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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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 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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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父母亲坐在饭桌前等她,说:“你们吃嘛!我随便吃点东西就行了。”母亲笑了笑,说:“鄂(我)们不鄂(饿)一块儿吃。”父亲没开腔。一家三口围在炕桌旁默默地吃着饭,开始谁也不说话,父亲有些憋不住了,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瞥了女儿一眼,说:“鄂(我)说玉芳啦!爹妈年岁大了,家里条件又不咋的,鄂(我)想,你还是要打算打算才好。比方说,找个工作,找个对象……。”玉芳本来心情就不好,没想到今天吃这顿早饭,父亲又给她说起工作和个人婚姻的事,她一听,饭没吃完,把饭碗往桌上一扔,跑到对面自己的房间,扒到坑上伤心地抽泣起来。母亲瞪了老头子一眼,放下碗筷,紧张地走跟进房去依坐在她的身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背,颤声问道:“咋啦芳芳?是咋回事呢!这几天不好好儿的吗?咋会这样呢?你爸也真是,刚回家,说这些干啥呢!”玉芳哭得更厉害了。母亲不知就里,仍劝道:“鄂(我)说芳芳,鄂……。”玉芳心烦地说:“别说了、别说了。”她回来的前些日子,听着母亲和乡亲们带“鄂”音的“我”,地道的西北语音,她感到非常亲切,现在、现在听了怎么、怎么那么剌耳唷!母亲越是劝慰她,玉芳越觉得烦躁、伤心,如今没有一人能理解她的心事,也没有倾诉的知心人。母亲翻来倒去就那么几句话,令玉芳心烦得不能自己,胸闷得要呕吐,头胀得要暴裂,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亲情所在了。她的心中又只有朝旭潇潇洒洒的身影,耳边也只有他那款款而谈,幽默风趣的一口京腔。她痛苦,母亲也痛苦,两种绝然不同,互不理解的痛苦无法调和。母亲默默看着痛苦万状的女儿,从她回话的态度也意识到,她已经不是一年多前绕膝而转的芳芳了,女大十八变啊!面对不可名状的女儿,老人措手无策,不知怎样才能使她安定下来,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深感力不从心,甚至连站在她的面前都觉得自惭形秽。
    父亲吃完饭,仍旧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桌子边上抽着烟。
    “妈!您也别恼心啦!爸说的也没错,都是我不好。是我自己的事,你们帮不了我,我自己也帮不了自己。”玉芳到底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她知道自己的变化已经从感情上伤害到了亲人,也深知父母亲对自己的疼爱,虽然,自己再也恢复不了以前那种心态,但她不想使父母亲为难。她从床上爬起来,擦拭着眼泪想对母亲说什么。可还没开口又哭了起来,还哭着责骂自己说:“我神经病!前世造的孽啊!我咋会这样子呢!他现在咋样了啊?”母亲惊异地问:“你在说啥呢?他到底是谁呀?”玉芳不再哭泣,含着泪水摇摇头。母亲也不好再问,默默地陪她坐了一会儿,擦拭眼泪走到饭桌边,拿起筷子无心地嚼了起来,脑子里在想女儿刚才的话,老头儿并不知道女儿的心事,只是一个劲地抽着闷烟,望着一声不吱老伴,不时又看看房里。
    母亲离开房间后,玉芳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自怨自艾地叹了一会儿气,又侧身躺在炕上,眼泪默默地往下流。她辗转反恻,寻思父母亲也不容易,自己是老大,一个弟弟还在念书,不能叫老人太操心了,唉!还是什么也别说了,认命吧!
    从那以后,父亲“找个工作,找个对象”的话,总在玉芳耳边响着,她打算想另外再找份工作,可每次一出门看到县城这模样,想起上次那家房地产公司,她心里就直打颤,“啊!这一辈子就呆在这里了吗?一辈子就和那样的人打交道吗?他,我还能见到他吗?难道、难道……。”她不敢往下想了,几次走出家门又返回。后来,她不再出门了,父母也不再强求。她平时沉默寡言,总喜欢独自一人待在房里闷着,有时拿起书翻几页,眼睛却呆呆地看着南方,食欲也渐渐减少了。玉芳身体本来就比较瘦羸弱,加上心事茫然,又不想倾诉也无处倾诉,人显得更加瘦了。从那天早晨,父亲和她说起工作与婚姻的事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终于病倒了,而且还发现左手腋窝里有一块硬肿,隐隐着痛。父母发现她得了这样一个怪病,这心里好不着急,赶忙把她送到县医院诊治。经切片检查。医生告诉她父母,可能是癌症,这下可把两个老人吓坏了。心急火燎地当时就叫她住进医院,县人民医院条件不好,老俩口又想将她转到省城大医院治疗,可手头又没有足够的钱,父母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百零六章
    随文县城不大,消息传得也快。何玉芳患了癌症,在县城关镇熟悉她的人群中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在她原工作过的印刷厂,女工们毫无遮掩,几乎成了这一时期的热门话题,厂长蒋炳文当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两年前,蒋炳文对何玉芳不服从其安排去陪客人,还一甩手不辞而别,使他大蚀面子,当时若非及时找人代替,差一点影响一笔生意。虽时过境迁,蒋炳文对此还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听说她患了绝症住院,好不开心、得意。心里冷笑道:“还美吧?不听我的安排,那就听死神的安排,去死吧!哼!”他要再亲眼看看这个昔日如花似锦的犟美人,现在临死前的倒霉状态,看看这枚即将凋谢的花朵在腐烂前的余芳,他要在她闭目前出一口恶气。他想了想,以什么样的名义出现在她面前呢?那双绿色泡泡眼,转了几转,办法来了。蒋炳文一生虽还只三四十年,但他扮演过多种角色,在大人物面前,他是小人;在小物面前,他是巨人;在强者面前,他温顺如猫;在弱者面前,他凶暴如虎。要对付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岂不是小菜一碟。他想,既要气死她,又要不露痕迹,还要表现得十分大度。
    县人民医院院长奚卫东,是和蒋炳文一起下放的老知青,交往多年,关系非同一般。他们既是老同学,又曾在建医院办公楼和宿舍房时搭过当。蒋虽是县印刷厂长,但他手上却有一个工程施工的三级营业执照。两年前,由蒋出面找县里负责文教卫生的领导,给卫生局打招呼,医院这边由奚卫东“把关”,一唱一和,很简单地就弄成了这笔买卖,由蒋这个公司承包县人民医院办公楼工程。俩人各得其所,都扎扎实实地捞了一笔。自此,俩人心照不宣,无话不说。
    这天,蒋炳文亲自到街上买了束花,一篮水果,绅士般地将车开到县人民医院。但他并没有直截去住院部,而是先找到他的老朋友、老搭档,奚卫东院长的办公室。
    奚卫东一见,问:“炳文!你这是干啥呢?”
    蒋炳文轻描淡写地:“看个病人。”
    奚卫东:“谁呀?”
    蒋炳文:“一个女的,叫何玉芳,前天住进来的。”
    奚卫东:“哦!我给主治医生打个电话,叫他陪你去。”说完,拨通了主治医生的电话。
    蒋炳文故意不在乎地把话扯开,说:“哎!你上次给我的虎骨酒还有没?”
    奚卫东:“你呀!还是少喝那玩意,标肥体壮的,喝多了不好,小心得高血压。”
    蒋炳文:“真的假的?”
    奚卫东:“啥真的假的?”
    蒋炳文:“鄂是问那酒——。”
    奚卫东:“我也弄不明白真的假的,反正我是从仓库最底层翻出来,至少也有十几年啦!”
    蒋炳文:“鄂自己没喝,只留了两瓶,鄂是送给麦县长。”
    奚卫东:“喔——……。”
    主治医生推门进来:“院长!”
    奚卫东:“前天住进来一个姓何的女病人?”
    主治医:“是的!”无意中看了一眼在坐的蒋炳文。
    奚卫东:“怎么样,确诊了吗?”
    主治医生:“何玉芳的病情并不清楚,只是怀疑,并没有确诊就是癌症,已将切片送省医院复检,结果要两三天才能出来。我们的设备不行,据我看,还不一定是癌症。”
    “嗯!不是癌症?”蒋炳文心里“噔!”的一下嘣出几个字。他眉头一皱,好不懊恼,寻思:“怎么就不是癌症呢?他妈的,看样子还死不了哇!”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准备的礼品,眼珠一转,他想“要是她不会死,不仍旧是个……。”猛地又一个想法窜上了脑门儿,他那发绿的眼神象充足了电似的越来越亮,毫无顾忌地紧紧地盯着那位主治医生,胸口也在剧烈地跳动,脑子里闪出—
    玉芳那娇艳的模样,瞬间,他所接触过的不少女孩,闪电般在脑子里划过,其他的女孩子一闪即逝,唯有何玉芳那模样儿,久久留在他的脑际,拂之不去。
    蒋炳文抽了口烟,镇静地对奚院长:“结果出来以后,能不能先给鄂看看?”
    奚卫东:“你要那玩意干啥?”看着他,似乎不可捉摸。
    蒋炳文口里的烟还没吐出来,接着又深深地抽了一口,呛得他直咳嗽,他边咳边说:“咳咳咳—!她原来是鄂厂的咳!职工,咳咳!鄂今天就是来看望她的,如果能帮,尽量帮帮她!咳—!嗯!帮帮她!”
    奚卫东:“唷—!我们蒋大老板,不愧是随文的慈善家哟!又要发善心罗!诶!我就弄不明白,一个癌症病人,哪值得你这么关心?你的钱是不是多得发霉呀?能不能也借点给小弟我也花花?”
    蒋炳文认真地:“可别瞎扯,鄂不是说,她是鄂厂的职工吗?能帮就帮嘛!咳!”
    奚院长:“要是……,噢!好好!我不说了。”,想了想,点头笑道:“嗯!也是。小弟我明白。”回头对主治医生“结果出来以后,先拿来,要不,直接给蒋厂长。”
    主治医生有些为难地:“那——。”
    奚卫东严厉地:“什么这呀那的,就这么办,有蒋厂长这么关心,这是她的造化。”
    主治医生:“嗯!好吧!”起身准备离开。
    蒋炳文给向奚院长递了个眼色:“一道去红门酒楼,吃午饭算逑。”
    奚院长会意,笑逐颜开地对主治医生:“行!喂!来来来!你也别回去了,蒋厂长请咱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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