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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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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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随着三声响门声,两个戴眼镜,挂相机的年青人直接走进了朝旭的办公室。
    “您是朝部长吗?”来者问。
    “我是朝旭!”警惕的眼神直视来者。
    “我们是《太阳时报》的记者。”
    “啊!”朝旭随着他俩的自我介绍,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并用眼睛示意他们愿座不座。两记者似乎感到一股冷气袭来。其实他们早已领略了朝旭大度的精明,超凡的气质以及他敏锐的洞察力,和口若悬河的风采。因为,从事件的出现到结束,朝旭始终在第一线,每晚的电视新闻,第一条就是他的身影。接待、谈判、对话、答辩,他是唯一以政府官员身份活跃在群众之中的新闻人物,怪不得两记者一眼便认出了他。
    “我们想来采访一下您对这次事件的看法,并想请您提供几名带头闹事的头头,姓名和一些具体的不法行为。”两名记者的采访直奔主题。
    朝旭的嗓子早已嘶哑了,他先喝了一口水,开抽屉拿了一片“草珊瑚”含在嘴里,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应付地说:“这次事件影响是很大,但说有什么过多文章可做,恕我直言,大可不必。年轻人,主要是认识问题,就楚云市来说,情况并不复杂。虽然人有十几万,也闹腾了一两个月,可并没出现任何越轨行为。”
    “不是有一帮青年围攻您了吗?”一记者插话。
    “哪里有什么围攻,我经常走进他们的圈子和他们交流,有时出现争执,在所难免。”他俩见朝旭矢口否认,脸马上沉下来了。
    朝旭接着说:“据我的了解,他们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包括一些和我接触较多的所谓负责人。当上面撤退后,他们也就走了。至于带头闹事的人,我并未发现,因此无可奉告。我认为,既然市委、市政府对此没有什么指示与要求,又何必非要揪出几个人来不可呢?我觉得,你们做记者的,既要捕捉有价值的新闻,又要与人为善。你一条新闻见报不打紧,可对于他们青年人来说就惨了,甚至很可能毁了他们一生。平心而论,这件事确实影响很大,直接间接损失也不小,但我个人认为,在改革开放还未被一部份人真正理解时,出点风波亦属正常。既然能允许文化大革命那样大的错误,那么,这个时候小年青们犯点傻,应该原谅他们,说几句过激的话又算得了什么呢?共产党是有雅量的,更何况几个年青学生啊!我看就这样吧!请原谅。”
    朝旭的意识很清楚,你们可以走了。但是,两名记者对他的逐客令满不在乎,纠缠他说:“那不行,事情要搞清楚。如果天安门出了事,楚云也一定会出事!”
    “这是你们的推测,我们只能以事实为根据。”朝旭反驳道。接着他又说:“你们作舆论工作的一定要依法办事,不要认为那边抓了几个人,我们楚云市就非要抓几个人不可。难道这个时候还要跑进人家的教室,把正在读书的学生提搂出来,就显示你们有本事?退一步讲,即使出了事,也只能犯到哪,办到哪,不能主观臆断,要有证据,凭白无故地去抓人家,是违法的。”
    “你不给我们提供线索,你袒护他们!”记者大声说。
    “不存在!他们没有犯罪,我有保护他们的责任,不是袒护,请你用词准确点。提供什么线索?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你们捏造什么?这难道是你们记者的职业道德?”朝旭毫不示弱,针锋相对。
    “如果查出他们犯了罪呢?”
    “我不知情与我无关,知情不举依法处置。”朝旭很有份量的回答,让两名记者无懈可击。他二人恼羞成怒,威胁道:“难道你就不考虑你的前途?”
    朝旭坦然地回道:
    “笑话!不给你们捏造几个坏人名单,就会影响我的前途?按你们的意思做了,就会连升三级?谢谢你们的好心——!”他特意在“好心”二字上加重语气。不料另一记者因语塞而气恼,两手重重地往桌子上一压,威胁说:“我们希望你想清楚点!朝部长!”
    朝旭一听口气,象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嚯”地站起来,把手往外一指,喝道:“大胆!这是甚么地方?用得作你来教训我,给我出去!”
    “好好好,我们走……”两名记者一见这威武不屈的架式,慌忙退了出去。
    朝旭斥退一无所获的两名记者,将办公室的门“啪”的一声关了,回座到桌边,抽出一支烟猛吸着,轻轻地狠道:“无聊,唯恐天下不乱,造声势的是他们,无中生有的还是他们。抓人抓人,好象他们自己绝子绝孙了,一定要向这些小青年下手。”朝旭仰靠在坐椅上想,唉!中国啊!这以整人为乐的哲学,何时才能被彻底否定?要说当官的整人,是为了踩着别人往上爬,还有所图,这当记者的也掺和到搞人的里面,他们图个什么?啊!对了,图表现。因为,在中国最能表现自己的,就是说别人的不是,别人不是,他就是了,你看,其它省市没有抓出坏头头,我们楚云就抓出来了,我这记者是不是有水平哪!有水平就上哩!至于别人冤不冤,关我什么事?朝旭想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又自言自语道,“唉!这就是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哇!”
    一连几天,朝旭连续接到不少报社、电台和有关部门的电话,都是有关抓青年中坏头头的约谈,他毫不客气的一律拒绝了。这天,他刚准备锁上门到办公厅办事,也借以回避这些烦人的电话和采访,不料一出门,正好碰上一群迎面而来的记者来了,把他堵回到办公室里。他退到办公桌边坐下,大声问:
    “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是《明天报》的记者!”
    “什么事?”
    “想请您提供一下这些青年中的几个头面人物。”
    “不!知!道!“朝旭怒吼道。
    “真的不知道?”一记者歪着头,很不友好的追问。朝旭气乎乎地走进办公室拿起电话,拔通了江枫副秘书长的电话:
    “喂!江秘书长吗?”
    “啊!是朝旭哇,有什么事呀?”
    “是谁告诉他们这些记者,说我朝某人知道什么坏头头的情况?”
    “又是谁?要他接电话!”江枫说。
    朝旭将电话机向那歪着脖子的记者一推,看也不看地把话筒递给那记者,记者双手接了过去,笑容可掬地:
    “喂!秘书长吗?我们是《明天报》的记者,我……。“他的话还没讲完,就只听到江枫在电话里大声说:“你们有什么事去找公安,到群工部干什么?”
    “我……”
    “不要说了,请你们马上离开那里。”
    “好……”。
    接电话的记者向其他人作了个手势:
    “走吧,走吧!”
    朝旭瞪着眼,送走了他们,转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楚云市规模空前,历时最长的静坐事件结束后,竟然风平浪静,没有抓出一个“坏头头”,没有影响正常秩序。可又有谁知道,这期间,朝旭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他以自己的人格和胆略,保护了一大批青年人。市委、市政府机关不知道,高等学院不知道,社会各界也就更不知道。朝旭从来也不曾对人言及此事,直至他离开楚云,这件事一直深深地埋在他心中。
第二十六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朝旭依据他的职责和人格,保护了一大批青年未受伤害,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一场涉及到自己政治前途的危机,正在悄悄向他袭来,谁又会来保护他哟!
    群工部,马伯清来到打字室,他交给打字员俞小琼一份材料,神密而低声交待:“不得透露给任何人,你打材料时把门反锁了。”说完,带关门出去了。
    俞拿起材料看了一眼,脸色突然变得紧张,她忙坐下打开电脑,开始打字,两手颤抖不已,额头上沁着汗,一面打字,一面从桌上抽出几张餐巾纸揩汗。脸上流露出一种苦涩难言的表情,心里在说,这是为什么哟!朝部长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咯!
    这时的朝旭,趁着夜色,正与妻子凤玲在楚江堤岸散步。
    凤玲:“闹了这么长时间,结果是这样,何必唷!”
    朝旭:“认识问题,还是要坚持教育为主的方针。我在他们代表会上发了个言,重点是启发、诱导他们,要理解改革中出现的问题,一定要和中央保持一致。”
    凤玲:“暴风骤雨,又风平浪静。”
    朝旭:“闹了这么长时间,只有共产党才有这个胸怀啦!在其他国家,结果不可想象。”
    第二天,朝旭来到群工部上班,在走廊碰到俞小琼。
    俞小琼轻声地:“朝部长,您好!”还没等朝旭反映过来,她急忙进了自己打字室,并把门带关。她刚坐下,就立即拿起电话,刚拨了几个数字,又放下,不知所措地在室内走了几圈,又紧张地拿起电话,电话拨通了。可是,她“啪!”地一下挂了。
    朝旭办公室,准备着手搞卫生。电话铃响,去接,却是忙音,看来电显示,是俞小琼的坐机号码。他走到打字室门口,轻轻敲门。小俞半开门,见是朝旭,脸一红,“哦!朝部长!”
    朝旭:“刚才是你打电话?”
    俞:“哦哦!我拨错了号,对不起!”
    朝旭:“没事没事!”说完转身回办公室去了。俞小琼探出头来,看着朝旭走进屋的背影,回到屋内,身子靠在门边,表情非常痛苦。
    朝旭打开门窗通风。清扫完卫生,靠在椅背上。他忽而感到一阵凄凉,没来由打了一个寒禁。看着燕岭大道对面的市政府办公大楼发愣,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一种感觉,这是怎么啦?
    政府大楼方格明办公室里,方听完代宇庭的汇报,想了想,看着代宇庭,慢慢地说:“这件事我不管,你可以给秘书长汇报一下道。他是不是、属于不属于乱表态呀!你自己去讲好了。”
    代宇庭低头认真地记录。
    方格明稍一停顿,猛抽了口烟,侧身对代宇庭说:“宇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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