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距离穰山三口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密林遮掩下,刘宪正时刻注视着山口处的变化。见到夏侯渊、乐进率一万多兵马赶至,又毫不怀疑的继续着营寨的扩建工程,这才真正的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回禀主公,一切顺利!”望着山口处忙忙碌碌的两万曹军,他嘴角一弯,露出了一个无声的冷笑。
两万大军齐齐动手,时间未到日落,一座坚实的硬盘依旧立在了穰山口处。虽然刘备军失了山口之地后,没派军前来纠缠让夏侯渊三将颇为不解,但接近日落,他们还是没一点怀疑的进了营寨。
此时的曹军,士气虽高涨,却是久战身疲,又是一路疾奔而来,许多曹军士兵都有些体力不支。而刘备军以逸待劳,完全可以反头一击,怎么会不见动静?
心中疑虑不消,夏侯渊自然不敢松懈,到了晚上,饭食用过之后,便分遣徐晃、乐进各率五千人马埋伏于大营左右,要他们见得营中声起,便杀将出来。
却是在防备刘备军的夜袭!
待到月上中天,清胧的月光如流水般静静地泻在大地上,树影婆娑,秋虫低吟。
沉闷的马蹄声果然从远处响起,五百铁骑刀枪突出,由张飞领衔径直向曹军大营杀来。
就像是点燃火药的明火一般,张飞这支精锐之师的到来彻底唤起了曹军士卒的响应——一片喊杀之声。
挑开鹿角栅栏,张飞率部破门而入,然还没等他逼近中军大营,夜不解甲的夏侯渊就已经督亲兵赶至前营。紧接着听得响动的徐晃、乐进二将,也一左一右从大营外侧掩杀而来。三支兵马将张飞团团围住。
然而张飞能被刘宪选来冲营,也不是没道理的,仗着自己武力高强,张飞凭一己之力,先是战退了夏侯渊,又在乱军之中给了徐晃一矛,硬是在数万曹军重围之下杀出了一条血路。
夜色昏暗,地势难明,夏侯渊性格虽是刚烈,却也不敢择兵追击。于是,曹军重回大营,后全军更是一直戒备近天亮。
见刘备军再无动作,夏侯渊遂命乐进督军五千继续警戒,余下兵马回帐中安睡。
“陈司马,曹军大都已经回了营帐,咱们现在……”穰山口西侧的一座山岭上,三百弓手已于其中。为一小将,面如冠玉,身披锁子连环甲,手持一杆亮银枪,猛地一看真是有几分赵云的风采。正是新近被提到军司马的陈到,陈叔至。
轻轻摇头,陈到对着身边几位各都伯言道:“曹军此刻刚刚入睡,尚不深沉,还需静候。”
暗色渐渐褪去,东方的天际已经路出一抹红霞。
等到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的时候,陈到挥手一摆,“众军听令,目标敌营中军,火矢疾射……”
一**的火箭从山丘顶上滑落而下,像是日暮投林的鸟雀,一个接着一个的扎进了曹军的中军营盘。
仅仅三百名弓箭手,如此小规模的火箭偷袭对两万曹军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效果最多也就是恶心人一下。
夏侯渊得报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然而就一会儿的工夫,他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窜出了中军大帐。
满天大火升起,俨然席卷了整个中军营盘!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火势为何会如此厉害?”望着远处稀稀拉拉落下的火矢,夏侯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道理啊,这太没道理了。
痛苦的看着在火海中翻滚的士兵,这场大火来得是如此的蹊跷。夏侯渊征战沙场十数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一切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上了圈套,中军所驻的营盘,易主之前就已经被刘备军做过手脚!
似乎是在应证夏侯渊的想法,一支顺风飘落的火箭无力的撞在不远处的一个木栏上。“嘟……”,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响后,火箭掉落在木栏之下。然后,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个火苗就已经从木栏下升腾,不多时,整个木栏化作火海中的一员。
“卑鄙小人”,夏侯渊两眼血红,抽出腰间宝剑,一剑劈断了中军大帐前的一个拴马桩,眼光不经意的扫过拴马桩的断面——颜色深湿,像是被水浸过一般。然而手指处的滑腻感觉告诉他,这是——油!
六十二章
刘宪尽情的欣赏着这出自己一手导演的火焰胜景,连日来的辛苦在这一刻化作了收获的喜悦。WWw!
这小小的山口营寨,却是他费心费力前前后后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凑合成的,早在刘备败回穰山之前就已经着手准备了。
数千根构筑营盘的树木,大半都被他浸过火油,晾干之后再于上面刷一层木浆,然后晾干,擦去干掉的木浆粉,就可以遮掩住那股油香气。
反反复复所作的一切,为的就是能有今日的盛果。
秋风之下,曹军大营中军烧起的大火已经席卷了整个前营,而后营的曹军士卒则因风向逃过这一劫,但就算他们不受一点损失,那也有过半数的曹军在火海中挣扎了!
剩下的这些军心大乱的曹军,面对刘备军蓄势已久的倾力一击,他们还能有反手之力么?
由刘备领两千兵围杀曹军前营,刘宪、关羽、张飞、赵云,四将各率千人马从左右两侧环绕曹军,重点围攻之处便是徐晃领衔的曹军后营。
数不清的曹军精锐被熊熊大火吞没,更多的士卒在火中不停翻滚,挣扎求生。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半个天空……
这般惨景,让后营躲过一劫的五千曹兵怎能再生出战意来,随着四路兵马的相继杀到,徐晃已然约束不足麾下兵马了……
水火无情,任你何等的好汉也挡不住这般淫威。徐晃见势不妙当即舍了后营,领着手下数百亲兵不退反进撞进了中军去寻那夏侯渊。
不是他不惜命,实在是夏侯渊的份量太重了些。若是夏侯渊丧命于此,他就算回去了许都,也没好果子吃。
闯进中军,拨开乱重重的曹兵,徐晃才行不多远,就见夏侯渊和灰头土脸的乐进聚在一起,正朝后营奔来,周边是两人余下的亲卫,以及一群群丧胆落魄的自家兵马。“妙才,妙才……”徐晃大声呼喊着夏侯渊,“后营不可去,不可去……”
夏侯渊刚接应回乐进,又招来了一群散兵,心中底气稍复,正准备进后营与徐晃会师一处,再杀将出去,却不想刚行了几步就见徐晃狼狈而来,更兼他口中话语。心中猛然一凉,悲怒交加之下,大喝斥道:“好你个徐公明,竟敢擅弃后营?”
前营大火焚天,火势弱上很多的后营已经是夏侯渊眼中唯一的生路了,现在却被徐晃给擅自丢弃,这怎不让他怒气冲天。
徐晃没理会夏侯渊平白的喝斥,只是言道:“后营被关张等将围了个水泄不通,且军无斗志去了是死路一条,还是从中军侧面突围才是。”
曹军,前中后三营,中军营盘大火起的最早,火势最猛,但同样去得也最快,因为大半木材被浸了火油,它们遇火就燃,少了一阵子之后就没了后力。而前营火势是因为受风向引起的,构筑硬盘的木材又都是刚从山上砍下来的,烧得慢,却耐熬。
前营出不去,后营又被刘备军众军包围,生路只能从中军营盘横穿。
“呃”,闻言夏侯渊急忙举目向四周看去,见后营人影憧憧,看不亲切却听得高昂的喊杀声从未断绝,中军营盘左右两侧火势依旧不小,而前营,借助大风,火势越来越猛,已经化作一片火海,较之中营还胜过一筹。
“左右火势依旧不小,如何能出的去?”夏侯渊心存犹豫,比起焚天烈焰,他更愿意去跟人拼命。况且在他心底,还始终抱着对徐晃怯战不敌的怀疑,毕竟这一切他都未曾亲眼见到。
徐晃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夏侯渊的犹豫不是在耗时间而是在慢性自杀,刚要开口,却被渊身后的乐进抢了先,“妙才,公明骁锐,主公亦言之,你有何能,敢生此疑念?”方正的国字脸,严峻中难掩焦急之色,这个关头上乐进也没给夏侯渊留面子,语气是相当的不客气。缓了一丝,乐进看夏侯渊依旧不决,再次进言道:“后营生路已断,中营自取之,汝再不决断,我等就无了生机了。”
“妙才,再不突围,就没机会了!”徐晃面色异常焦急。
猛一咬牙,夏侯渊眼中射出决然的目光,大声喝道:“全军听令,向左突围!”面对乐进的斥责,和徐晃的诉求,夏侯渊最终选择了信任,对徐晃的信任!
“好”,徐晃一扬手中大斧,大吼一声,“我来开路!”言罢便领着身边的数百亲卫直向中盘左侧冲去。
三人一前两后,引着中前两营残留的曹军士卒,拼命向冲向那依旧燃烧着烈焰的左侧。
曹军的变动没有惊动正在剿杀后营的刘备军主力,因为没人会去在意,留在山头观哨的刘备军士兵,黑烟滚滚中也只能大致看一个方向,又怎会想到三条大鱼都朝这个方向奔来?
刘备得报后,留陈到督千人于前营守备,自己另引千兵马赶了过去。想着是收拾一伙晕头转向的败军,即使看到一马当先的徐晃后,他也没太过注意。直到徐晃身后涌出的数千灰头土脸的曹军士卒和夏侯渊、乐进二将后,刘备才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命亲随去后营处调军,自己则尽驱千余兵马,竭力缠搅上去。
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刘备军,徐晃怒目一瞪,厉声吼道:“众将士,后无退路,前有阻敌,何以求生?”
惊惧慌恐中的数千曹兵,猛然安静了下来,接下去就听一人撕心裂肺的喊道:“破敌而出,破敌而出……”
“破敌而出……破敌而出……”被激了心灵深处的求生**的曹军,嘶吼的叫声渐渐凝聚到了一起,这股声音汇成了数千曹军共同渴望的一个字——生。
夏侯渊可不是一胆怯之人,当即跃马而出,吼道:“后路已绝,不进则死。众军听令,随我杀出一条血路来!”一夹马腹,坐下战马猛然窜出,“杀贼……”夏侯渊的嘶吼,给战意高涨的曹军添上了最后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