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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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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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一巡,乐起。萧、笙、筝、琵琶、筚篥、箜篌、拍板,众乐齐奏,气势恢弘。
    酒二巡,舞动。两列红衣女子鱼贯而出,裙摆飞旋,做出不同造型。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大帐内似燃起鲜红的烈焰,衬托着女子们明眸皓腕。
    翻飞腾挪之后,曲子渐渐低缓下去。舞女们身姿如弱柳扶风,低迥而下,终于弯伏在地,嫣红的裙摆徐徐铺展开去,铺成了一丛明丽的花。
    “赏——”耶律炀似心情不错,而耶律楚却只目光淡淡。
    酒三巡,四周击鼓声响。红衣盛放中数名侍卫抬起一面大鼓。我白衣似雪,立于高鼓上,随着鼓声从容而舞,形舒意广。
    鼓声沉滞舒缓。我亦缓缓而动。扬臂,雍容不迫。低腰,又含着一缕惆怅。
    鼓声稍急,我足点轻盈,飞翔、斜倾、踢步、踏影……手眼身法都应着鼓声。轻柔的白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曲折的身段妖娆妩媚。
    鼓声渐渐响成一片,酣畅淋漓。我的身姿亦舞动得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
    越来越急的鼓声终于在一阵震耳欲聋的猛击中戛然而止。我的身躯似突然断线的风筝,无法控制,微一摆晃,直直从高鼓上坠落……
    周围一片惊呼!其实不过虚晃一枪,下面的侍卫们早已接住我。立于他们的掌心,轻风带起衣袂飘飞,忽如间水袖甩将开来,无数以白纸剪成的梨花瓣从袖中喷薄而出,飘飘荡荡地凌空而下,一瓣瓣,牵着缕缕的沉香,清冽绝艳,难舍难收……
    满帐的花雨中,我犹忆起,那一年的盛放,满眼梨花白。树下少年,身着青衣。
    从此,记住一片白,属于风的颜色,吹皱一池春水。
    轻巧下地,越舞离他们越近,背过身,举袖遮住脸。轻转回,袖微微拉开。眼波荡漾,似含千言万语,睇一眼耶律炀,换一个盈盈浅笑。这样的意态,是最勾动男人情愫的吧!
    果然,耶律炀早已眼神发直,凝眸不动。
    又是一个回旋,却对上了旁边耶律楚的眼神,猛的叫我心惊:他的眼里没有欲望,没有爱宠,只有一眸的惊疑不定,似回想起什么,又似辨认着什么。猛想起,刚才初见他,我也是这样的心情。
    乐曲将逝,时间无多,心无法再有旁骛。水袖忽漫天卷来,带动零落花雨,飞旋起来,越旋越快,直到长袖如飘飞的绢,轻搭在耶律炀的肩头。
    我欲收袖,他却突然拉住。轻轻一扯,我便不由自主往前几步。他咧嘴得意一笑,又一扯,将我继续拉近他。
    我却有些恼的样子,挣动长袖往后退去。他更加兴浓,使出力气,一把把我扯到他胸前。
    然而,到他胸前的,不是暖玉温存,而是我藏于袖中的一柄尖刀!
    用尽了浑身力气,把尖刀插进他的胸膛!有鲜血渗出,却并不很多。再想插深却已无法。
    他惊愕瞪目,直视我唇角一抹哀绝的冷笑!
    愣怔只是一瞬,大帐内登时大乱!有人尖叫起来,须臾如瘟疫蔓延一般嚷成一片!一边侍卫早已上前,数人一起死死抓住我。
    耶律炀已瘫软。耶律楚正趋步上前,探看他的伤口。
    我闭目等死,心中无限快意。
    “幸而穿了软丝甲,不然这尖刀再进去一寸,就没命了!”
    双目倏地睁开,我直直瞪着正帮耶律炀脱下衣服,探看伤处的耶律楚。
    他竟穿了软丝甲?软丝甲?软丝甲?
    功亏一篑,只剩下无法消弭的恨意。
    看到耶律炀仅是受伤,耶律楚唤来巫医等人替他敷药包扎。他转身走近我,拨开几个侍卫加诸在我身上的刀剑,厉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行刺?”
    他的确不是裴青。裴青的眼神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暴虐与肃杀。他的眼眸,也不是这样的琥珀色。他更从不会这样凶悍地与我说话。
    在这样的时候,我却无法克制地走神。
    耶律楚似有些微不耐,离我更近:“快说!”
    我凝住他的眼神,轻声道:“你让这些侍卫走开,我只告诉你一人。”
    他脸上掠过一丝怒气,刚好被我捕捉:“怎么,你怕吗?”
    他阴沉了脸,却扬手要周围侍卫走开了。
    就在这一刹那,我用尽全身力气,就朝着离我最近的长案撞去。那长案两头突出尖角,只要用力足够,插入头颅,便断无生理。
    “啊!”的一声低吼,我的头猛地震荡,几乎晕去,却没有意料中的剧痛。案边一道鲜红淋漓。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我的血。
    原来我撞向长案,耶律楚情急之中,以手阻挡。我的头撞在他手上。而他的手背,几乎被长案刺穿!痛得他低喊一声,鲜血飞溅。
    我震惊地瞪着他。他却不看自己满是血的手,也不看我,而是看着我撞过去时掉落在地上的紫玉笛钗,脸上现出更为惊异的神情。
    侍卫又如扑食的饿虎一般,死死把我按在地上。有一只脚踏在我头上,几乎把我的脸踩碎。
    我贴在地上,看见耶律楚用没受伤的手拾起那支紫玉笛钗。他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把她带到我的大帐里,绑在床上等着!”说话的是缓过一口气来的耶律炀。此时,他已被搀扶着半坐在兽皮椅上,恶狠狠地盯视我,似嗜血的野兽盯视着垂死的猎物。
第十六章 失洁(中)
       双手被绳子牢牢绑在两边的床柱上,身体一动也不能动。从天亮到天黑,不知过了多久,手腕越来越疼。越挣扎,绳子越深深地嵌进皮肉里。
    原来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滋味是这样。
    第二天的深夜,当耶律炀意态狂暴地站在床前时,我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突然想到了那个灰衣女子。“你杀了我吧!”我的声音里有着哀求的软弱。
    他狞笑,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可怕的字眼:“我以为你不怕我。”他走得更近,伸手把上身的衣服脱掉。他的胸口缠着厚厚的布条,仍可看到鲜血浅浅地渗出。胸前浓密的黑毛蜷曲着纠结在一起。肩背上几条丑陋的疤痕以奇怪的姿势蜿蜒着,像扭动的蛇向我扑来。
    我猛摇头,拼命往后缩。
    他纵身上床,压得雪白的羊裘垫猛然凹陷下去,翻身骑坐在我小腹上,从腰间拔出一把钢刀。
    一阵恐惧从我心头掠过,但很快变成对解脱的渴望。我宁愿他用这把刀现在杀死我。
    他取过尖刀,刀锋从我脸上轻轻划过,带来一阵凉意。我的呼吸都要凝滞了。接着刀锋向下,划破了我的上衣,一直划到肚脐。双手猛地一撕,衣服的碎片向两边飞去。整个上身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
    我突然克制不住,剧烈地干呕起来,喉咙里翻江倒海,可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强烈的恐惧终于使我大声地哭出来:“你……走开……走开!”我用力弓起双足,想把他甩下去。然而他的双腿像钳子一样制住我下半身,无法动弹。他淫秽的目光落在我胸前,突然狂笑起来:“这样的美人,杀了你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绝望地尖叫:“……放开我……”一边拼命扭动身躯和双手,徒劳无功地想解开绳索。
    “想为你的主子报仇?”他捏住我前胸,恶意地揉搓,疼得我眼泪直流。恶心的嘴也加入进来,肆虐着我的胸前。趁他低头,我终于抽出右腿,狠狠地向他下半身踢去。
    “嗷!”的一声,他疼得低伏下去。“敢踢我!”他发狂般地重新爬上来,一手掐住我的脖子,扬起另一只手狠命地抽我的耳光:“贱货!等我好好弄死你!再把你……”我嘴里涌起浓重的血腥味,双眼发黑,憋得浑身涨满。
    我再没有力气挣扎。即使是他将我的身体撕裂,一下一下,反复地凌迟,如烈火炙烤般的疼痛,像烫红的铁棍捅进我的身体……这一次的烫烙还未结束,又接着是下一波的冲击……耳边,是他如野兽般粗重的喘息……什么渐渐流淌下来,是下身的鲜血,还是眼中的泪?
    朦胧中,只有床幔在剧烈地晃动。失去知觉前,我轻轻地对着空气说:“……对不起……青……”
第十七章 失洁(下一)
       醒来时,天已微亮。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当黎明的晨曦透过毡帐的缝隙漫进来,柔软地覆盖在我身体上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自己得到了永生的解脱。
    那轻轻抚摩我伤痕的,难道不是最疼爱我的母后?那缓缓擦拭我遍身污迹的,分明是真真和雪如……
    父皇充满怒气和鄙夷的脸骤然惊散她们的影象——“燕国,你此去是要当回纥的可敦。你要永远牢记自己是大周的公主,一举一动都要符合公主的身份,千万不可做辱没大周的事,也不可忘记自己的使命!”
    千万不可做……辱没大周的事!
    也不可以……忘记自己的使命……
    灰衣女子被剥下的皮还钉在寨外。累累伤痕昭示她死前曾受过多少令人发指的侮辱。一个念头突然主宰了我: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这里!
    我努力抬起头。双手仍被绑着,身体上遍是瘀紫和牙印。下半身结着大块的血痂,微微一动,钻心地疼。
    突然,我的视线接触到羊裘垫下的一点闪亮。
    是昨晚耶律炀用来划破我衣服的匕首!
    它竟然被遗忘在垫下!
    我努力侧过身,向前弯起脚尖去勾它。然而一动:“啊——”双腿之间的撕裂疼痛几乎使我晕厥。
    数年习舞使我的身体异常柔软,将腿弯到头边本是极轻松的事。但是昨晚的伤害使我无法完成这样的动作。
    双腿间有什么汩汩流出。
    喘息片刻,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声响,猛地睁大了双眼:契丹人怕是都要起床了!再过一会儿,也许,就有人会进帐来……
    我的时间不多!
    咬紧唇,深吸一口气,决然地用腿将侧边的匕首一勾,勾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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