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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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纵横-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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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子,铁手从这敌手的一番话里惊悟到过去平生,所作所为的种种成败得失、虚实真幻。
    但到头来,他深深望了龙舌兰一眼,仍是发出一声长叹:“你说的好。这正是我的缺点。我改不了。”
    他改不了。
    ——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
    一个人的真正本性,是改不了的。
    就算一时强致,但在不久之后关头显现了出来。
    甚至更彰。
    铁手亦然。
    ——他纵明知这些确实都是自己性格里隐伏的缺陷,但仍是改不来,改不了。
    改了,就不是铁手。
    本性改了,他就不是他了。
    ——你也不是你了。
    他在回答“改下了”前,还会深深地望了龙舌兰一眼。
    因为白兰渡的话令他惕悟了。
    他是何等精明之人,听这一番话,知道对方除了故意赞他讨好他好让他下手时留余地之,更重耍的是:他道破了自己的性情。
    这一来,如果自己认了,就没退路了:
    ——他不能言而无信。
    ——不可以罔顾道义。
    ——所以只有对方威胁恐吓他,他却不能冒险做牺牲朋友的事。
    白兰渡直指出他的本质,令他无处可以遁形。
    只有承担和面对。
    ——这才是这番话的可怕处。
    比武器还有杀伤力。
    比绝招还绝!
    铁手本来故意以对话来分他心神,现在,却给人一番话下来,反而挤兑在那里,动不得了。
    他看了龙舌兰一眼。
    他也想捣破缚自己身上的茧。
    他希望能获得龙舌兰的理解。
    可是不能。
    他只望了好一眼,看到的是。
    ——理解。
    ——惊惶,还有哀怜。
    ——但更有的是信任,以及一种:“你出手,别管我”的坚决暗示。
    他不看犹可,看了,就死也不肯那么做了。
    ——就算斫掉他两只手指,他也不能牺牲掉她的。
    她是个女子。
    ——她是位女神捕,但毕竟仍是是位美丽柔弱的女子。
    他是男子汉。
    天生就是让他来保护她的,而不是拿她来作牺牲品。
    ——不可以!
    ——绝不能!
    他可以!
    她不可以!
    ——就算给白兰渡这杀手估个死着硬定了,他也不能改变这想法,这决定。
    他不以冒这个险。
    ——子女和尚不是戒杀大师,他比戒杀精警。
    ——他也想似白天在戏台下用“隔山打牛”乃至‘隔牛打山法’救人,但知这杀手书生早有防备,何况,这地形根本无法施展此法,而且,还有狗口杀手和另外二十名杀手掠阵。
    他无法冒险抢救龙舌兰。
    他也不能对不起龙舌兰的眼光: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会记着刚寸那深深的一望,也一辈子都不能面对这记忆里的眼光。
    ——对他而言,苟活不她痛快死。
    ——敌人可拿他人性命威胁他,他可绝不做拿朋友的性命来解围、作冒险求功的事!
    因为他是他:
    他是铁手。
    铁的手,热的血,仁慈的心。
    东风凛,人情恶,刀锋冷冽。
    自半渡听了铁手这样说,就笑了起来,剔起一只眉毛,问:
    “你改不了?”
    铁手坦诚地答,“改不了。”
    白兰渡道:“不试一试?”
    ——这是刚才铁手问过他的话。
    铁手汁流浃背:“不。”
    白兰渡道:“你改不了,我可下手了。我可跟你是迥然不同的人。”
    铁手遂望定他答:“我知道。”
    自兰渡说,“你知道就好。你当然也知道:铁手是多有名?铁手的手有多值钱了。而今,我要不了铁手的命,却只要他两根手指就好。”
    铁手道:“你就要取这个?”
    白兰渡道:“我的大头领很凶,很酷,他下令要我一是取铁手的命,二是要铁手的手,要没有手,手指也行。而今我已是追求其未了。”
    铁手道,“你怎么不叫他亲自来跟我要?”
    白兰渡道:“说不定我比他更能抓住你的缺点呢?铁二爷,你还是别再拖延时间了吧,我说了这那么多话,已讲明了我的决心,而且我也不是个很有耐性的人。”
    麻三斤怒叱道:“喂,朋友,你少来唬人,快放了龙女侠,大家换个交情,日后江湖好相见!”
    白兰渡突然脸色一变。
    变白。
    白如刀光。
    自若飞流深瀑。
    他突叱道:“谁与你这胖猪说话了!?”
    陈风尘脸上的刀痕又有竖了起来,叱断道,“你什么东西!?敢这样威吓铁二爷,敢如此对麻三哥说话!?”
    铁手正要插嘴,忽听白兰渡说了一声:“好。”
    刀光一闪。
    刀一晃。
    一捺。
    白瀑,寒潭,映出一掠而过、不情愿的刀意。
    刀风里仿佛很有点不情不愿。
    但刀光已在尤舌兰的玉颊上划了一下,还割了一道口子。
    开始,那伤处还是特别的发白,然后,迅速冒出了血珠子。
    之后,就鲜血淋漓了。
    血自伤口撕卷裂开处左右上下渗透了出来,就算在那么深浓的夜色里,龙舌兰的血仍是那么鲜艳,那么怵目.那么惊心,那么令人疼惜和叹息。
    他在她脸上划了一刀。
    他竟在她如花似玉的脸上划了一刀。
    深沉地,狠狠地,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他竟不事先警告一声,不迟疑片瞬,便让她的一张美脸,登时鲜血淋漓。
    他下手毫不留情,毫无余地。
    ——尽管连他的刀光仿佛都有点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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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名捕的刽子手
    吹弹得破。
    ——龙舌兰的肌肤。
    此刻却以最锋利的刀,划开了一道鲜血迸溅的深痕。
    谁都知道京城紫衣女神捕美得出神、艳得入化,照理龙舌兰当然有一张美脸,然而这是错的。她脸上的五官若分开来,不一定都美,可能还赚颈项太长,眼儿太眯,腰身大细,胸很尖挺但并不宽匀,可是,当这些全凑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现这是个绝美的配合:天衣无缝。这时候的她,那匀柔的脖子像要挽留住你的掌纹,眼里还有种无法拟摹又无从复加的凄楚和媚,那腰儿让男人有一种能一手掌握的冲动,正好她的胸脯吐露着无限风光在险峰的凄月光风。
    然而,她脸上已给割了一刀。
    狠狠地。
    一点情也不留地。
    她原来像一粒初熟春桃的脸靥,稍一用力便只怕就要肉香迸溅、不复原形了,可是,这人竟在她脸上划了一刀:
    无情地。
    不怜香惜玉地。
    她原来是一个笑起来便有八种艳七种丽的女子,她的明艳是岂止于汉子心里的星星之火,一旦看人男人眼里不但要燎原还得热火朝天。只要她往场中一站,那里的观众都会为她所吸引,且不分男女。
    可是她这种无意惹火的惹火竟起了“子女杀手”白兰渡的火,他竟毫不犹豫的就在她脸上划了一刀。
    他划她那么一刀的时候,神情居然还是淫的,带欣赏的:
    仿佛他只是要在她那儿留下他的痕迹,又或是他只为她戴上了一件什么首饰。
    他在她脸上划了一刀。
    那一刀,像剑痕,多似刀伤。
    剑如刀伤。
    ——这一刀划在这样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靥上,刀不止伤在脸,更伤在心。
    伤心比伤身更伤。
    ——伤情伤过伤人。
    铁手、陈风、麻三斤在不同时惊叫了一声,甚至连狗口杀手屈圆也不例外。
    铁手发出一声极惶极、低沉的怒吼:“白兰渡,你留余地好相见!”
    自兰渡悠悠笑道:“铁捕爷,两只手指,她少受苦,我也无亏欠。”
    他一手钳制住龙舌兰,整个人几乎都“贴”在龙舌兰背后,另一手待刀,仍架在龙舌兰的脖子上,姿势极为无耻丑陋。
    他还边用视线来抚摸他手上的人质,并淫淫笑说:
    “我厉害吧?我厉害在专研究清楚你们四大名捕的特性才动手。我够狠吧?其实当杀手不够狠,不如回家抱奶奶去。我就是你们这些所谓名捕的刽子手。嗯,我的龙姑,可真香,我可抄鞭棍的憋不了。”
    铁手见龙舌兰不但流了血,也流了泪,泪大颗大颗的自颊上挂下来,混和了血,再流落颔领口里去,而且身子还微微抖哆着,知道她很伤心,很痛苦,很害怕,铁手就手心发冷,脚也软了,心痛到肺里过去了,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他怒道:“我给你手指,你放了她。”
    书生杀手晃了晃手中的刀,表示会意。他的刀和他的儒衫和龙舌兰的脖子都同样雪白,只他的脸跟牛肚色的天和潭水一般的黛。
    铁手正要运劲拔断自己的手指,突然,听到一个人,说了,一,句,话:
    “女人,是拿来爱的,不是拿来杀的,美人,是用抱的,不是用来伤的。你太过分了。
    话说得很冷。
    但语音很强。
    ——就像那白练似的瀑布,劲注入底般的深潭里。
    潭深深几许?
    谁也不知。
    ——如想知道,也许该去同杀手书生白兰渡。
    因为他已妄然滑落入潭底里。
    他死了。
    他是突然丧失了性命的。
    ——一个这样厉害、可怕、残狠的杀手,居然/突然/兀然的就失了性命,尸沉于杀手涧的寒潭底。
    谁可以无声无息的杀了他!?
    ——是什么样的杀手,才能悄没声息的杀了这样绝的一名一流一的杀手?
    杀手杀杀手。
    杀手书生死了。
    他死了。
    他中剑而死。
    ——一剑自他胯下穿入,直从他头顶冒了出来。露出一截剑尖。
    一截好翠莹欲滴的剑!
    ——他整个给这一剑贯穿。
    他是登时了断的。
    然后,那人才收剑。
    剑一收,白兰渡使立时失去了支撑力,翻身落入寒潭里。
    他是立即丧失性命的。
    所以无法/无及/无能再伤人、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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