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望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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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望坡-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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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更加坚定了他的这些认识。可现在,超出常理的事情却明明白白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让他无法解释。

在惊疑之余,罗飞心中却也有些小小的兴奋。这次亲眼所见,至少证明了付玉柱并没有说假话;而且能够亲临现场,更是破解谜团的最好机会。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光靠想就能想明白的,对于一些想不通的事,最好的方法就是暂且退在一旁,耐心地观察。罗飞不仅懂得这个道理,而且他的耐心和毅力比一般人都强得多,所以他总能看到比一般人更多的东西。

罗飞首先到付玉柱家借了一床棉被和一把椅子。夫妻俩已经安歇,虽然不知道罗飞的用意,但他们还是很配合地满足了他的要求。然后罗飞把椅子搬到屋外视野开阔处,一个人面对“鬼望坡”而坐,静静地看着鹰嘴石上方的那棵树杈。

海风呼啸而过,越刮越是猛烈,罗飞将棉被紧紧地裹在身上,抵御深夜里的寒流。

漫长的黑夜便是这样度过,他已经完全忽略了寒冷、饥饿和孤独。偶尔他会站起身来回走两步,以驱散难以抵挡的倦意。但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他的目光也不愿离开远处山坡上的目标,他决不会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错过“鬼树”消失的瞬间。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早起的村民发现了罗飞。经过一夜的苦熬,他眼圈隐隐有些发黑,眼窝也陷了下去,但他的双目却仍然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把玩着一根柔软的枝条,看起来像是山坡上的藤蔓。村民们好奇地围过来,看着这个“怪人”,议论纷纷。

早晨的海风夹着清新的海水气息扑面吹来。罗飞深深地吸了口气,眸子倏地一亮,如他所料,远处山坡上某种变化也在悄然发生。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罗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散开身上的棉被,疲倦地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气色不太好,但他的嘴角却挂着一丝满意的笑容。此时,在“鬼望坡”鹰嘴状岩石的上方,那棵“鬼树”又不见了踪影,而他显然是成功地观察到了什么。

令罗飞意想不到的是,今天他的收获还将不止这些。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凑到罗飞面前,同情地看着他:“你在这儿守了一夜?你是想等那个女鬼出现吗?”

罗飞用手揉了揉冻得发僵的鼻子,自言自语般地说:“女鬼?我倒真的希望她也出现。”

老婆婆叹了口气:“唉,你别等啦。我知道你是个警察,可你也抓不住她的。她只是挂念自己的儿子。等过两天那个孩子走了,她也就不会出来折腾了。”

“你说哪个孩子?”罗飞原以为她也只是个看热闹的村民,现在听她的话说得并不简单,一下子警惕起来。

“就是跟你一块来的那个孩子啊。我听孙发超说,他是王成林的儿子?唉,走了就走了,干吗又回来呢?闹得岛上这两天又不清静了。”

罗飞心中腾地燃起了一股希望:“你知道他们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不就是因为孩子他妈总是离不去吗?”老婆婆眯起眼睛,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那会儿付玉柱说看到黑影是个抱婴儿的女人,岛上别人都不信,可我心里却雪亮的。带着婴儿的女人,除了王成林的老婆,还能有谁呢?她虽然被海水淹死了,但心里却放不下大儿子,所以才会在山坡上往村子里看,不想离开。后来我就跟王成林说了,他带儿子离开了海岛之后,那鬼影不就再没出现过?现在他儿子回来了,做妈妈的当然也就跟了出来。我昨天把这话给付玉柱说了,他连连点头呢。”

罗飞失望地挠挠头皮,对方说的显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不过他还没有死心,又问道:“你和王成林一家很熟悉吗?”

老婆婆摇摇头:“他们那会儿住的山坳是岛上最低的地方,海啸一来就全给淹了。除了王成林那天不在岛上之外,山坳里的人就活了那孩子一个。所以跟他们家熟的人都已经见了阎王爷。不过海啸那会儿我见过这孩子,所以印象比较深。”

“哦?”罗飞又来了精神,“你是在哪里见到的?”

老婆婆抿着嘴,似乎陷入了回忆中,片刻后,她用一种怜悯的语调继续说道:“那时我逃到了一个山尖上,看到这孩子坐在常建的筏子里。唉,一个劲地哭,喊着要妈妈,哭得撕心裂肺啊,连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见了都心酸,孩子他妈又怎么割舍得下呢?”

“常建?这个人还在岛上吗?”罗飞逮着个线索就不愿放过。

“在,不过现在出家当和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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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名字几乎从罗飞嘴里脱口而出:“德平?”

老婆婆点头认同:“说起来,他还是这个孩子的救命恩人呢。”

“那筏子上还有其他什么人吗?”罗飞不愿放过任何可能有用的细节。

“没有了,就他们两个。”老婆婆瘪瘪嘴,“那筏子小得很,本来也装不了太多人。”

此时罗飞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有了如此重要的发现,他顾不上一夜没有休息,直奔德平和尚处而去。

罗飞到达掩藏在灌木中的那座祭堂时,德平师徒正在第二间小屋内闭目打坐,那口棺材仍然停放在屋子中间,里面装着薛晓华残缺不全的尸体。

感觉到有人到来,德平睁开眼睛,略带惊讶地叫了声:“罗警官?”

罗飞微微一笑,直呼其名:“常建。”

德平对这个变化显然没有心理准备,他蓦地一愣,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微微叹息一声后,他转头吩咐身边的惠通:“你先出去吧。”

惠通答应一声,很听话地起身离去。他的脸上甚至有种解脱的表情,好像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德平此时已调整好情绪,恢复了沉着。

“是的。但我知道的还不够多。”罗飞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剩下的需要你来告诉我。”

德平却只是淡然一笑:“可我根本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好了。”罗飞没兴趣陪他兜圈子,“是你在海啸时救了蒙少晖,我要你告诉我,当年在蒙少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听了罗飞的话,德平却显得更加放松了,他淡淡地反问:“看来你是见过孙老太了?那我知道的东西,她应该都已经告诉你了。”

罗飞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不易对付的家伙,他这些看似漫不经心的语句,却正试图在不知不觉中扭转交谈的态势,将自己引向被动。沉吟了片刻后,罗飞决定强行将形势拉回到自己控制的节奏中来。于是他单刀直入地奔向主题:“蒙少晖为什么会在你的筏子上?他应该和母亲在一起的,那时他母亲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德平仍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难道救人时还需要先考虑那么多问题吗?我发现蒙少晖的时候,他正抱着一片木板在海水中挣扎,而他母亲的下落,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知道。”

对方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很难辩驳。罗飞决定暂且从另外一个方向下手:“那你为什么要隐瞒救蒙少晖的事实?你知道他来明泽岛的目的,为什么不告诉他?这对他难道没有帮助吗?”

“可这样的帮助有什么意义?”面对罗飞的责问,德平也板起了面孔,正色回答,“你是一个警察,有着追寻隐秘、探索真相的天性。可我对此不感兴趣,作为一个出家人,我关心的只是世人的疾苦。罗警官,你见过一个悲伤的孩子吗?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一种悲伤是刻骨铭心,难以承受的?”

罗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先沉默不语。

德平则越说越是动容:“看来你并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吧,那就是和母亲的生死分别。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还会有什么比这个更惨痛?更凄凉?我见过他哭泣的模样,那个场面让我至今心酸不已。如果他已经忘记了这一切,我们为什么还要让他想起?让他再次遭受心灵的煎熬?”

罗飞无声地叹息了一下,换了种语气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希望这是你心底的肺腑之言。可现在岛上接连发生了命案,我必须查出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

“根本没有凶手。”德平轻声说着,但语气却不容辩驳,“那只是她在保护自己最疼爱的人。”

“你是说那个‘女鬼’?难道你认同这种说法?”罗飞讶然看着德平。

“你忘了,我是个出家人,为什么不认同鬼神的说法?而且,除了这种说法,对一些发生过的事情,你能有更好的解释吗?”德平一边说,一边看向屋外的孤独矗立的墓冢,嘴角浮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有些事情表面看起来的确无法解释,那只是因为我们了解到的东西太片面,或者我们被一些假象迷惑了。只要经过仔细观察和严谨的分析,答案终究会浮出水面。”罗飞坚持着自己科学的信仰,并举例说明道,“就在刚才,我还发现了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这个发现可以解答一些迷惑。”

“是什么?”德平微微眯起眼睛,很认真地看着罗飞。

“有关‘鬼望坡’的一个秘密。”罗飞顿了一顿,然后将话题展开,“在传说中,‘鬼望坡’上的黑影只在夜晚出现,白天则不见踪迹,也许这只是一个正常的现象,和鬼神的说法毫无关系。”

“你找到了其中的原因?”

“说出来其实很简单,那只是山坡上的藤蔓在作怪。这些藤蔓会随着海风的方向倾摆。根据风向的不同,它们有时会遮住一些东西,有时又会将遮住的东西显露出来。不久前,我亲眼观察到摆动的藤蔓是怎样把一棵树杈遮住的。如果在夏天,藤蔓上枝叶茂密,遮住一个人也不成问题。”

“哦?”

罗飞继续解释:“岛上海风很大,而‘鬼望坡’处在一个山谷口,山壁上的植物承受着更大的风力。那些纤细的藤蔓无力与海风相抗,所以它们的枝条组织非常柔弱,可以大幅度摆动,从而在狂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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