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南超道:“但你已别无选择余地了。”
练惊虹眨了眨眼睛,道:“你以为真的这样吗?”
钟南超道:“是的。”
练惊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钟南超瞳孔突然收缩,因为他已察觉到一股可怕的杀气,正从练惊虹眉睫间传了出来。
岳小玉的声音,却在这时候响起:“无论是谁想要威胁本座的义父,都是愚不可及的大笨蛋……”
鲍正行紧接着道:“现在这个不是大笨蛋,乃是老笨蛋!”
钟南超本不想出手,但到了这时已无法再按捺下去。
他终于一刀劈出。
“冠王镇山刀”不是寻常的刀,他这一刀劈出去,刀风便已卷起了练惊虹的衣衫。
好威势的一刀。
但如此威势的一刀,除了卷起练惊虹衣袖衫角之外,并未能使这位“茹毛饮血鬼独夫”构成任何伤害。
但钟南超一刀不中,第二刀已把招式全改。
他把攻击力集中在刀柄之上,由刀柄发出连串凌厉袭击。
只见刀光闪动,长长刀柄也急速抖摆不已,其动作简直快得令人目眩眼花,大有“见刀不见人”之惊叹。
转瞬间,钟南超已攻出了二十九刀。
这二十九刀,无论是由刀锋扫出,或者是用刀柄急刺急戳,都是气势纵横,兼且迅奇、辛辣、诧异、多变。
刀气、刀光、刀风完全笼罩了练惊虹,也遮掩着旁观者的每一只眼睛。
豹娘子虽然看不见,但单是用耳朵去听,便已听得为之心惊胆颤不已。
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大仗大阵的妇人了,但钟南超的刀法,仍然使她“听”得脸色骤变。
便在这时,只听见练惊虹的声音忽然缓缓地响起,虽然刀风呼啸,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晰可闻:“你若在内劲充沛之时,这二十九刀最少有三刀可以把我逼到死角,到那时候,只要我稍有半分疏忽,你就有可乘之机了。”
岳小玉立刻哈哈一笑,紧接着道:“但现在嘛,义父已稳操胜券,而你这个假仁假义的老王八,命中注定就此完蛋可也!”
语声甫落,钟南超忽然把“冠王镇山刀”飞卷射出,刀锋刀柄俱有如狂飙般向练惊虹急罩而下。
在惊涛骇浪般的刀影下,练惊虹的轻轻的叹了口气。
“真是好刀法……”这是练惊虹对钟南超所下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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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也许只有极少数极少数人知道钟南超懂得用刀。
尤其是这一把“冠王镇山刀”。
即使是计神工能够复活,他若再遇上钟南超这几下刀法,结果也是只好再死一次。
练惊虹称赞钟南超好刀法,全属由衷之言。
但若单靠好刀法就想杀掉练惊虹,那是梦想。
除了刀法好,还得要兼备深厚浑雄的内力,才有机会攻破练惊虹的防卸。
钟南超的内力,虽然实在已经很充沛很厉害了,但在练惊虹眼中,那是绝对不足够的。
最少,想杀练惊虹这位“茹毛饮血鬼独夫”,还不足够。
所以,练惊虹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扬了扬袖,那脱手射出的“冠王镇山刀”立刻就“当”一声,跌落在地上。
跌了刀不打紧,最令人吃惊的,就是这一把长柄弯刀这么一跌之下,刀锋立刻就片片碎裂了开来!
好猛厉的内力!
刚易折,刀锋之碎、断,往往皆由此而起。
若是换上别人,就算不心痛死了,也最少会为之一阵错愕或者是有所惋惜。
此乃人之常情,不足为异。
但钟南超不是常人,他对“冠王镇山刀”之碎裂,一点也没有诧异,更无半点可惜之叹。
刀锋一碎裂,他的人已向后倒飞,而且左掌以极奇幻极怪异的姿势,从右下角斜向上突袭小恶女小腹。
这人真凶狠!
他怎样说也决不肯放过小恶女。
眼看小恶女已难逃劫数,忽听一声怒叱:“可恶!”
接着,一条细细金练立刻就缠住了钟南超的脖子。
在此同时,钟南超的左掌也已劈中了一个人的小腹。
这人“啊呀”一声大叫,接着就说:“本座这番完蛋大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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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了钟南超一掌的人,并不是小恶女,而是突然闪身挡驾而来的岳小玉。
他这一挡,不但小恶女想不到,旁人想不到,就连岳小玉自己也想不到。
他为什么要为小恶女挨这一掌?
是出于“护花之心”?还是“不能见死不救”?又抑或只是出于“一时冲动”呢?
岳小玉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脚步,就在刹那间忽然移动了,而且移动得极快,连身形也是怪异之极。
其实,这就是公孙我剑传授给他的轻功身法。
但平时虽然不断锻炼,但却从来没有真真正正把这些身法功夫使用出来。
可是,他现在一下子就把师父所授的轻功身法闪电般,但却不是用来对付敌人,而是“不明何故”忽然跑去代替小恶女挨了钟南超一掌。
中掌之后,他大叫一声,然后就两眼一翻,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小恶女脸色煞白,急忙扶着他,同时不断叫唤:“小岳子!
小岳子!”
岳小玉已闭上眼睛,既没有半点反应,更没有开口,看来好像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钟南超却仍然站在岳小玉的面前。
他两眼怒凸,舌头伸出,一张脸已变成了紫蓝之色。
那条细细的金炼,仍然紧紧缠绞着他的脖子。
这是练惊虹的拿手绝技——“金钱吊芙蓉”!
就是这么一吊,把钟南超整个人的魂魄都吊出了七窍之外。
钟南超死了。
他死前一击,击中了岳小玉,这一击是否会把岳小玉送到西天极乐世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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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玉没有被送到西天极乐世界,他只是被送进小恶女温暖柔软的怀里。
小恶女扶着他的时候,他看来已全身无力,脸上的表情好像快要咽气了。
但实际上,他的头脑还很清醒,他甚至可以听见小恶女胸膛上传过来的心跳声。
她的心跳得很快,而岳小玉倚在她的怀抱里,心跳速度也自然不会慢了。
“这一掌打得真是妙哉!”岳小玉心中居然还在暗暗感激钟南超。
但小恶女只是扶了他一阵,常挂珠和舒一照已围了上来。
常挂珠首先道:“小恶女气力不够,扶着岳宫主只怕有欠稳当。”
舒一照冷哼一声,道:“你说话太光棍了,何不直接了当,说一句‘男女授受不亲’,该由咱们来照顾岳宫主,才最恰当?”
小恶女又急又怒,便骂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绊嘴!”
常挂珠摸了摸鼻子,道:“小恶女骂得甚是,赶快救人要紧。”
说着,便待伸手把岳小玉抱起来。
岳小玉一听见常挂珠要抱起自己,立时跳了起来,大声道:“老子没事了,啧啧,只是这么一掌,直如蚁咬蚊叮一般,又那里伤得了血花宫宫主?”
常挂珠大喜,咧嘴笑道:“岳宫主练功有成,真是苍天有眼。”
舒一照接道:“何止有眼,简直是眼、耳、口、鼻样样都有了!”
岳小玉拍了拍胸膛,大步向钟南超那边走过去,只见钟南超仆倒在地上,面目狰狞可怖,呼吸早已中绝。
岳小玉见他死得如此恐怖,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但接着却又笑了一笑,对练惊虹道:“义父,这一招叫什么名堂?”
练惊虹淡淡一笑,道:“若论到名堂,就跟你的大宝号差不多了。”
岳小玉大奇:“又怎会和我的名字有相干了?”
练惊虹道:“因为这一招的名堂,就和你的名字一样,很有点儿娘娘腔的味道。”
岳小玉嘻嘻一笑,道:“这倒有趣,不知道它实在怎样叫法?”
练惊虹道:“金线吊芙蓉是也!”
岳小玉“哦”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名堂倒也很贴切。”
练惊虹道:“所差者,就只在于这次吊的不是什么芙蓉,而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吃人魔鬼。”
岳小玉道:“义父要吊者,正合该是此等凶神恶煞!”
练惊虹道:“只吊死一个,那是没有什么大用处的,须知天恨帮中,还有无数此等吃人魔。”
岳小玉道:“但杀一个少一个,而且义父若不及时赶到,说不定小岳子如今已在这大恶人手里。”
练惊虹道:“若想不给这等恶人欺负,非先要练好武功,才是最好办法。”
岳小玉道:“义父说的甚是,小岳子以后一定会好好记住。”
常挂珠却忧形于色,对练惊虹道:“沈总调度中了‘唐断气’这种歹毒暗器,该当如何是好?”
练惊虹道:“先给他服下一颗‘不变不惊不死丸’,然后送他到蜀中唐门,去找唐老太爷亲手为他疗伤治毒。”
他说来话声平淡,就像叫人到酒铺里去打两斤酒回来一般。
但众人一听,都是不禁为之一愕,心想:“唐老太爷是什么来着?他会随随便便就给沈必理亲自疗伤治毒吗?”
但岳小玉问的却是:“什么叫‘不变不惊不死丸’?”
练惊虹淡淡道:“不变不惊不死丸,就是不变不惊不死丸,总之,只要沈总调度服下这种药丸,在三个月之内,他就绝对不会因为毒发而死掉。”
小岳子有点明白啦!岳小玉兴奋起来,拍掌笑道:“总之,沈总调度有救便是了。”
常挂珠却问:“谁把他送到唐门?”
练惊虹道:“最好就是你们。”
“我们?”常挂珠吃了一惊:“你是说咱们江东五杰?”
练惊虹悠然地点点头,道:“正是诸位!”
舒一照立时摇头不迭,道:“不行!一千—万个不行!”练惊虹盯着他:“为什么?”
舒一照道:“这里形势吃紧,咱们又岂可一走了之?”
练惊虹冷冷一笑,道:“你说这里情形吃紧,那么沈必理这条性命难道是一点也不重要了?”
舒一照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