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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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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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安没有与东闾氏争辩,只是弯下腰,长揖及地,深深行礼:“息女(注)天真,小儿稚弱,未解世事即失母无恃,外姑当日要求抚育,臣也以为对二子甚好,还望外姑多多留意。”
    东闾氏不由恼怒,上官安的言下之意就是在责备她没有照顾好一双外孙。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庶女,冷冷地回答:“幸君仅此一点骨血,我自会照料周全,郎婿可以安心!”
    上官安听出东闾氏话中的恼意,也不好再坚持,正觉尴尬,就听兮君从内室出来,抽泣着挨到他身边,小声地道:“阿翁,阿弟身上都是泡泡……”
    揽住女儿不住颤抖的身子,上官安柔声安慰:“不会有事的,等会儿太医来了,上了药就好了。”
    东闾氏起身走到外孙女身边,轻声道:“不过,兮君这两天要辛苦一些,看住弟弟,不能让他碰那些泡。”
    “兮君知道了。”虽然至今不明白丧母的意义,但是,小兮君已经知道,阿母不能照顾他们姊弟了,她是长姊,要好好照顾弟弟。
    上官安知道今天的事情定有蹊跷,但是,他也不愿意年幼的女儿过早涉入这些必然会沾染血腥黑暗的是非,因此,趁着太医到来的机会,他便让女儿专注地看顾幼子。自己悄悄出去——他总得知道东闾氏究竟如何处置此事才行。
    当然。今日公卿百官皆来贺大将军封侯。上官安也没指望东闾氏会立即处置。不过。听东闾氏地亲信婢女说了情况。他还是一愣——
    他地妻母转头就将侍奉姊弟俩地|乳母、保母以及一干奴婢全部扣到后宅东北角地小跨院。虽然尚未讯问。不过。听说。小院中已经乱成了一团。若非东闾氏先前有话。谁敢大声喧闹。立即打死。只怕霍光封侯地首日。霍家便要闹出轰动全长安地丑闻。
    上官安第一次知道。自己地妻母也会如此独断冷酷。他印象中。东闾氏向来软弱。毕竟霍幸君时常担心母亲……——
    究竟是霍幸君不了解母亲。还是。霍幸君地辞世改变了东闾氏呢?
    上官安摇摇头。不再多想这些乱七八糟地内宅琐事。由那个婢女引领。向东闾氏告辞——后宅多是女眷。他久留实在不便。
    东闾氏与他也不客套。点点头便让他离开了。
    今日也是上官桀封侯的日子,但是。立茅受封之后,上官桀径直来了霍家,倒是让公卿百官少了许多麻烦,但是,不免也有人暗暗嗤笑上官桀的谄媚之行。
    正堂之上,锦帷高卷,悬着玉璧地丝绦依次垂下,长寿绣的幄帐中,霍光与上官桀并坐在一张围屏大床上。相谈甚欢。
    倒也不全然是作戏,上官桀给事未央厩时,霍光初为郎官,两人经常为公事打交道,算起来,两人相识、相交也有三十年了。尽管,霍光更信赖金日,但是,若非相信上官桀。他也不会将嫡女嫁给上官安——
    无论是霍家还是卫家都没有拿婚姻做筹码的习惯——
    汉匈之间的和亲便是最直观的反面教材。
    霍光从不相信婚姻结成的纽带足以将两个家族紧紧地捆绑在一起——这个世上。连血缘都不是可靠的同盟,何况婚姻?
    幼时的不堪经历与兄长后来给予的一切形成鲜明地对比。让霍光更加重视自己的亲人——他认定的亲人。
    直到现在,上官家仍可算在他心中划定地圈子之中,因此,看到上官安返回后,脸色隐隐有些不对劲,他便悄悄示意上官安过来:“出什么事了?”
    霍光没有看上官安,只是动了动嘴,轻声询问,显然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上官安微微倾身,微笑着向他告状:“出了点小事,外姑已经处置了。”
    霍光不由愕然,上官桀也不无讶异地看了儿子一眼。
    上官安轻笑:“没什么,可能是阿公对小儿有些偏爱了……”
    “兮君?”霍光首先想到的是外孙女,要说偏爱,他还真的是偏爱这个品性与长女极相似的外孙女,待看清上官安的神色,他不禁微微皱眉:“无疾?”出生三月命名时,上官安给长子取名“鸿”,不过,因为孩子年纪,平时很少有人唤这个名,霍光与东闾氏更喜欢唤外孙的小名——无疾。
    上官安点头,随即便宽慰两位长辈:“真的无事,否则,我也不会过来了。”
    霍光稍稍安心,上官桀点点头,都没有再追问——
    四个月的婴儿能出什么事呢?
    正是因为上官安地轻描淡写,待哺食之后,来客尽散,霍光与上官桀去看上官鸿时,才被吓了一跳。
    “这叫无事?”上官桀怒不可遏地质问儿子,上官安捂住女儿的耳朵,连连陪笑:“只是涂了药,看起来唬人罢了,真的不严重!”
    婴儿服药麻烦,烫伤的范围也不大,太医便只是涂了药,因此,小婴儿的脸一半都是黑的,当然,大惊失色的祖父与外祖父站在床边,脸色更黑。
    “究竟是怎么回事?”霍光皱着眉问东闾氏,东闾氏看了看夫君与亲家,强笑着道:“意外!今日人手不够,一来二去,屋里看护的保母、奴婢都以为还有别人在,便去别处帮忙了……几个小客人不知轻重……”
    送走上官家一行,大门一阖,霍光便再次问东闾氏:“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闾氏脸色一冷:“成君就是这么说的,我也只知道这个答案!”
    听到这个回答,霍光地眉头皱得更紧了,片刻之后才道:“你如何处置的?”
    “让她们母女俩去家庙跪三天!”东闾氏极为坦诚,霍光皱着眉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夫妻俩一路无语,将要入正寝时,家老忽然追上来禀报:“主君,军司空杜君来了,说有急事,要立刻谒见。”
    霍光一愣——
    杜延年?!
    刘弗陵即位,追尊生母为皇太后,为其起云陵,去年夏天,又下诏为云陵起园庙,霍光便把刚征补为军司空的杜延年派去云阳,负责云陵事宜——
    他能有什么急事?
    霍光一头雾水,却示意妻子先休息,转身往前院行去,没走几步,他蓦然想起杜延年临行前,他还随**待了一件事。
    想到那桩事,霍光立时加快了脚步。
    注:息女,是对自己亲生女儿的称呼。《史记…高祖本纪》:“臣有息女,愿为季箕帚妾。”张守节正义:“息,生也。谓所生之女也。”
13、杜延年带来的消息
    杜延年的确是为了霍光临行前的交待而赶回的,因为从云阳赶回,他恰好与封侯的诏书错过,到了霍家,才从已经是博陆侯家丞的家老口中得知这桩喜事。
    “大将军与左将军同日封侯?”杜延年一怔,随即警醒地接过家丞亲自奉上的热汤。
    “是的!”家丞不明白,这个家主信重的军司空为何独独追问这个问题。
    杜延年捧着耳杯,低头看着袅袅升腾的热汽,沉默不语,连霍光来了都没有发现。
    家丞刚想提醒杜延年,就被霍光摆手阻止,随后又在他的示意,轻轻退出书房,
    “大将军!”
    杜延年也不知道自己沉思了多久,一抬首见霍光就坐在自己对面,不由吓了一跳,立即就要起身。
    霍光伸手按住杜延年的肩膀:“不必了。看你这样子,是从云阳赶过来的吧。”
    杜延年没有坚持,笑了笑,将已经变得温热的汤水一口饮尽,随即尴尬地道:“臣不知大将军封侯,空手登门……”
    “无妨!”霍光摆手,“杜家已经致礼,你那侄儿并没有落下你。”随即便转回正题:“家老说你有急事,是云陵,还是……”
    杜延年点头:“是将军上次交待的事情。”
    霍光神色一凛。更加严肃。杜延年却犹豫地周望了一下。
    “放心!”霍光摆摆手。“如今。在我这里说地话。没有一个字出得了这间屋。”说到最后。话中已带了几分狠厉。
    杜延年这才安心。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回答:“钩弋宫地宫人当日全部下了掖庭狱。上次将军借起云陵地机会把人送过去。我仔细讯问过了。不过。无人知道详情。想来赵婕妤当时还是与苏文合谋……”
    这个结果并不出霍光地预料。因此。他只是轻轻颌首。等杜延年地下文。很显然。这个结果不可能让杜延匆忙赶回长安。
    “……不过。有一个内者说了一桩事情。”杜延年稍稍停顿了一下。并非犹豫。而是不安。“臣并没有找到相印证地证言或是证据……”
    霍光微微挑眉。沉吟片刻。还是示意杜延年说下去。
    “据那人说,八月初,内者令郭穰求见过赵婕妤。”杜延年只能尽量客观地描述自己讯问所得的答案。“那人很肯定地说,郭穰与赵婕妤从无往来。”
    “郭穰?”霍光觉得这个姓名很熟悉。
    杜延年莞尔,轻声提醒霍光:“他曾出首刘屈妻祝诅大逆。如今是……”
    “内谒者令!”霍光神色立变,冷冷地接口。
    杜延年垂首不语。他很清楚霍光为何如此反应——后元二年,望气者言中都狱有天子气,前往皇曾孙所在的郡邸狱宣颁诏令的便是内谒者令郭穰。
    一次是巧合,两次呢?——
    这个郭穰是谁地人?
    “幼公如何看?”霍光沉声询问。
    杜延年苦笑:“臣尚未说完。”
    “哦?”霍光挑眉,缓缓点了一下头,示意他继续。
    “那人说赵婕妤当时就让人查了郭穰,结果如何,他不知道。臣便请掖庭令查了郭穰的籍册。”宫中上至娥、婕妤。下至宫婢、阉宦,每个人的出身、经历皆由掖庭登记造册。
    “什么结果?”霍光微微皱眉。
    杜延年从袖中取了两卷竹简,在案上并排展开,随后转了一个方向,让霍光自己看。
    “这是郭穰的履历。”杜延年的左手指着一卷竹简,随后,用右手指向另一卷竹卷,“这是……”
    “上官桀的履历。”霍光淡然地说出他要说地话。
    杜延年收回手,沉默垂首。
    书房内寂静无声。良久,杜延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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