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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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祭-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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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喊你一声吴月圆,”他刚到门帘猛然转身,那声音就象炸雷一般,震得地动墙摇,把我们三人吓得不知所措,指着月圆,咬牙切齿地狂叫着,“你听着,我家老娘这病肯定不会好的,因为我没有能力再医治下去,她的死,我是不会跟你算账的。但是,你有重大责任,直接是你造成的。我的一切创伤你要负全部责任,我要你陪我一辈子,等我老娘归天之后,不要说你回城里脱身了,你就是走到天崖海角,我都不会让你安宁,在你的路上,眼前,耳里,心里永远刻着‘我爱你’三个字。告辞,大男子汉一字重千斤。”

  月圆望着那像钢铁巨人似的冲出门帘,泪像雨似的淋在红扑扑的脸上,似苦似酸似辣似甜全汇在心头。此刻使我明白了:“爱情是苦苦甜甜的”就是这样构成的。

  我们这一条龙的草屋在朦朦胧胧月色中座落。“两家”。只有一家灯亮着。高小东像看电影似的,高高兴兴的回去了。我和月圆晚饭后上了床。我就开始没话找话说了:“你明天上

  不上工?”

  “上工,肯定上工,又不是来玩的,要玩在家里玩了。”

  “我想跟你协商一件事情。”

  “无需协商,任何事你都可以做主,只要不是王志强那事情。”

  我有意地绕圈子:“不是也是,是也不是,他妈待我们那么好,我想把剩余的钱给她治病,不能就这样望她死去吗,你意下如何?”

  她那黑黑的眸子凝视着我,昔日的风采仿佛又回到她身边,慷慨之气又涌现了出来:“你以为我对王大妈有意见?其实一点也没有,真的我反复考虑过,就是换个其他人对待这个问题也是这个态度,甚至更糟糕,但我对王志强有意见,他专门把苦头给我吃,那天简直人给气崩溃了。”

  “那明天我就给王志强带去。”我又安慰她:“钱,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标准的身外之物,比如不养猪的,说,今年肯定回家过年。”

  “我和你想法一样。”

  “……”

  第二天,王志强到晚才到家。我喊了几声他都没过来。我只好带着钱单身匹马地过去了。我说:“志强,听高小东说,你手里的钱都用差不多了,猪也卖了。我们俩还有五十元钱

  给你妈治病,这是我们一点点心意,我们相信不会刺伤你的自尊心吧?”

  他那不知是笑是嗯的声音从鼻孔出来,用那深邃的眼睛扫视了我一下:“你们把我这个男子汉太贬低了,就是倾家荡产也不会要你们知青的施舍,我虽然穷,但是,我王志强从来

  没有做过金钱的奴隶。月圆已经把我踩到地了,打过还来揉我吗?混账,真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了?”

  “王志强,你一贯以来都是顾前照后的,你这样就使我难堪,”我脸上火辣辣的,在急急地解释着,“这是我们的余钱。我们养猪、养兔、养鸡都是你妈一手教出来的。她有病我们怎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呢,要是你有病,我们一分一厘也不会给你。我认为自尊与傲气代替不了金钱,也回避不了现实。如果你说我们施舍给你妈,那我们在你家不知吃厂多少顿饭,我们不是成了乞丐了吗?”“反正我不收,请你立即带走,除非……”

  “如果不要,我当你面把它烧掉。”他横,我比他还横,“我说到做到,下次我们不会到你家喝口水,绝对不会踏你家半步。”

  他迟疑了一下:“我先收下,明天我妈晓得肯定不会要,肯定感到难为情,再说,她自己也不想活了。”

  第三天中午,我们正在吃饭,王志强来家未开门就到了我们这一边,脸上毫无表情,原来那凌厉炽烈的目光不知藏到哪里去了,他无神的眸子单独圈着我,手伸进口袋又抽出来:“这五十块钱还是给你,我妈死活不肯要,她说设有钱明天就出院。她一贯固执我真无法劝慰。”月圆对他置之不顾,自顾地慢慢吃着。尴尬与难堪注满了我脑子,没想到他们母子俩会讨价还价的。我无奈,又语重心长地说:“她太固执是会送命的,才五十多岁的人,自己死是小事,还要为下代想想,无女不成家呀。人活着是为了别人,难道她不懂吗?”

  “你不告诉她,她能知道是我们的吗?”月圆冷冰冰的话,却冒着腾腾的热气。“整天到晚头像没有架在脖子上似的。”

  “她大概不是头架在脖子上的,她晓得家里没有钱,要不是我那表舅打招呼,两天前就该撵她出院了。”他连望都不望她一眼,板板地“顶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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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除老病之外,还有其它毛病吗?”我问。

  “老病没有什么,关键是吐血太多,要输血,输血就是大数目的钱,挂水打针钱还不算多。”痛苦贫穷、无奈全刻在他的脸上,像呆子似的倚在墙壁上,又活像一位不倒翁似的撑着.“马上只有唯一的办法——卖粮食,来春没吃的要么跟人家借,要么要饭也不说这话,只要她病好,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情况危急,卖粮不逢集也卖不掉。”我担忧地说。

  “卖得掉,我已经跟街头上那老朱家谈好了,下午就挑去。”他很无奈,很悲伤,像似满身的债台高筑和满脸的负债累累。

  堂堂的“甲级”男子汉能引入注目,惹人驻足的小伙子,要做出这种卖口粮之事,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真是见不得人的。再说一担稻于只能卖十三、四元钱,要卖多少粮食才够?共计他家有多少粮食?这一连串的疑问恐怕连四川恶霸地主刘文采家的账房先生都无法解答。

  “世间人是蜡烛”,月圆有点“愤愤不平”,不假思索地说“偏爱面子,为了‘面子’不知毁灭了多少东西.流过多少血,送了多少条生命,多少个苦辣哀怒都是这个面子产生的,无数场悲剧就是这:‘面子’造成的。”

  “不爱面子,那人类就没有竞争,社会就不会日新月异向前发展。”志强说,“反正爱面子,既是好事又是坏事。”

  “我已经忘了,在我们这里吃吧。”我急忙起身,“省得你回去烧。”

  “不客气,不客气,我看你们这稀粥已经凉了,我吃下去不舒服,胃不好。”他转身就走出门外,“这牛屎是你们的还是我们的?”

  我跟他出去解释,“那边是你们的,这边是我们的,是上午

  队里分的,我们代挑来的,说什么晒干能烧锅。”

  “嗯,把它浇水踩粘了,盘成烧饼型贴在墙上,晒干就可以烧锅。”他又指着墙壁,“你看这些全是贴的印子。”他转脸问我:“你要这干什么,队里的草不是尽你们烧吗,”

  “是我们自己要的,下次分任何东西都和你们一样,靠勤劳致富人们才看得起呢,是吗?”

  “你们真是标准的蜡烛,爱面子能爱到这种程度。”他嘻笑地投我一瞥。”面子爱很了自找苦吃,你妈就是例子。”我反唇相辩。他扯出一个虚浮的笑:“是的,是的,我自己搓绳捆自己的腿,不过,我妈是……”

  “不要我妈不我妈的,不要挑稻子去卖了,我们先‘借钱’给你们。”

  他哑然了,似乎被我征服了,自个进了家。

  过了好一会,我听见弄稻的声音。于是,我立即过去了。说:“你怎么不听的,叫你不要卖稻,我们把钱给你带去”。

  “我想没有把握,我妈不会同意的,她一直感到内疚,不要说是你们的钱了,听见你们的名子,她就惊慌不安了。”

  “那我自己送去,顺便再看看她,假设她要是不收,我坐那里三天三夜都不走,看着她一天天地拖下去,沉下去。”气冲冲地转身就走了。

  “那“顽固”分子真叮叮咚咚把稻子挑走。”我对月圆说:

  “我们立即把钱送去。公社卫生院离车站一点儿远。”

  “那小东西又不是好人,爱面子大王,自找苦吃。”月圆眉毛舒展着,脸上又华丽照人了,大概是王志强那些求爱的,肺腑之言照亮的,“你去交给他妈,我是不会去的,我怕看她。”

  “怕她干嘛,她又不是老虎,你不是说对她没有意见吗?十句空话不如一件实事。”我又瞪了她一眼,“再说,这一年半以来人家把我们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心细得连装被针都准备好好的。就是不谈这些,她做我们妈妈是够格了吧,感恩’二字会写难到就不知道它的真正含义吗?”“那还要向队长请假,一去就是半天。”

  “请假我去,在他们面前我是不腼腆的,你先准备。”一切就绪,踏上熟悉的崎岖小路。我真的像当上了红娘,把这娇娇媳妇送去见老婆婆。此时此刻,我是最清楚的,一切成败就在今天,肯定是催人泪下的一幕婆媳之情。到了集镇,我们买了两包果粉和两斤柿饼子往医院走去……

  走到那座大屋,外墙没有门,只有东山墙“红十字”下有个进口,当我们走进里面药味绕鼻而来,大屋中间是条长长的、光线暗暗的长廊,两旁有着一个个的门。院长室、会计室、门诊室、病房室都设有牌子,只得探头探脑地辨认。

  “你们找哪个呀?”一个不知是医生还是护士,穿着一身神圣的白衣,大概看出我们的“身份”。银铃般的声音很客气地从口罩里扬出来,“要找门诊在那最西头倒数第三个门。”

  “我们不是找门诊,是来看病人的。”我详细解释:“是个老太婆,十天前来住院的,有气喘病,又是胃出血,反正很危险。”

  “噢,是李有红吧,她儿子叫什么强的。”她那眼睛在一身白衣的反射下显得更乌更黑,猜想顿时飞上她那清秀的眉头,“她还有位表哥在公社当知青办公室主任,病是很危险。”她转身指着说:“在最西头最后一间。”

  “太谢谢你喽!”

  月圆随在我后面,像丑媳怕见公婆似的。到了门前,我轻轻地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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