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秘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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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秘玺-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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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了咬牙,“对不起,我不想卖了。”

老人的长眉毛往上扬了扬,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嫌钱少了?”

“不是。”我不晓得该如何解释;被他盯得面红耳赤,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知过了多大会儿,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别说原因了,不卖就不卖吧,还好碰到我了,我不勉强你。不卖是对的,换我宁愿砸锅卖铁、去卖血卖器官,也不会转手。这是传家宝,应该世世代代留存着。”

我在上海待了半个多月,和这位通情达理、知识渊博的老人也成了朋友。他告诉我那金碗是明朝皇宫御品,燕王朱棣特制的心爱之物,一共有两只。一只清末时被外国人抢去了,目前在大英博物馆,那只破损得很严重,比我这个差多了。

“不就是一小金碗吗?做成实心的顶多二十万。”

“小伙子,这你外行了,贵的不是材料,是里面蕴含的历史意义。”

我想着要不要把在山里关于传国玉玺的那段故事告诉他,后来又罢休了,他不会信的。

对了,我还让他看了看吴小冉送给我的那块鸡血石,他说是真的,而且是鸡血石中档次最高的品种。

山里几个月的生活,让我很不适应城市了,在旅馆睡不着,霓虹灯似乎能穿透窗帘,街上噪声特大,震耳欲聋,奔驰的车流让人胆战心惊,尤其是走路,走习惯了山路再走平地,老觉得两腿一高一低。

我还是回山里的好。

等我回来时,铁索桥边有几个戴红帽子的工人在拿着仪器测量,我过去问了问,其中一个领头的说要修盘山公路,建大桥,清溪村有个出去发了财的齐老板,投资了一大笔钱,还要种茶园。我问齐老板是男是女,领头的说不知道。

老头儿的大门口放着两个花圈,我想起吴小冉曾说过,这是村里的风俗,有花圈,亡魂可找到回家的路,房子就可不倒。

我站在院门外,第一次发现这三间石头房子竟是如此狰狞丑陋。

两个月不见,院子里的杂草都繁茂起来,从墙角向外扩展,蔓延得到处都是,我想如无人打理,再过不久,草就会把这里全吞了。

在堂屋床上,我发现了吴飞留给我的一封信,说他去江西某禅院了,他认识里面的一个有修行的和尚,曾是中国第一神童。还有吴老汉现在的地址,他把他送到了县城的一家敬老院,让我有空的话去探望一下他。

齐主任和林姐都不在,也许是回去了吧。吴小冉的那间房空荡荡的,床上的灰尘积了一层,木桶上有蜘蛛结了网,像是根本没人住过。

吴小冉的箱子还在,我打开看了看,是她的衣服,还有几本书,我想找找有没有关于我的东西,没有。

从屋里出来我听到草丛里有动静,过去一看原来是那只曾越过墙头逃走的母鸡,它又回来了,还领了只有着火红冠子的大公鸡,见到我公鸡立刻做出一副战斗的姿势。

我赶紧躲开,去了山下。

原先塌陷的路修好了。

齐主任和林姐在鬼婆婆家,那间破房子重新收拾了一遍,她们留在了山里。

齐主任坐在木床上,左右摇晃,头发绾着,目光痴呆,已经认不出我来了。林姐说她有时清醒,有时糊涂,不过脾气变好了。

我问林姐她是不是捐钱了,林姐笑了笑,不置可否。

桌上有个木制的相框,是她年轻时的照片,鬼婆婆曾给我看过。那半截干掉的口红,泡在碗里,齐主任不时拿出来,抹抹嘴唇。

风铃洗过了,虽然颜色暗淡,可风吹来,还能哗啦哗啦响。

像是……

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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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尾声

50

三年过去了,茶苗蹿高了,满山郁郁葱葱。

许多在外打工的又拖家带口重新返乡。

我的清溪学校也建好了,就在半山腰老头儿那里,从县城找的工程队,原先的三间石头房子全被我拆掉,重新盖了五间敞亮的砖瓦房。建学校的钱是林姐给的,她说是齐主任的意思。不管怎样,学校建起来了。

院子里我从后山移植了几棵香樟树,都活了。

开始就十几个学生,渐渐人越来越多,从三岁到十五岁都有,我有些照应不过来。林姐时常推着齐主任过来帮忙,她教历史和语文。

还有鬼婆婆,除了跳神外,她还会唱儿歌,想是经常练习的缘故,虽然岁数大了,嗓子却依然保养得很好,逗得一帮子小孩哈哈大笑。

每当这个时候,齐主任都坐在轮椅上,专注地看着,一脸平和安详。

我想着再扩建一下,招几名老师,分三个班。

我去县城教育局申请过,他们派来几个工作人员调查了一下,拨下来五十多套课桌椅,还有篮球架、乒乓球台,几大包书。

但人没有。

这么偏僻,没人愿意来。

第二年的暑假,我去了趟江西,吴飞说过的那座禅院。

我打算把那个放剃刀、度牒、木鱼和折扇的木盒还给他,还有僧服,我留也无用。我觉得冥冥中他们吴家人和这个有缘分,他现在又进了寺院,或许会用得着。

在那儿的大殿里果然碰到了他,他正给佛前的长明灯添油。

他没出家,说是带发修行。他胖了,肚子腆起来,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他在后山上看管经书,偌大的三层楼里就住他一个人,楼后面是参天柏树。

山中太阳落得早,下午四点天就黑了,楼前一盏昏黄的灯,夜里我们坐在下面乘凉。他说他经常几个月不与人说话,舌头都生锈了。藏经楼前有个水塘,他养了几只白鹅,都肥疯了,见人就伸长脖子叫唤。

我问他闲时做什么,他说赌博,吓我一大跳。随后他又笑嘻嘻地解释,说不过是赌庭前那棵千年桂树哪天清晨开花,哪只白鹅下蛋,或自己跟自己下象棋。

他早已不练功,他说身体不过就那么回事,百年之后,同为朽骨,传国玉玺那样的东西都成那样了,何况血肉之躯,人生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去想。我问他想通了没,他摇头说:“没有,想通我就成佛了。”

他也学着写诗了。他让我留下地址,诗整理好后寄给我看。但我至今都没收到他的诗集。我想他是忘了,也可能他寄过,但在路上遗失了。

他提到了吴小冉,他说不久前他看电视上直播云南彝族的泼水节,吴小冉在镜头里一闪而过,“没错,是她,我眼神特好。”

“她有没有和你联系?”

“没。”

“她会回来的。”

“我也这么想。”

“对了,我前段日子看报纸,说美蒙联合考古队发现了成吉思汗墓,在那儿找到了传国玉玺,然后在纽约展览了,专家估计能值七亿多美元。”

“是真的吗?”

“不清楚,”吴飞笑了,“换在过去,我一定会拿着秦时的那块封泥去找他们验证,可是,现在我想通了,万法唯心造。”

“什么意思?”

“你说真就是真,假的也成真了;你说假就是假,真的也变假了。就像六祖《坛经》里讲的,是幡动,风动,还是仁者心动?”

我不懂他的话。

“林姐呢?”过了一会儿他装着漫不经心地问。

“和齐主任一起,留在清溪村了。”

“哦,她说起过我没?”

“说你干吗?”

“没事。”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终于闭了口,脸上灰扑扑的。

他没有提还钱的事。

幸运的是我在那里遇见了几个大学生,是来参加什么巴利语学习的。

吴飞给他们讲了我在山区办学的事,他们特别感兴趣,跟我要了地址,纷纷表示要来。我开始以为只不过是年轻人心血来潮,顺口说说,可回去后不久,果然有两个人背着行李铺盖过来了,说要在这里支教一年。

我要给他们发工资,我并不缺这点钱,齐主任给的那笔钱不少。可他们说什么都不要,拗不过勉强收了些也都花在孩子们身上,买零食,买玩具,买书。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我又增盖了两间房子,把学校扩大成五个班级。

他们都叫我周校长。

逢年过节,我都会去县城,探望一下老头儿。

他在的敬老院里,几排旧房子,种满了花,还有个池塘,环境清幽,又有一帮子差不多岁数的人,很适合养老。就是护工不太好,又老又阴郁,散发着一股鱼腥味。

我把金碗还给了他,这本来就该属于他的。我说是在建文帝陵寝里发现的,我本来以为老头儿会饶有兴致地问问他走后发生的事,可他什么都没问,接过来看了看,惨然一笑,塞在了贴身口袋里。“皇帝爷说得对,当年我祖宗吴继美要真听了,拿去换了钱,就好了。”

我没说话,我能感觉到老头儿这段日子想了很多,他内心里有件东西突然崩塌了,那东西也许是他一生坚守捍卫的,我不知道这是好事坏事。

最后一次能正常交流,是今年冬天。他坐在房门口,看上去十分肮脏,裤子上全是油垢。里面的管理人员说他脾气突然变怪了,又抽烟又喝酒,不许任何人挨近他。

我提着几盒子礼品,坐在他身边。他没说话,痴呆地凝视着远方,一股浓重的酒气。香烟蒂头扔了一地,漂浮在积雪融化的脏水里。

“小冉回来了吧?”他突然问。

“没有。”

“燕子呢?”

“还在,跟鬼婆婆一起。”

“小冉来看过我了。”

“什么时候?”我的心咚咚跳起来。

“前几天。”他低下头,擤了把鼻涕,抹到鞋上。

“再来时,你告诉她,学校建起来了。”

老头儿颤抖着抽出一根烟点燃,我注意到他拇指上戴着那个“万国咸宁”的玉扳指,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又恢复了原先的凝视姿态。

本来我想问他吴小冉真的是他捡的吗,可是最终我还是没问。这不重要了,我知道与否,没多大区别。又待了一会儿,我就回去了。

不久后他中风了,住在原先待过的那所医院里,脑子彻底糊涂,变得六亲不认,嘴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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