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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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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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雄健睁开眼,望着她那双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眼眸。
    “为什么要看?”他反问她。
    “我想了解你到底曾经伤成什么样子。”
    她推开他,坐直身体。
    “已经好了。”
    凌雄健又想揽回她,却被可儿固执地推开手臂。
    “已经好了怎么还犯病?”
    她弯腰越过他,从床前矮榻上捞过一件衣服套在身上,盘腿坐在他的身侧,一副打算追究到底的模样。
    “啊,对了,你能让死人说出自己的秘密。”
    凌雄健嘻笑着打混。可儿捞起的正是他的内衣,那宽大的衣物套在她纤瘦的身体上,有着一种别样的韵味。
    他伸手探入那宽大的衣领,抚过她的锁骨。可儿推开他的手。
    “我是认真的。”
    凌雄健挑挑眉,撑起手肘,笑道:“什么认真的?”
    可儿咬起嘴唇,低了一低头,道:“你曾经说过,我们彼此间要坦诚相待。还记得吗?”
    凌雄健望着她,半晌,才谨慎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
    凌雄健皱起眉,他拉过丝被盖住双腿,道:“只是一桩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事?”可儿也皱起眉,“什么样的事算小,什么样的事又算大?将军的尺度真让人惊讶。”
    “说话不要这么冷嘲热讽的。”凌雄健扬起眉。
    “那好。”可儿点点头,“我可不可以再问一个问题?”
    凌雄健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我可以说不吗?”
    可儿咬咬牙,不理他的讥讽。
    “那军旗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代表着凌家军辉煌的旗帜不能挂在旗杆上,反而要收入衣箱?”
    凌雄健扬起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我正要说这事。你是在哪里翻出来的?我好象并没有允许你翻我的衣箱。”
    可儿一愣,不由退缩了一点。
    “好了,不早了,睡吧。”凌雄健翻过身,背对着可儿。
    这是他们新婚以来,他第一次背对着她。可儿不禁有一种受伤的感觉,她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其实我只是将军的管家而已,这些事并不该我管的。只是……”
    这算是哀兵之计吗?凌雄健不由眯起双眼,他讨厌别人对他用计谋。
    “只是,”可儿深吸一口气,稳住内心渐渐升起的委屈,瞪着自己的手指。“一个好管家本来就该关心家里所有的人,你又叫我怎么能不管呢?”
    这只是“管家”的关心?那这管家也管得太宽了。凌雄健冷冷一哼,翻身坐起。
    “你想看我的伤?”
    可儿点点头。
    “只怕你不敢看。”可儿摇摇头,“不会的。”
    凌雄健粗鲁地拉过她的手,伸进被子下面,引导着她的手指来到旧伤处,然后放开手。
    可儿轻轻地、试探地触碰了一下他的大腿后,连忙缩了回去。
    “疼吗?”她望着他。
    凌雄健紧绷着脸摇摇头。他打量着可儿。他不知道他指望在她脸上看到什么样的表情。同情?怜悯?还是恶心、嫌恶?他告诉自己,是什么表情都无所谓,他的伤早已经好了,他才不在乎她怎么想。只是,心底那根自卫的刺仍然敏锐地竖了起来。
    可儿再次将手放在他的大腿上。那里有一道长长的、凹凸不平的疤痕。这疤痕深深地嵌入大腿的肌肉中,似乎要将整条腿劈成两半一样。她的心不由跟着抽搐起来。
    她小心地掀开被子。微弱的光线下,那道伤疤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么狰狞。不过,就是这样,她也能够想象得到当初他的伤势之重。
    “一定很疼。”可儿轻触着那道疤,“他们说发作时会很疼,是吗?”
    手指下,凌雄健的肌肉紧绷起来。
    “谁说的?”
    可儿抬头望着他。
    “有伤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回避?”
    这算什么?是嫌恶还是悲悯?
    凌雄健抽开腿,咬牙道:“我没有什么伤痛。”
    “可是你明明……”
    她的话突然中断。凌雄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拉到身前,一字一顿地道:“最后再说一遍。我没有什么该死的、见不得人的伤痛!”
    可儿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清亮的眼眸凝望着他。
    望着那张冰冷的脸,可儿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表面看,是凌雄健不愿意别人提及他的伤,而实际上,是他不愿意让人接近他。如果想要与他和平共处,那就要接受他所设的底限,只能在他允许的范围之内靠近他。
    然而,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无法接受这个底限。
    她垂下眼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想,你在意的并不是这伤,你只是不想让我太靠近你,你觉得这样会让你不安全。”
    凌雄健惊讶地放开了手。他突然发现这正是他的真实想法,一个他都没有意识到的想法。一时间,他竟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狼狈。
    可儿假装没有注意到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继续道:“或许,你还觉得这伤是你的一个缺点,你害怕我会因此看不起你。也或许,你觉得需要别人关心是一种软弱的表现。更或者,你不知道怎么接受这受伤的事实,这腿伤害得你不能再从军……”
    她的分析就像一支支利箭,每一箭都正中耙心。凌雄健只觉得仿佛在突然间被人剥光了一样,毫无防卫能力。他急促地呼吸着,腮帮也在激烈地抽搐着。
    “……我想,正是这个原因,才会使你在伤还没好之前就急着下床,还硬撑着去骑马。也许你是想要证明自己并没有伤得那么厉害……”
    “够了。”
    凌雄健猛地大喝一声,一掌击在床边画屏上。那精雕细刻的花梨木画屏立刻化为一堆木屑飞溅出去。这女人就是不懂得适可而止吗?他冷冷地瞪着可儿。
    “够了。”
    他低声重复着,转身下床,拿过衣服胡乱地往身上套去。又低头压抑住一腔暴怒,转身眯眼瞪着可儿。
    “你似乎看得很清楚。不过,你自己呢?真是可笑,还信誓旦旦说什么我不需要你时你随时可以走路。这话你可以拿来骗我,可事实呢?你敢说你只想当个管家?”
    可儿张着嘴,愣愣地望着凌雄健。
    “一个临时的妻子,嗯?”凌雄健讥笑着蹬上靴子,“作为一个临时妻子,你管的事儿倒真是不少。”
    他怒气冲冲地从衣架上扯下一件斗篷,向大门走去。走到门边,又转过头来冷笑道:“别以为只有你长着一双眼睛,你的花招我们心里都很清楚,你从来就没有只想当个管家过!”
    说完,他用力地一甩门,扬长而去。
    被弹开的大门外,一道闪电滑过夜空,狂风吹着被凌雄健留在身后的门,发出“哐哐”的巨响,一声闷雷滚过,农夫们久盼的春雨终于从云层里掉落下来。
    第二十章
    江南的春雨向来不大,这细如牛毛的雨丝在不经意间也能将人淋个透湿。
    寅时三刻不到,春喜提着灯笼,撑着油纸伞来到偏殿。远远便看见可儿裹着一件墨绿斗篷立在雨中,她忙跑了上去。
    “姑娘怎么站在雨里?”
    可儿眨眨眼,将放逐到天际的思绪慢慢收回。
    “这雨又不大。”
    她浅浅地笑着,点点雨滴在发间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这雨虽不大,却也能淋湿人的,看姑娘身上都已经湿了。”
    春喜将伞遮到可儿头顶,打量着她。
    斗篷下,可儿并没有穿着那些新做的衣衫,而是重新翻出一件从钱府带来的旧衣,那灰蒙蒙的颜色比这阴沉的天色还要叫人觉得丧气,也更映衬得可儿脸色苍白。
    “姑娘不舒服吗?”
    “嗯?”可儿心不在焉地看着远处的操场。那里,强劲地风将丝丝细雨吹成一幕幕的雨帘。
    “春喜,”她突然道,“你说,我们离了这里之后要做些什么营生好?像白寡妇那样开个绣庄?”说着,自己先摇摇头,“最好的绣姑已经都被她请去了。开个胭脂水粉铺怎么样?”
    春喜惊喜地望着她,这是可儿第一次用“我们”提到她的未来计划。
    “这么说,姑娘终于想通了,要带我们一起走?”
    可儿苦笑。一开始,当那个计划在她心中形成时,她并没有考虑要带上任何人——如果只是她一人,总是怎样都好办的——而且,那时候的春喜和柳婆婆还是钱府的仆役,与钱府有着契约。如今,她们作为陪嫁随她来到这里,她便对她们有了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春喜想了想,摇头道:“这主意不好,我们对那一行不熟悉。昨儿我跟老王聊天时,老王说不如开个饭庄。我想,凭老王的手艺,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对了,还有老王。王麻子也是她带进府来的,她自然对他也有着一份责任。
    “还要拉上老王吗?”
    可儿低头笑了笑。她突然发现,其实她在这世上并不像她所想像的那么孤单。
    自小,可儿便习惯了独来独往。几乎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柳婆婆总是守着那条看不见的界限,让人无法亲近;而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春喜虽然是一个贴心又忠诚的侍女,却终究是一个不解世事的小姑娘。她已经习惯了所有的问题都只向自己寻求答案,也习惯了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她一直以为,她的未来也必将是这样一个人孤单单的度过,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背负”起三个责任。
    对于有着那样一个缥缈未来的她来说,这责任似乎又太重了些。一个人总是怎样都能活下去的,而四个人……也许把他们留在国公府会更好一些,凌……那个人并不是一个坏人,应该不会亏待他们。只是……
    可儿发现,事实上是她想要他们围在自己的身边,这至少可以让她感觉到是被需要的。虽然这么做有些太自私了。
    “也许,你们留在这里比较好。”可儿接过春喜手中的灯笼,转身向抱厦走去。“怎么着,留在这里也是有保障些的。”
    春喜大大咧咧地挥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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