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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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诫-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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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秦氏往人多的地方漂,女人们看到尸体漂过来惊叫着疯了一样往岸上跑,像鸭群中钻进去了黄鼠狼。

“索命来了!”

“索命的过来了!”

男人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跟着女人往岸上跑,朱韩两家人搅在一起,你推倒了我,我撞翻了他,河面上乱成了一锅粥。

朱永茂看到这个阵势急得高声喊起来:“韩家的人打死咱们的人!千万别让凶手跑了!”

朱家的人听到主人的喊声醒过味来,寻找韩家的人追着打。吵闹喧哗声招来了很多围观者,岸边的人越聚越多。

朱永茂的眼睛飞快在河面上睃了一圈,发现女尸不在水面上了,急得他大声喊起来:“别打了!落水的人沉底了!你们赶紧捞起来啊!”

朱家人放开韩家人,伸着脖子四处张望着寻找女尸,韩家人落水狗一样逃到了岸上,撒腿拼命往回跑。田牛跑在最前面,他边跑边大声喊:“老爷!老爷!”

韩则林和儿子韩韬一直在远处的树荫下看着河边的动静,听说死了人,韩则林吓得头皮发麻,两只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只剩下了筛糠的份。

韩韬说:“回去,赶紧回去!”

韩韬和田牛一人架着韩则林的一条胳膊,玩命往镇子里面跑,韩家的雇工们屁滚尿流地跟在后面。

朱家的人顾不上韩家人了,他们拉开半个扇面,摸鱼一样,两脚扎在河里全神贯注地寻找着那具女尸。朱永茂急得在岸边来回走着,恨不得亲自跳下河去把死尸从阴曹地府里请出来。

回到家韩则林瘫在太师椅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问田牛:“怎么会打死人?怎么就打死人了?谁让你打死人的?”

田牛说:“我没动过那女人,更别说把她打死了。那女人是从哪钻出来的,又怎么死了,我一点都不清楚。”

田牛把打斗中翻了船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韩则林听得目瞪口呆。在现场的人也七嘴八舌地证明那女人确实不是田牛打死的,有可能是船翻了落水后淹死的。

韩则林叹了口气说:“唉!不管是怎么死的,这场官司是躲不过去了。但愿他们找不到尸体,没有尸体就没了证据。”

昨日一夜狂欢,体力消耗太大,韩则林的太阳穴“崩崩”跳着疼。

韩韬劝他说:“爹,你别着急。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我有法对付他们。”

“你有啥办法?”

韩韬对下人们说:“留下几个守着门的,剩下的全都出去。朱家的人要是闯进来,听我的号令进来抓人。一个都别让跑了,押到衙门,告他们一个白日抢劫。”

下人们答应着转身往外走,韩则林惟恐再出现意外,大声吩咐道:“把人抓住就行,千万别再动手打了!”

韩韬叫住了走在后面的满生,说:“你去把后门关好,守住了。”

满生答应着往后院去了。

韩韬叮嘱家里的女眷们说:“你们都进屋里去,不叫谁也不许出来。”

女眷们应了一声,进内室去了。房间里只剩下韩则林和韩韬父子俩人。

韩则林忧心忡忡地说:“就算咱们抓住他们的人,最多是白日抢劫,终究抵不过人命去。”

韩韬说:“朱家抢粮在先,我们防御在后,那女人是自己淹死的,于咱们韩家无关。”

韩则林叹了口气:“唉,官府要这么断就好了。”

田牛一大早被东家叫去了,田牛娘心里惦记着儿子,站在院门口张望。看到邓恩走过来,急忙叫住了他:“他大伯,进来坐一会儿!”

“你干啥呢?”

“烧火呢,进来坐。”

“不了。”邓恩并不打算进去。

“说一千道一万也得喝碗粥再走,要不就是扇我这张老脸呢。”田牛娘挽留他。

“我还烙了芝麻烧饼。”

听到有芝麻烧饼,邓恩的眼睛亮了,跟着田牛娘进了屋。田牛娘端了碗粥,拿了一个芝麻烧饼递给他。邓恩坐下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烧饼的碎渣纷纷落在桌子上。

田牛娘问:“田牛跟东家到河边干什么去了?”

邓恩问:“我那块地知道吧?”

田牛娘愣了一下:“你的地?”

“就是河边那二十亩地。”

“哦。”

“东家把那块地借给了韩老六,去年腊月韩老六跟河对岸地主朱永茂赌钱,把地押给了朱家,现在稻子熟了,人家朱家来地里收割来了。”

“老爷刚知道?”

“可不是!”

“东家以为他占山为王呢?占了东山,占不了西山,占了西山,占不了北山。朱永茂不是我邓恩,他可不吃哑巴亏,这一仗非把人脑袋打出狗脑浆子不可。”

田牛娘一听这话着急了说:“我儿子是个炮仗脾气,点火就着,可别惹出啥麻烦来。他爹死得早,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邓恩说:“东家带了三十几号人,田牛吃不了亏。”

田牛娘瘪着嘴不说话了。邓恩吃完了烧饼,把掉在桌子上的碎渣划拉到一起,倒进嘴里,掉进缝隙里的芝麻够不出来。

“苍蝇虽小好歹也是一块肉。”

他用手使劲一拍桌子,芝麻粒震了出来,他手指上蘸着唾沫粘起来吃了。

“还老是饿吗?”田牛娘关心地问。

“睡不到三更天就饿醒了,非得找点吃的才行。”

田牛娘说:“请个郎中好好把一把脉。”

邓恩说:“人老了总得有个病,没有病怎么死?人过七十死是份内的事,何必浪费钱财?”

“呸!呸!这话说得不吉利。”

“我这个人舌头根贱,吃口香的实话就往出冒。我没家没业没儿没女,活着死了都没人惦记,吉利了怎么着?不吉利了又能怎么着?”

外面隐约传来喧哗声,田牛娘和邓恩都不说话了,竖着耳朵警惕地听着。

“是不是抢收的人回来了?我得去看看。”邓恩站起来往外走。

“看到田牛把他给我叫回来。”田牛娘叮嘱邓恩。

捌 棒杀过诫

喧哗声是从河边传来的,朱家的人到底把尸首从河里打捞出来了,围观的人有的往前挤,有的往后退。尸体被拖到了岸上,德庆县的百姓站在圈外踮着脚瞪着眼睛往里面看。(W//RS/HU)刘岐“扑通”一声跪在尸体跟前,人们全都愣住了。刘岐看着死尸的脸,眼睛眨巴了好几下,鼻子和嘴巴瘪了,他“哇”的一声喊了出来,叫声在空中转了个弯,带着水音扑下来。

“老婆!我那苦命的老婆哎!”

朱家的佃户懵了,你看我,我看你。朱永茂使劲咳嗽了一声,佃户们明白了其中的蹊跷,低下头谁也不作声。德庆县的女人们看到他哭得如此伤心,认定死者是这个伤心欲绝的男人的老婆,由此想到她撇下的孩子,想到没了女人的家,眼泪跟着“哗哗”地往外流。

朱永茂乘胜追击提高嗓门大声说:“各位父老乡亲、街坊邻里,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人是被韩则林的人活活打死的。打官司到了堂上,少不得要麻烦各位做个见证,不求别的,只求实话实说。”

德庆县的百姓没有人搭腔,朱永茂让人把尸首用芦席卷了,拿绳索捆好,四人扛着走在前面,他和朱勉跟在后面,众人浩浩荡荡地往镇子里走去。德庆县的男女老少紧跟在后面去看热闹。

韩则林和韩韬在宅院里为朱家的人打进门来做准备,父子俩把院子里的各个角落仔细检查了一番。安排完前院,去后院视察。邓恩急匆匆地从后院走过来,看见韩家爷俩他大声说:“不把我的地借给韩老六,哪能惹出来这么大的麻烦?现在朱家打上门了,你们赶紧出面,把我的地保下来。”

韩则林冷笑:“一场雨刚过地里就冒出来了毒蘑菇!我把话撂在这儿,谁有本事把我掐死这块地归谁,我不死这块地永远姓韩。”

邓恩急了手往他脸上一指说:“现世报的东西,你说话我只当放屁听!”

韩韬骂道:“老而不死谓之贱,给你脸你别不要脸!”

邓恩说:“韩家的脸还不如鞋底,没人稀罕你的臭脸!”

韩则林说:“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狗见了主人还知道摇尾巴,你除了猪一样地吃,真是百无一用!”

邓恩说:“白花花的米饭真能让我敞着吃,那是天恩浩荡了。我给韩家种的粮食够养一百个我。韩家占着我的地,用着我的人,我吃我自家地里种的粮食是正理,我是嚼着你们韩家的肠子了?还是咬着你们韩家的肚子了?怎么我一张嘴吃你们就咬牙切齿呢?”

韩则林说:“歪脖子好治,犟眼子难调,王八蛋我现在没功夫收拾你。”

邓恩说:“对!对!等着官府收拾你吧!”

韩韬瞪着眼睛看着他。

邓恩问他:“想咬死我吗?给你!给你!”

他伸着脖子往前凑,韩韬往后躲。邓恩犯病了,他脖子发僵眼睛发直,身体慢慢往一边倒,他一把扯住了韩则林的衣袖。韩则林被他拽得往前踉跄了两步,他使劲往外抽衣袖,抽了两下没抽出来。

“放开!你给我放开!”

邓恩怕自己摔倒就是不撒手,韩则林急了,拿起立在遮堂边上的洗衣服用的棒槌劈头给了他一下子。邓恩晃了两晃,血从鼻子里喷了出来。韩则林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一棍子能敲出他的鼻血来。邓恩抬起手指了指韩则林,“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韩则林扔下手里的棒槌煞白着一张脸说:“走!”

邓恩满脸是血地坐了起来,张着糊满了血的嘴怒骂,他越骂声音越高,把韩家的祖宗八代骂得快从祖坟里跳出来了。韩韬两眼一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转身捡起来韩则林扔在地上的棒槌,几步走回来,抡圆了棒槌,“噗”的一声,砸在邓恩的头盖骨上。

邓恩哼都没哼一声,脚在地上来回踹了两下,瘫在那里不动了。

这一切被刚从后门出来的田婆看了个正着。

邓恩走了以后,她还是放心不下儿子田牛,放下手里的活,想到前院来亲自看一眼。眼前的情景吓得她魂飞魄散,田婆一辈子吃斋念佛,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她恨不得把两颗眼珠抠出去扔了。她浑身颤抖,两腿瘫软,蹲在地上大声念着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突如其来的佛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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