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洛桑一听慌了,忙问:“你就没吃点药,你不是会治病吗?”
“不行啊,我吃了好多药了,就是没用,麻烦你请汉人带的医生来给我看看吧,我实在是太疼了。”老洛桑一溜烟儿的跑去找嘎布吉县长了,会看病的洛桑从此就成了被活佛升天吓病的洛桑了。
嘎布吉县长在摄制组的医生给洛桑吃了点药后来了。问候洛桑的病情后,洛桑表示自己已经好多了;县长摆弄着地上洛桑采集的草药,小心的坐在了洛桑的对面。
被活佛升天吓病的洛桑知道县长肯定有事情要和自己说。
仔细看了洛桑半天,嘎布吉乡长终于开口了:“洛桑,真的不记的昨晚的事情了?”
“恩,就是头疼,”洛桑老实的看着乡长回答。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你说过恩扎格布大喇嘛的坐化地点?”
“不记得了。”
“恩扎格布大喇嘛还有什么留下的圣训给你吗?”
“不知道。”
“你想不想去北京上大学?”嘎布吉县长的下一句话把老实的被活佛升天吓病的洛桑吓了一跳,他不明白去北京上大学和昨天晚上的事有什么联系。看着洛桑吃惊的表情,乡长满意的在心里给自己鼓掌,也更肯定了洛桑是个朴实的草原儿女。对于一个草原上读过点书的青年来说,去北京上大学就和去布达拉宫朝圣一样的令人期盼啊!
“想!”洛桑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只要帮我个忙,我就保证你今年能去中央某某学院去上学!”县长嘎布吉又使出了一招狠的,在他的想象中,洛桑该立即昏过去;中央某某学院可是少数民族干部的摇篮啊,能从那里毕业,就等与有了个金饭碗,连他自己才只在成都上了两年大专而已,还是个一般的学校。可惜洛桑不知道中央某某学院是个什么样的学校,而是又朴实无华的点点头。
嘎布吉县长叹口气,从洛桑手中拿过佛珠,说:“你只要对卡瓦轮寺的喇嘛说,恩扎格布大喇嘛往归极乐,他不会再回来了,就行了。”
洛桑有点明白了,县长嘎布吉是不想让卡瓦轮寺的喇嘛们再来一次寻找转世灵童的争吵。可是洛桑还是没有明白嘎布吉县长的真正意思,县长嘎布吉是不想这个世界上多个活佛;活佛对藏民的影响太大了,这东西越少越好。
“活佛不是升天了吗,他还会回来吗?”洛桑决定装傻。
“不会回来了,但这句话必须你说才行,别的什么也不要说,”嘎布吉县长看着固执的藏族青年,给他提醒。“你只要办好了这件事,向佛祖保证,我一定会送你去北京上大学。”洛桑已经不明白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向佛祖发誓的人,他可是在教自己欺骗佛祖的信徒啊!
交易答成了,嘎布吉县长还不忘提醒洛桑:“你一定要拿着这串佛珠对卡瓦轮寺的喇嘛们说,恩扎格布大喇嘛往归极乐,不会再回来了;这样他们才相信,他们相信了你就能上大学。”
于是洛桑把头点的和小鸡吃米一样,眼里还显出茫然但坚定的神情。
县长嘎布吉走后,乔影来了;女记者兴奋的进来就抱着洛桑吻了一口。洛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兴奋,乔影的近视眼、胃溃疡、便密、痛经、牙痛都好了;早上起床后,不带博士伦就能看见远处的雪山,甚至她镶的一颗假牙今天都脱落了;医生一看,立即昏倒在地:二十五岁的她又长出颗新牙,牙床上已经露出了新牙的小白头!知道她底细的医生甚至下流的想:她不会再长出一个新的处女膜吧?!文艺圈的人啊,连医生都有点变态!
洛桑等乔影安静下来,突然问:“你是从北京来吗?”
乔影伏在他怀里轻声回答:“是啊,你不知道吗?”
“我秋天就去北京上学了,乡长说要送我去中央某某学院。”洛桑又说“北京漂亮吗?我在北京能看到你吗?”
乔影一下从这几天梦一样的状态中清醒了;和这个英俊的牧民玩感情游戏也是对旅行生活的一种点缀,虽然洛桑是个优秀的英俊的并且很吸引自己的青年;但到了北京,自己正常的生活圈子还在等着自己,不说年龄的差距,就想象一下自己和一个脸上印着高原红的牧民依偎在长安街上,不被人笑死自己也会被自己羞死的。爱情是需要条件的,就如自己在草原上会为一个英俊的牧民着迷是因为草原把他衬托得强悍的一样,在都市里自己还会为更多的强者着迷。
乔影缓缓从洛桑怀里坐了起来,“北京很大,很漂亮,有比雪山还要高的大楼,那里的车比你们的羊群还多;你到北京我会帮你很多忙的。”
掏出一张纸片给洛桑,“这是我的电话,到北京给我打电话,我一定去接你,带你好好看看首都。”
洛桑全没意识到对方的变化,把纸片捂在胸前,“一定的,我一定会去找你的,等着我,我会带着雪莲去北京看你”。
县里的干部来了,地区的干部来了,自治区也派代表来了,喇嘛们来了一大群,附近的牧民都赶来了。在短短的几天里,牧村几乎成了赛马会的会场。
恩扎格布大喇嘛的圣体一直被停放在了村长的帐篷里。已经过去三天了,恩扎格布大喇嘛不但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皮肤还像生前一样柔软,富有弹性,依然保持打坐的姿态;前来朝拜的牧民无不高呼活佛,六个巨大的盛放酥油的大桶不到一天就被狂热的牧民们敬献的酥油注满了,一盏盏的酥油灯排出上千米去;一个个转经桶昼夜旋转,悬挂哈达的绳子能饶出几公里。
特意比卡瓦轮寺的喇嘛们提前一天赶到到的地区专员,在县委书记和县长嘎布吉的陪同下先是到村长的帐篷里瞻仰了恩扎格布大喇嘛的,就紧急接见了给活佛看病的、送活佛升天的、被活佛升天圣景吓昏的洛桑。
专员详细询问了洛桑恩扎格布大喇嘛往归极乐的经过,洛桑手捧佛珠严格按照乡长的教诲诉说了一遍。专员望望县长,县长嘎布吉赶紧详细介绍了洛桑的情况,还着重介绍了准备保送洛桑去上中央某某学院的事情;专员仔细的听完感慨的说:“我们的牧民都是多么好的牧民啊,对于这样的草原儿女一定要重点保护、培养,我们的国家和美丽的草原需要更多这样的现代牧民来管理牧区,保护草原,为后代保留一片纯净的蓝天,让巍峨的雪山更加纯洁。”说完和给活佛看病的、送活佛升天的、被活佛升天圣景吓昏的洛桑紧紧握手,然后嘎布吉乡长领着洛桑离开;路上嘎布吉对摸不着头脑的洛桑说:“专员对你的表现很满意,事情一完你就可以去地区参加学前辅导了。”
这是洛桑第一次被一段不着边际的话搞的晕头转向,也是第一次见识现代政治家的迷人风采。后来,洛桑在联合国大会上说:“我曾见过一个最懂说话的人,他的语言艺术是你们都不可企及的。他能把一个实际的观点用一段美妙的废话表达的清楚、明白,而你们的一大堆明白的观点和理由就如同废话一样没有价值。”
完全领会专员意思的嘎布吉县长果然开始了对洛桑的重点保护和培养,吃住都在洛桑的帐篷里,甚至专门找来一个商贩替他照管羊群;说:“洛桑以后要去北京上学了,学成回来就是这里的干部了,你好好替他看着这些羊,给个好价钱就卖给你了,洛桑不会忘记你的。”对政治家的话要理解语言背后的意思,洛桑果然没等走出草原就忘记了那个商人。
卡瓦轮寺的小活佛在一群大喇嘛的簇拥下来到了,牧民们的情绪达到了高潮;人们跑出几十里外去迎接活佛的到来,狂热的牧民差点将不到五岁的活佛吓哭。
给恩扎格布大喇嘛做了一通法事后,小活佛在几个大喇嘛的陪同下接见了给活佛看病的、送活佛升天的、被活佛升天圣景吓昏的洛桑。给活佛看病的、送活佛升天的、被活佛升天圣景吓昏的洛桑手捧佛珠介绍了恩扎格布大喇嘛病倒在草原、自己在村长指导下给恩扎格布大喇嘛治病、恩扎格布大喇嘛病愈后送自己佛珠及恩扎格布大喇嘛在五天前的夜里化做五彩霞光往归极乐的详细经过,并详细介绍了恩扎格布大喇嘛往归极乐前对自己的神喻:恩扎格布大喇嘛是入世修行的光明大佛——金刚心菩萨,他完成了自己的入世修行宏愿将永归极乐,不会再回来了,世俗中不应在留有自己的痕迹,法体在众人参拜留像后要送归天国。
洛桑边说边佩服乡长嘎布吉的狡猾。这一来,恩扎格布大喇嘛的遗体就要被天葬了;送归天国的意思就是天葬。那么恩扎格布大喇嘛不要说转世了,连一座佛塔都不会留下;狡猾啊。
喇嘛们没有过多的纠缠洛桑枝接问题,两个老喇嘛向洛桑恭敬的表示了感谢,活佛向洛桑摩顶祝福后,他们就离开了。
好在洛桑不是一个真正的藏民,他也知道恩扎格布大喇嘛去了什么地方;从见到恩扎格布大喇嘛的第一眼,洛桑就看出他是修炼到九重境界的修行者。长久的修炼,使得恩扎格布大喇嘛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再没力量聚集强大的能量护持飞升了。他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寻找能帮助自己走完最后一步的人,他找到了洛桑;恩扎格布大喇嘛几乎与洛桑同时感受到了对方的修行,不同的是恩扎格布大喇嘛没能看透洛桑的境界。他把佛珠交给洛桑的同时也把自己交给了他,恩扎格布大喇嘛在不远处静静的等着那最后时刻的来临,洛桑只要去探究那被外人视为珍宝的佛珠就能明白他的请求。
洛桑终于触动了佛珠,那一刻,恩扎格布大喇嘛和洛桑在精神的层面上联系了起来;在最后的时刻,洛桑甚至在犹豫是否帮恩扎格布大喇嘛完成这最后一步,但在大喇嘛的急切催促下,洛桑还是帮助恩扎格布大喇嘛完成了这毕生的心愿。他已经去过那个千万年来多少修行者望眼欲穿的地方,现实总是残酷的;就如同没有地狱一样,任何地方也不存在天堂!
没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