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听姑姑说,杜良娣是个绝色的美人儿,心里真是好生羡慕,不知我可比得上她的一半?”
梓菊愣了愣,一会儿,才说道:“宁宝林清丽雅致,自然是与杜良娣各有千秋。”
宫里人说话,滴水不漏,若是旁人,定会说:“杜良娣怎可与宁宝林相提并论?”梓菊不愿说谎,却又不愿得罪我,就只说是“各有千秋”。我心知,这杜鹂音定是比我美貌。我虽不敢自称绝代佳人,却也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得,听了梓菊这么说,这杜鹂音真不知是美貌到何种程度了。
不过,美貌却也并不稀罕。若论美貌,与我同住清芳堂的庄晔晴,美貌并不输于凌层若、乔伊静,甚至胜于孙柔等人,但是皇帝说厌倦就厌倦,弃在一旁,多年不曾宠幸。美貌虽是得宠的条件,却并非唯一。我虽不如杜鹂音美貌,但又何必与一个故去多年的良娣,争风吃醋,自寻烦恼呢?所以也并不为意。
但是,梓菊既然说我们两人,“各有千秋”,也即我们外貌似乎并无相似之处,那孙柔说的 “你跟杜良娣真的很像”,什么意思呢? 我没想到杜鹂音一事,并没有我想象中这样简单,反而很多事情,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宫中的事情,又有多少是可以让人参详得透的呢?
梓菊说得平平淡淡,可是,中间该有多少惊心动魄,尔虞我诈的经过,是我所想象不到的?心里一寒,不禁微微打了个冷战。
杜鹂音一死,皇帝就抛在一边,不过稍微悲痛一阵罢了,连真相都不愿查明,甚至不愿提起,我的心里又是一寒。虽已是夏季,天气炎热,但我却觉得身子阵阵寒意袭来:皇帝的爱情,原来就让人不敢相信,杜鹂音一事,更让我觉得哀伤凄凉。如果我当时不是心气高,不愿平淡过一生,自愿入宫,而是留在村子里,袁清扬恐怕是会一辈子待我好吧?
事情想得越多,心中越是焦虑不安,我不愿再想下去,站起来道:“今日出来已久,我有些累了,还是回清芳堂休息一会吧。”
梓菊看我脸色不好,似是看穿我的心事,安慰道:“宝林不要多想,现在皇上刚宠幸宝林,宝林一定可以平步青云。”
我勉强笑笑,说道:“姑姑说的是,我们回去吧。”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如果我死了,不知是不是也落个如此下场,恐怕,还不如这杜鹂音。
姊妹情深生隔阂
回到清芳堂,还没踏入房门,就听见一阵清脆的说笑声。
在这宫中,清芳堂并非什么显赫的殿堂,只不过住了一个失宠已久的美人,两个新入宫的低等嫔妃而已,大白天如此喧哗,若是让外人听见,又不知有何说法。
听这声音,不是玉瑕和月容是谁?
只见小海迎了过来道:“宁宝林,听说宁宝林昨日受皇上宠幸,玉贵人特过来拜访道贺,已经等了近半个时辰,玉瑕正在里面作陪。”
我点了点头,梓菊知两人素来与我交好,于是说道:“宁宝林,我去唤阿宝春娣她们上茶,拿些点心,可好?”
按照身份来说,我是五品的宝林,玉容是七品的贵人,梓菊不过是使唤丫鬟。在外人面前,一切照足礼节,私下里,我们却也没那么多规矩,梓菊这么说,不过就是想故意避开,顺便把把风,免得外人说三道四罢了。
我很喜欢梓菊的识进退,应了一声,又吩咐道:“小海,去御膳房传膳吧,今天我要请玉贵人在清芳堂用午膳。”
梓菊和小海答应了,识趣地退下了。
我轻轻走进清芳堂,笑道:“月容、玉瑕,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呢?月容妹妹,真是过意不去,让你久等了。”
月容和玉瑕原本还在说笑,忽然听见有人说话,一时愣住了,吓得噤声不语。月容脸色发红,慌忙站起来,向我行礼道:“见过宁宝林。臣妾过来拜访,宁宝林不在,所以这才……””
玉瑕也忙行礼道:“奴婢见过宁宝林。”
我忙把月容扶起来,微笑道:“月容妹妹怎么突然间如此见外呢,还是叫我静远吧。”
月容忙低了头,低声道:“月容不敢造次。”
也许是自小受叔婶的欺凌,月容向来柔弱,怕事,我是知道的,如今宫中压抑,她也是越发的不敢说话。只因玉瑕性子直爽,又是爱说笑,而且并非嫔妃,月容对着她,也比对着我,要亲近一些。如今我又得了皇帝的宠幸,恐怕她心里对我已有了隔阂。
我拉了她坐下,拍拍她的手,笑道:“这可奇怪了,第一次向贵妃娘娘请安的时候,在麟趾宫外,妹妹不也是叫我静远姐姐么?不过两天时间,怎么就生分了?”
月容红了脸,喃喃地说:“宝林姐姐见笑了,月容当时不懂事,今时不同往日,月容怎敢再直呼姐姐的名字?”
正巧梓菊带着阿宝、春娣,端了茶水、鲜果、各色点心进来。我向梓菊点点头,她会意,忙带着阿宝、春娣下去 。
我拉了玉瑕,也一同坐在身边,恳切地说道:“当日我们一同上京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么,三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日我虽然被封作五品的宝林,但我还是那个静远,从来没有变过。”
玉瑕嘻嘻一笑,道:“我知道,宁宝林一向对我们很好,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说着,眼眶竟然红了,带了鼻音,道:“当日我得罪了徐公公,给搁了牌子,放到浣衣局去了,幸好宁宝林把我带出来了。”
我拍拍她,笑道:“这么大个人了,还哭啼蹄的,好不害羞。”
玉瑕吸吸鼻子,又笑道:“不哭了。其实,这浣衣局也算不得什么,在家帮爹磨玉石,那可比洗衣服累多了。洗了一阵子衣服呀,手都光滑多了。”
我和月容听了,都扑嗤一声笑了,对着望了一眼,我故意板了脸,缓缓道:“嗯,去浣衣局,原本是个不错的地方,白玉瑕,我现在就让徐公公将你调回浣衣局,可好?”
玉瑕装作害怕的样子,求饶道:“宁宝林绕命,宁宝林绕命,奴婢不敢了,求宁宝林不要将奴婢调到浣衣局,奴婢愿一直追随宁宝林。”
月容看着,一直掩嘴而笑。
我也笑道:“好了,好了,这小蹄子,一点没正经的时候。”又拿了块樱桃果脯,塞到她嘴里,嗔道:“小蹄子,快吃吧,今天可真多话说。”
说着,也递给月容一块樱桃果脯:“月容,你向来爱吃甜食,尝尝这樱桃果脯。”
我想起了选秀女时,我们三人在途中的时光,真是如同梦中一般,如今这种日子,恐怕一去不复返了。
月容一笑,接过了,放在嘴里尝了尝,道:“姐姐这里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姐姐是这次新晋的嫔妃里,最先得皇上宠幸的,真要恭喜姐姐了。”
我望了月容,却见她脸色诚恳,不似出言相讥,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曾经独宠一时的杜鹂音,下场却如此凄凉,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爽快。
于是,拿了个桔子在手中把玩,说道:“如今在这后宫之中,今日不知明天事,得宠失宠,只在顷刻之间。”
月容点点头,道:“姐姐说的是,不过姐姐可以得到皇上宠幸,也不是其他人可比。”
我一笑,瞟了她一眼,打趣道:“小蹄子,思春了么?”
月容大窘,脸色通红,急忙申辩道:“姐姐说什么呀,我哪里有……姐姐就会取笑人家。”
玉瑕也笑道:“嘻嘻嘻,这小蹄子还真害羞了,这面如桃花,红扑扑的样子,可真是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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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容涨红了脸,我叹了口气,劝说道:“月容,在这后宫之中,不得宠,那是一种悲哀,盼望长久宠爱,也是一种悲哀。宫中美女,多如天上繁星,像那杨贵妃般长久受宠爱,不过是神话罢了。但是,如果不得皇上宠幸的嫔妃,也就冷清终老一生了。妹妹定要找机会,让皇上注目。”
月容红着脸,点了点头。
只见玉瑕双眼亮闪闪的,喜滋滋地说道:“宁宝林,你知道么,刚才贵妃、静妃、淑妃娘娘都派人送来东西,其他宫里的嫔妃也送来贺礼呢,对了,连隔壁的莹美人,馨贵人都送礼了。宁宝林得了皇上宠幸,连奴婢们都沾光了。”
我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头,笑道:“你呀,就跟个孩童似的,有空跟梓菊姑姑学着点。”
玉瑕嘟了嘴,道:“梓菊姑姑那么聪明稳重,我呀,能学一半就不错了,宁宝林,你可别嫌我呀。”
月容看我俩说笑,却也不说话,只是微笑,我不愿再说得到皇上宠幸的事,便故意岔开话题,对月容道:“月容,有空常来清芳堂,我们三人闲话家常,也好打发时间呀。对了,听玉瑕说,你的女红做得堪称一绝呢。”
月容羞赧一笑,道:“静远姐姐别听玉瑕说的,女红只不过是在家的时候,做来帮补家计的罢了,算什么一绝呢。如果姐姐不嫌弃,月容过来帮姐姐做些绣品吧。”
这月容,想来是叔婶对她呼喝惯了,对她总是一副嫌恶的模样,所以总觉得别人会嫌弃她,我连忙说道:“我怎会嫌弃呢,妹妹给我做绣品,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正好也可以向妹妹讨教一下。”
说说笑笑之间,似乎又让我们三人的关系回到了选秀之前:我们只是普通的女子,而不是什么宁宝林,玉贵人。
往事暗藏有玄机
今天一早,就去了凌层安处请安,与孙柔赏了一阵子荷花,又听梓菊说了杜鹂音的事,当中纠缠不清的利害关系,半天下来,我已经很有些劳累的感觉。于是让梓菊进来,吩咐道:“姑姑,我想休息一会,如有其他人来拜访,劳烦姑姑先帮忙招呼。”
梓菊点点头,轻声应道:“是。”说话间,神色有些黯淡。我有些不解,不知梓菊为何突然神色黯淡,只是实在累了,也无暇去深究,便和衣休息了。一觉醒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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