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想了,有时候很多事情就不用打了。”徐硕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看着李青羊说道,但愿李青羊能明白自己说的这个道理。
“不打架的事情,那还是武侠么?”李青羊反问了一句。
徐硕目瞪口呆,火堆旁关于那个伟大的命题的讨论至此结束。
李青羊伸出手烤着火,看着火堆的火苗,轻轻说道:“其实有时候,想到了就做,假装自己没有任何的想法,想了就做,自在随xìng,又有什么不好的。”
徐硕没有吭声,恰在此时,身旁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咳声。
转头一看,是大祭司想要醒了。徐硕刚想伸手,李青羊已经把大祭司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肩头,面对着火光,火光把大祭司苍白的脸庞,映出了一种鲜yàn的红,看上去jīng神似乎是好了许多。
刚醒来的一瞬间,大祭司的嘴已经往李青羊的肩膀上咬去,徐硕准备去把她掰开,可是李青羊空出来的那只手摆了摆,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硕甚至看到被咬到的地方开始往外微微的浸血,李青羊还是没有动,终于大祭司松开了嘴,不知道是因为累了,还是已经麻木了,大祭司眯着眼睛无力的靠在李青羊的肩头,肩膀chōu搐,嘴角仍残留着李青羊肩膀上沁出的血迹,终于说出了自从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或者说第一个字。
“痛。”
徐硕眉头挑了挑,看着大祭司,低声道:“咬了那么久,能不痛么?”
李青羊看了看大祭司的脸庞,转过头看着徐硕摇了摇头,低声道:“她不是说我痛,而是说她自己痛。”
徐硕叹了口气,从旁边又拿起了一些柴禾放到了火堆上,火势顿时旺了许多。接着徐硕把一直放在火堆边温着的粥碗递到了李青羊的手里,低声道:“再喂她喝一点,喝的越多越好。”
李青羊没吭声,接过粥碗,一勺一勺的开始往她的嘴里送,刚开始的时候,大祭司咬着牙关不接受,李青羊没说话,先把粥放到自己的嘴里喝了一勺,然后再给她,果然听话了许多,大半碗粥很快便见底了。
粥喝完,困劲又上来了,大祭司靠在李青羊的肩头沉沉的睡去。
徐硕看了一眼,对李青羊轻声道:“要不要把她放下来,看看你的胳膊?”
李青羊摇了摇头,尽量保持着身子没有动静,然后转过头看着徐硕轻声问道:“就像现在,如果是你看到的他,那你心中的那个侠会怎么做,是先想想道理,然后怎样,去告诉那些人他做了错事,还是试着去宽恕他们,去原谅他们,然后就当作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么?”
徐硕看着火堆不知道该怎么把问题接过来,在李青羊出去的时候,他已经无数次的叩问过自己,自己该怎么做,该怎么说才是对的,难道真的就像李青羊说道那样,去宽恕别人,去和别人讲道理就行了么,还是该怎样,或者说,自己给他们讲的那些道理,说的那些话真的会被他们记在心里,或者别人真的会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恶么。
“我只有朴素的是非观和善恶观,做了错事的人,总是要付出一点东西作为回报的,看到恶事没有反应的人,也是应该涨点记xìng的,所以我只会做一件事情,如果杀一个人不能让他们记住这件事情,那么我就杀十个,如果杀十个还不能,我就杀一百个,如果一百个还不够,那就一千个,一千个还不够的话,那我就继续杀下去,直到他们记住,记住这些他们欠别人的。”
以暴制暴,从来不是一个善恶的命题,可是却是最容易让别人接受他们所犯下的错误的做法,也是李青羊心里一向对于武侠的想法,如果看到了罪恶还不出手的话,那么自己学的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告诉自己的道理还有什么用?
徐硕终于默认了李清扬心里的想法,不可否认的甚至产生一种微微的赞同感,有时候有些事情,真的用简洁一点的手段的话,确实要比自己所想的所说的温和的方式效率要高一些,即便有些说不出口,见不得人。
沉默了许久,李青羊终于转过头对着徐硕笑着说道:“你说如果仇天那孩子,在北京看到她的时候,会有怎样的反应。”
徐硕开始苦恼了,对于仇天的态度,其实他一直都是惦记着的,那个孩子对于大祭司的恐惧和憎恶要比任何人都要来的强烈许多,如果真的是要做出来一点什么事情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难道自己也真的要用自己的想法,去给他讲道理,让他去宽恕别人,让仇天能够接受她,而不是让那个几乎已经接受了李青羊的是非观、善恶观的孩子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
用打架来讲道理,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二五七章 做不到
褚智清是一个好人。
褚智清看着远处的别墅,站在大mén口怔怔的想着,抬起头只看见天上的黑sè越来越重,心知晚上很有可能下雨,转过身,登上自己那辆永久,往城北赶去,不光是自己,还有一张嘴在等着自己。
城北是拾荒者的天下,是旧城最邋遢的角落。
褚智清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看不出来是暗灰sè还是黑sè的的西服外套脱下来,叠好后,放在一边,然后卷起了袖子,从那条长凳的一边摸出了自己的工作服,眉头也不眨一下,便熟练无比的穿在了身上。
工作服是一条黑得不像话的牛仔裤,上面是一个某个制造厂的工人扔的蓝sè工作服,头上顶起了一顶破草帽,后背上背起一个背篓,便开始沿着大片的垃圾场走去。
他越走心情越好,甚至想大声的唱几声歌出来,如果还能够像昨天那样捡到一些钢铁的话,今天晚上又可以买点ròu菜给妹妹解解馋了。
小山似的垃圾堆出现在了褚智清的面前,一股恶臭迎面而来,他轻轻拿起了地面上躺着的一根木棍,开始在垃圾堆里翻检着,面上没有一点为难之sè。也对,只要是靠自己双手赚钱来养活自己,不管是什么样的活,干起来都是充满了jīng力的。
他走到垃圾堆里用戴着手套的左手轻轻翻着,拣着里面的塑料瓶,玻璃瓶。如今这时候易拉罐还不多,偶然发现一个,更像是拣着宝了,赶紧双掌一合把它击瘪,然后放到背后的篓子里。左手熟练无比地翻拣着,右手却也不空,只见他轻轻用竹棍往地上的纸屑袋子一夹,再往后一放一松,浑不着力的黑烂纸团便被扔进了身后的背篓。
捡垃圾的也算是同行吧,天天在一个垃圾堆上见面刨生活的也算是同事吧,只可惜这些同时眼睛里只有警惕和冷漠的目光,这样也好,省去了坐在办公室或者站在别人家里的时候,嘴角翘起的那丝虚伪的笑容。
褚智清远远地看着垃圾堆上行走着的三四个同行,微微笑了一下。他对于这种不与人jiāo谈的生活非常满意,对于经常听到柳夏卓心事的哪项工作已经实在让他忍受不了了,别人的故事好像已经渗透进了自己的生活,好像一颗心都被别人说出来的那些事情变得沉甸甸的,不能有丝毫的舒缓,也不能有任何的轻松,如果自己真的是个聋子,是个哑巴的话,那该多好,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轻轻松松的就可以给妹妹赚出一点饭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要编织一个谎言来告诉她。
乌云下的垃圾场更是泛着恶臭,太阳似乎也是受不了这个气味的薰扰,悄悄地躲到了云层的后面,一点光亮都不透出来,垃圾场的四周越来越暗了下去。
深深的暮sè远处,行来了几个人,肩膀上好像是抬着什么东西,褚智清眼神好,自然知道这些人肩膀上抬着的是些什么东西,正向着远方的一个废品收购站走去。
他皱了皱眉,知道这肯定是另外的一群拾荒者,像这样的事情很经常发生,很多人第一次的时候都是因为生活压力,然后剩下的便是习惯了轻松和高回报,所以便会和垃圾场那边的工厂里的一些工人沆瀣一气,把厂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卖掉。然后把事情栽赃到他们这些真真实实拾荒者身上。
他皱了皱眉,知道这些个人肯定又是从那边的厂子里偷出来了一些原材,赶紧往回走了几步,走过另外那些个拾荒者身边的时候,悄悄打了声招呼。当那几个拾荒者被他一提醒,才看到身后的那几人,吓得一激灵,赶紧拿着东西就往垃圾堆的那边赶。
可是还是晚了一点,那边的那几人已经看到了这边的这些拾荒者,看了看他们扔在地上的原材,然后看了看这几个拾荒者,点了根烟,笑着喊道:“拾破烂的过来一下,给你们点好事。”
“把这里的这些东西抬到那边的那个收购站里,一个人给你们一百块钱,干不干?”
拾破烂的众人里面有些胆子小的,看了看地上的东西,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忙着摆手。那群人皱着眉头吼道:“怕你妹啊,老子敢大白天的往外运,让你们帮忙抬一下怕什么,都给我过来,不过来老子不整死你们!”
几个胆子大点的,便走了过去,走到那里,那几人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红票扔给了他们,钱一到手,胆子顿时更大了,捎带着连胆子小的胆量也大了起来,今天忙上一天也不知道能不能赚到这么多钱,只是抬抬东西,出点力气,还是值得的。
褚智清也不回头,只是紧紧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块,看看有没有遗漏的易拉罐什么的。
四件东西,一件两个人,还差了一个人,那几人便把眼光看到了褚智清身上,上上下下的打探了他几眼,忽然呵呵笑道:“小伙子,来搭把手呗,一趟一百块钱,比你在这垃圾堆里刨上一天拿的都多。”
“混口饭吃,多了吃不完,现在拿到的这点刚刚好。”褚智清没有回头,淡淡说道。
其中一人皱了皱眉头,也许是厌恶这个年轻人语气里淡淡的嘲讽,忽然骂道:“老子也是混饭吃的,少了你的一只手也会饿死,不要给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