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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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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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村是不是有个叫刘河清的?”
    “有有!他是咱村的人,在城里工作,不在村上住,以前,每年回来几次,看看他娘,他娘去世后,就很少回来,当不住,他以后不再回来了,除非扫墓咯!”
    “他没有其他亲戚在村上吗?”
    “没—有!一个姐姐嫁在外地,三五年难得回来一次。”
    这时,几个村民也围了过来。
    朝旭问村长:“他母亲啥时候去世的?”
    村长想了想:“这——,应该说是前年?”回过头,问身边群众“是前年吧?”
    几个村民回忆,议论着,“是前年,应该是前年。”
    朝旭:“他母亲从生病到去世,只有刘河清这个儿子照顾?她女儿也不回来看看?”
    “回来啦!就在她娘去世前两天回来的呀!”
    “嗯!他母亲葬在哪儿?”
    村长指着一片小树林:“就埋那儿!”
    “我知道,我知道,我带您去!”刚才带路的小孩主动说。
    朝旭拍着小孩的头:“好好!谢你!”
    杨帆对朝旭:“还要去墓地吗?”
    朝旭说:“当然应该去呀!你先去买封鞭炮和香蜡钱纸,喏!那儿有家小商店。”
    杨帆去买东西去了,朝旭和村长、村民们边聊边等。
    杨帆拿着东西过来,朝旭和大家一起往刘母的坟地走去,小孩骄傲地在前面引路。众人来到刘母坟前,朝旭对杨帆:“你点香蜡、烧纸钱,我喜欢放鞭炮。”
    杨帆笑道:“好呢!”
    一时间,坟地烟雾弥漫,朝旭放完鞭炮,站在刘母坟头鞠了个躬,双手合十,轻声说道:“老人家,安息吧!您的儿子虽然没来,他,一切都会好的!”这话只有杨帆明白,他看着朝旭,受到感染,也向坟茔鞠了一躬。临走,朝旭问杨帆:“带烟了吗?”杨帆:“有有!”掏出一包好烟递给他。朝旭打开香烟,给村长和村民们一人一支,自己点着一支后,拍了拍手上的泥巴,和群众一一握手道别。
    人们看着朝旭离去的背影议论:
    “这是个啥官儿?好和气,对咱老百姓都这样客气。”
    “刘河清在外面肯定出息啦!连市政府的官儿都来给他娘上坟,嗨!人是料不着的呀!”
    朝旭和杨帆上了车,他从车窗里向人们挥了挥手,车开走了,村民们直到车拐了弯,看不见了才散去。
    越野车开进了市区,杨帆问:“部长!先到哪儿?”
    “先到市经委,刘河清的函是发给楚南市经委的。”
    楚南市经委会议室里,朝旭、杨帆听取市经委主管部门,对刘清河一案的汇报。朝旭拿着结案材料问:“这份材料和当事人见过面吗?你们到单位核实了吗?听说他上访了近百次啊!”
    经委领导不大高举地看了眼朝旭,说:“我们应该相信下面的干部——!上百次,上万次又怎么样?旷工就是旷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啥都事必躬亲,那还要下面的干部干什么?”
    朝旭严肃地说:“主管部门既要听取下级单位的汇报,也应该听听当事人的意见,真实情况究竟怎样?群众反映百次,难道我们回访一次也不行?联系群众不光说在嘴上啊!”
    经委领导低头无言。
    朝旭冷静地看了看他们,说:“明天,请你们派人和我们一道,直接到上访人的工作单位—运输公司,到底该怎么处理?现场办公。”
    第二天,朝旭、杨帆与经委领导来到运输公司办公室,又一次听取运输公司领导汇报。
    经理介绍完情况,用毫无余地的口气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企业有企业的章法,他刘河清犯到哪,就该办到哪!‘开除’的决定,是职代会一致通过了的,怎么能改变呢?”
    经委几名干部坐在一旁抽烟,默不作声。
    朝旭针锋相对地:“职代会固然重要,但职代会是在党支部的领导下进行工作的,难道共产党的领导在这里失控了?有错必纠,是我们党一贯作风,别说职代会,就是党中央哪件事搞错了,也必须纠正。”
    书记、经理默默地低着头,经委领导仍一言不发。
    “解铃还需系铃人啦!坚持与放弃,虽一念之差,却是原则之别呀!”朝旭缓和了一下口气。
    书记:“经职代会通过的,没有原则错误!”
    朝旭坦诚地告诉他们:“我再次提醒你们,刘河清一事,我和杨处长到了他老家麻石村调查,情况并非你们所报的结案材料那样。”
    书记、经理面面相觑,经委领导也感诧异。
    “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是个错案。希望你们在小范围内自纠,比较得体,硬要把自己弄得很被动,有什么必要?”朝旭说这话时的口气很硬。
    经理:“职代会定的事,我们怎么能擅自改变?”
    朝旭想了想:“既然——,你们强调是职代会定的,那好吧,今晚就召开全体职工大会,我们也参加。”
    书记:“那——!”
    朝旭:“就这么定了!”
    职工代表大会在运输公司举礼堂举行,礼堂正中贴着八个醒目大字—“求真务实以人为本。”参加会议的职工坐的坐,站的站,高高低低,林林总总,礼堂坐了一小半。书记主持会议,他先征求经委领导和朝旭的意见:“是不是领导同志先讲讲?”
    朝旭说:“你们先说吧!”
    书记走到台前,咳嗽了声:“职工同志们,今天有市政府的领导,地区经委的领导,亲自到我们公司来检查指导工作,我们热烈欢迎!”
    掌声并不热烈。
    书记:“现在请我们公司王经理讲话,大家欢迎!”
    几人鼓掌。
    王经理看了书记一眼,一脸的不高兴,走到前面,反剪两手,开门见山地:“关于开除刘河清这件事,我看是板上钉钉,谁也改变不了,企业有企业的规矩。最近颁布的《企业法》明确规定,工人旷工十五天,就应视为自动离职。刘河清不是十五天,而是九十五天啦!开除!对他已经是够客气的了。你告就去告吧!这个决定,从天上说到地下,也是正确的,决不能改变,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不能改变。我的话完了!”说完,傲慢地回到座位上。
    职工们坐在那里噤若寒蝉,一双双眼睛直往朝旭这边看,经委两个领导低头不语。朝旭从容不迫地站起来:“同志们!”
    这时,主持会议的书记才说:“下面请市政府领导讲话。”
    朝旭抬了一下手:“我们今天来,并非要践踏《企业法》,作为省一级政府,保障《企业法》的贯彻执行,是政府的职责所在。刘河清究竟是怎么回事?请大家从客观事实出发,从人性化的角度出发,”他指了指后面的八个字“公司不是提倡‘求真务实,以人为本’么?在刘河清的问题上,我们是否遵循了这个宗旨?大家不妨畅所欲言,谈谈你们的看法。谢谢!”说完,坐下来等待职工发言。
    摄于经理那仿佛不容置疑的口气,经理的话简直就是一张封条,会场鸦雀无声,职工们你看看我,我推推你,虽然谁也不愿吱声,有几个人目光,怒视他们的书记、经理。数十名职工坐在那里噤若寒蝉,一双双眼睛仍旧直往朝旭这边看。
    朝旭见到这个阵势,心里已明白了。他知道,眼下靠这两个领导来纠正他们定的案子,是绝对不可能的,避开其中深层次的原因不说,单从面子上讲,上面来人说他们搞错了事,就这一点也不会主动改变的,这是相当一部份领导干部的普遍心里,个人的面子重于群众的生死。
    朝旭见无人发言,第二次站起来,看了看几个领导,又扫视一眼全体职工,说:“看来大家不是没有话,而是有顾虑。那我先说说,来这里之前,我和杨处长到了刘河清的老家。”他回过头问经理:“刘河清的老家在哪?”
    经理一脸怒容,转过身去,粗声回道:“不知道!”
    会场议论开了。
    “这啥态度?”
    “对市政府领导都这样,咱干工的,他还放在眼中?”
    朝旭也不动气,他从容不迫地说:“刘河清老家在红山镇麻石村七组。我们了解到的实际情况是:
    一、刘某并非无故旷工,而是母亲病重无人照顾,他家只有姐弟俩,姐姐远嫁他乡,且家庭负担很重,唯一的依靠就只有他这个做弟弟的了,他不回去,难道让生他养他的母亲独自病死在家中不成?刘并不是不辞而别,他事先给领导写了请假条,而领导不批,为了照顾母亲,便‘擅自’回到家中,直至老人病逝;二、刘母病危期间,他又向单位领导发了电报,要求续假,而领导仍然不批,刘某为了尽做儿子的孝道,他超了假是事实;三、刘某今年已五十三岁了,工作三十多年,如今却因为尽一点人子之孝,你们要把他这年老体弱之人一脚踢开,试问这是我们共产党人做的事吗?再者,职工家中有如此重大的事情,我们的领导不但不给予关怀照顾,而且连假都不给,请问:我们的良心何在?责任何在?谁不是父母所生?谁家没个生老病死?象这样的特殊情况,我们的党组织竟不闻不问,到了,连生活出路都给人家堵死……。
    朝旭声情并茂的发言,向职工群众说明了真相。代表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发言,都很同情刘某,都认为他有理,不应该开除,当时支部介绍的情况不仅仅是有水份,而且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有几个青年人就在会场上高声叫道:“这是打击报复!是某某一手策划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朝旭再次站起来,严肃地说:“我给大家讲个小故事,西晋的李密,为了照顾病中的祖母,他竟然违抗皇帝的命令,给皇帝写了个《陈情表》,不去朝廷做官。暴虐的晋武帝不但不惩罚他,而且还专门给他派了两个女子,去帮他照顾祖母。一个古代暴君对逆旨的臣子,都能对孝子如此宽容,时至今天,我们连这点都做不到,还叫社会主义吗?我们讲合情、合理、合法,职工家中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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