若能得如此,又何啻于陆地神仙!”言语之间,翰林大人的语声固然是越来越低,便是连语调也愈发朦胧起来,这一刻,刚过弱冠之年地崔大人竟似完全沉入了自己构建的迷梦之中。
    李伯元一生多历山川,经见的人物也不知凡己,似这等话直听的耳朵也腻了,其时之官员,多的是高官显爵做着,口中渴慕林泉说着,以彰显其品行高洁之意,又何曾见过似崔破这般以如此大有为之年即生出这等心思的?
    在确定眼前这位翰林承旨大人不是假撇清之后,身怀纵横之才的李伯元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当日他正是听闻崔破晋州所为,又感他家世优越,有诸般借力之资,方才自请上门入幕,想着一展才华的同时,能借助此人一雪昔日回鹘毁家灭族之仇。似他这等人物,是断然不怕辅佐之人有野心的,反而野心愈大,可予其施展的空间自然也就愈多。但是一旦真个碰上这种年不过二十,就常有“山林之态”的主子,也由不得他不愕然长叹了。
    似李伯元这等高才,于春秋战国间的“士”之观念已是深入骨髓,彼等向不轻易择主,然则一旦选定更少有叛离,更遑论崔破对之实是历以国士待之。
    也自沉吟许久,这李伯元更尽盏茶后,才开言道:“公子虽有王摩诘之志,却是学不得其行的!我料数月之间待江南四镇彻底平静之后,公子便会分司地方,现下还是好生准备,预留地步才是!”
    “噢!先生何出此言?”闻听这句话,崔破当即又想起昨日李适那句:“即已带上了‘远游冠’,崔卿可有远游之志乎?”两相印证,忙急声问道。
    “自公子平定汴州、张镒远谪,朝中形势多有变化,就连首辅常衮也是全敛锋芒,其他官吏又如何会不识眼色!崔相公今日说话分量是愈发地重了,而杨尚书府前更是门庭若市,当此之时,公子这‘崔党’嫡系外放地方,便是陛下给朝堂‘降温’的最好手段!此一也;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个‘钱’字!”侃侃言说至此,李伯元见崔破正凝神而听,遂一笑续道:“虽得益于两税法之推行。朝廷财政渐有好转,然则当此之时,朝廷最缺的还是一个钱字,今上是个不肯芶且的,也不知早立下了多少雄心壮志要去做,然则这稍一动弹,也得先有银子垫底儿才成!安抚江南四镇要钱,继续推行撤并地方节度要钱。等公子呈送的《请行募兵制》折子全面推行更是要泼水一般的使钱,另外还要为异日平定四镇预先准备钱粮,再有地方旱谤赈济等等,这个个都是无底洞!然则钱从何而来?天子即有太宗之志,登基之初那是断然不肯加赋的,如此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一个大宗地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