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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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衣警察-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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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他实现那个帮她出国留学的许诺,要么大家都别舒服了,要让他知道,逼急了,她是什
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越想越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北京去,这一夜她没有睡着,睁着眼胡思乱想熬到天亮。为了
避免跟母亲和妹妹打照面,她还没等窗户上露出青色就匆匆爬起来,简单地写了一个条子,
说明她有急事要去北京出差,仍旧压在台灯座下,然后悄悄离开家门。
早上七点半钟,南州至北京的直快客车徐徐驶出熙熙攘攘的站台。她坐在一个临窗的座
位上。当列车快要驶出市区的时候,透过明净的车窗,她的视线向远处伸展出去,在地平线
上,941厂的灰色围墙绵延西向,围墙上“注意防火”几个硕大的红字在冬天的晨雾中依稀
可辨。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卢援朝,他今天大概能回厂上班了吧?这一瞬间她禁不住回
想起过去他们共同度过的那些时光,想起他的种种好处,一股歉疚感墓地净了上来。凭良  心,
她知道自己是太无情了,太有负于他,而他对她却一向宽容忍让,当她在一年前正和冯汉章
摘得火热的时候,就看出卢援朝醋意  十足,这本来也是难怪,人非草木,何况他在这方面
又是个十分敏  感的人,但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大吵大闹的公开干涉,这使得她甚至  还曾经
产生过一种感动的心情。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大概,卢援  朝为了能当上市委书记的乘龙
快婿,宁愿对她的风流韵事睁一眼闭一眼……当然,不管怎么说,他是爱她的。
车厢的扩音器里,响起了广播员十分做作的声音,“各位旅客,列车七点四十五分到达西
郊车站,请下车的……”她侧着头听了一会儿,等思绪又慢慢飘回来的时候,似乎已经从刚
才短瞬的良心发现中解脱出来。她何尝不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呢?为了成为生活中的强者,连
自己的爱人都得牺牲掉,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呢?人兽同源,在生存竞争面前,谁也难保
不带着一点兽性,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啊。
列车的速度渐渐减慢下来,西郊车站快到了。这时候,一个扎小辫儿的女乘务员走过来,
对着她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她座位上的号码,问道:
“你是南州歌剧院的施季虹同志吗?”
“是啊。”她困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姑娘。
“软席车厢一位乘客请你去。”
她先是有些意外,但马上想到可能是市里哪一位她父亲的部下从剧院里知道和她同车,
特地想照顾她一下。于是便从行李架上取下皮箱,跟随乘务员向软席走去。
软席车厢位于餐车的后面,当她尾随着乘务员穿过一条细细的过道走进很空的餐车的时
候,一个身材宽大的中年人迎面拦住她的去路。
“是施季虹吗?”
听声音很不客气,她对那人打量了一下,突然认出他就是在公安局第二次听她检举卢援
朝时在场的一个,脸上顿时变了色,吃吃地答道:
“是,是我。”
那人向她递过一张三十二开大小的白纸,说:“你看这个。”
白纸上眉头横写的三个黑体字赫然撞过她的眼睛……逮捕证!
她张大了嘴想叫喊,喉咙里一阵战栗,声音却全被从心底里升上来的一股绝望的寒气凝
结住,发不出来。她的两腿一软,身子刚要往下倒,就被两个像是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女民
警从后面架住,推着向车厢门口走去。
列车在西郊站停了两分钟,又缓缓启动,继续向北京方向驶去,她却被两个女民警挟持
着下了火车,钻进候在站台上的一辆灰色上海型轿车里,全速开回南州市来。

只匕被领进了一间宽大的审讯室。迎着南窗上射来的刺眼的阳光,她望见屋子当中孤零
零地摆着一只方凳,在方凳的前面,有一张长条形的桌子,桌子后面逆光端坐着四个人。她
走神辨认了一下,这四个人中,一个是早上在火车上抓她的那个大个子;一个是听她检举卢
援朝的那位负责人,另一个更熟,就是曾经带肖萌看过病的那个女的,只有坐在桌角的一个
胖胖的年轻人是以前未曾见过的。
她在表面上已经镇定下来,双手插在裤兜里,没等那几位开口就先发制人地问道:“哎,
你们抓我,告诉我父亲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桌子后面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坐下。”
她的身子抖了一下,双膝迟疑着弯下来,屁股就挨到了凳子上,但嘴巴上盛气凌人的势
头仍然没有减下来:
“我父亲到底知道不知道?”
坐在审讯台中央的那个人翻看着台面上的材料,眼皮都没抬,还是那种冰冷而缓慢的声
音:
“回答你的姓名、年龄、职业。”
她张着嘴愣了片刻,终于像垮了一样软下来,用低回的声音答道:“施季虹,一九五年生,
南州市歌剧院演员。”
段兴玉这才抬起头来,眼睛里充满倦意,额头上蒙着层薄薄的油汗,从昨天早上到现在,
他和陈全有小组的几个人一样,还没合过一下眼皮,吃过一口热饭,神经似乎已经累得有点
儿麻木了。
昨天中午散庭以后,正在局里参加处以上干部贯彻市委工作会议学习班的纪真打来电话,
要段兴玉和陈全有小组认真检查一下失败的教训。来电话的时候,他们正在开会,但并没有
把时间花在检查失败的教训上。会上,段兴玉只是用了短短两分钟,先把责任揽在自己头上,
他觉得找原因、查教训都应当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要赶快确定出一个下一步的工作方案来。
他提出了三点想法,一、从卢家搜出的特务用具极大可能是施季虹为达到陷害目的而放置的;
二、施季虹不过是个提线木偶,她身后一定有一个指挥者;三、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诬陷案件,
而是特务组织周密策划的一次行动,行动意图可能是为了掩盖施季虹盗窃机密的罪行。这三
点分析意见博得大家一致赞同,因为在11·17案现场采取到的鞋印中,如果江一明、杜卫东、
卢援朝均可排除,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施季虹,看来,那个跳窗子作案的人,正是她。
会开得很短,结束的时候,段兴玉做了这样几项决定,一、在对外保密的情况下逮捕施
季虹;二、逮捕前,对施实行外线监控;三。着手搜集应当搜集的有关证据。会一散,陈全
有、周志明、陆振羽,加上严君,立即兵分几路,分头去办。一下午的时间,几项工作都办
得挺顺手,严君和小陆去歌剧院,和院领导及保卫干部共同商定了一个合乎清理而又简单易
行的密捕方案,连段兴玉听了也十分满意;周志明去外线队布置了监控工作,外线侦察员在
上哨的头两个小时就有所收获,发现施季虹下午三点十七分从歌剧院出来,在福来街的一家
小杂货店里打了一个公用电话,侦察员近前观察,只见她拨通一个总机号码后,要求接一个
分机,侦察员只听清712三个数字,她拿着话筒等了半天,对方才有人接,但她只说了一句
什么话便啊啊地支吾两声挂断了。从杂货店出来,她神色匆匆地乘上六路公共汽车往南州大
学的方向走,到歧山路站下来转了一圈,又改乘九路无轨直接去了红旗剧场,一路上没有再
做什么。
712,这肯定是个分机号码吗?如果肯定的话,那么南州市使用这种位数分机号的单位多
不可数,范围太大,难于筛选。会不会是个饭店或者招待所的房间号呢?这个念头在段兴玉
脑袋里问了一下,立刻被他抓住了,他当即把正要下班的全科人马统统留下来,简单交待了
一下,然后分别派往全市各大饭店,各大招待所去查证。到晚上七点多钟,派出的人都陆续
回来了,只查到六个地方有712这个房间号。他正在翻看着抄回来的那六个712房间的住客
登记单,身边的周志明突然失声叫起来。
“是他!”周志明指着一张登记单抄件叫着。
这是从南州饭店抄回来的,段兴玉不由念出声来:

“冯汉章,里克有限公司代表,住进日期……”
周志明显然毫不怀疑找到了楔口,急急地说:“这人和施季虹认识,关系特别好的,为这
个,卢援朝原来很不愉快呢,她爸爸也说过她好几回,最近这一段,他们明面上不大来往了。”
段兴玉把去南州饭店查证的那个干部叫来问了一遍情况,知道712房间是冯汉章做为里
克公司驻南州办事处兼带自己的住房长期包租的,他本人现在不在南州,两天前因为一笔生
意的事去北  京了。
他心里兴奋地笑笑,没想到外线侦察员听来的这么个孤零零的数目字竞引出了如此重大
的发现。但另一个问题却又使他迷惑,从福来街到红旗剧场本来乘十一路无轨可以直达,可
施季虹为什么偏要吊个大三角,绕到歧山路去呢,她去歧山路干什么?
晚上快九点钟,大陈从杏花西里回来了,带回了更加令人满意的消息,他从公文包里取
出几页纸放在桌子上,喘着气说:“我同卢援朝谈了,这是记录。”
他从桌上拿起记录,一边看,一边听陈全有说道:“卢援朝情绪还好,对我们持谅解态度,
他只是一再声明他不知道施季虹还有什么别的问题,他原来一点儿也没想到她会干这种事。
不过后来我们谈开了,他在无意中倒是说出了一个很重要的情况。”
“什么?”段兴玉索性把记录放下了。
“施季虹手里是有一把卢家的钥匙的,是卢援朝以前为了表明和她的关系给她的,至今
仍然在她手里。”
“懊?”段兴玉点了一下头,这对于认定他对施季虹的分析确是一个重要的证据。
“你再看这个,”陈全有把另外一纸材料递给他,“这是住在卢援朝楼下的一个女同志写
的证明材料,我给她辨认了施季虹的照片,在咱们拘留卢援朝的前一天下午,她看见施季虹
从她家门前经过上楼去了。我就手查了一下,在那个时间里,卢援朝在厂里上班,他弟弟在
停车场看车,家里只有个昏馈半聋的老太太躺在自己屋里睡觉。”
案情渐次理出了头绪,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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