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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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纵横-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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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古吉,你怎么把孩子留在屋里了!?”
    只见那妇人哭闹着要冲下山去,但给两位乡民拦住了、拉住了,她挣扎去不得,就跪下来哭求小欠和铁手:
    “小欠子啊,我的女娃娃给撂在下边了,你们刚才一发大喊,我抱了以为是娃娃的就外往外跑,却是个枕头……小欠子呀,你行行好,跟这位神爷大显神通,再飞下去救我那命根子一次吧……我求求你,我已没了当家的,总不能连娃也——”
    小欠气得鼻子都歪了,一顿足:“也有你那么粗心的妇人。”
    铁手见这情势,就说:“我下去。你守这儿.”
    小欠疾道:“不。我去,你守。”
    铁手截道:“这时候不争这个。”
    小欠也道:“这儿也不须人看守。我和你一齐下去,救一个是一个。”
    铁手道:“好,我助那对父女,你去抢救那婴孩和瞎妇。”
    小欠把琴和的包袱解下,眼中生起了一种依依不舍的奇怪神情,然后说:“就这么办。”
    铁手也放下龙舌兰在一处长有软草的地上,向乡民说,“他有病,你们照顾着。”
    乡民都点头不迭,心里感激不尽,只不知这从天而降的生罗汉究竟是谁,却震诧于平时只在山上酒馆里默默做活的小伙计,居然会这一身高来高去的大本领。
    铁手低声在龙舌兰耳畔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歇,我回头就过来接你。你快些好起来,要比以前更快乐如意。”
    这样说着,眼里忽有点潮湿,还生起了生离死别的感觉。
    不知怎的,他每与龙舌兰分手,就算小别,也会有这种难分难舍的心情,好像每一次分手,就是把自己上的某一部分切断了,又像是以后就不能/不会/不可以再相见。
    他也不明可以会有这种感觉。
    更不清楚这感觉从何而来。
    亦不知道龙舌兰是不是对自己也有了这样的感应。
    可是这不是依依的时候。
    龙舌兰药力未散,依然昏睡。
    他放下了龙舌兰,转身,小欠也正好放下了他包袱里的琴。
    两人一点头。
    小欠道:“去吧!”
    铁手道:“保重。”
    小欠的毡帽早已掉落,乱发掩遮了右额右眉,从而他的眼神就在黑夜里、黑发后、黑风中剑也似的亮。
    他猛一腾身、跃起、整个人乍沉下去,竟是为了快速到达现场,而整个人毕直山头往洪流所淹的村落跳坠下去!
    只见他一路坠落下,疾如弹丸,眼看要到洪流肆威的大地前,他足寻山坳、突岩,约略借力,一沾即弹,呼地勾挂在一棵大树丫上,继而急荡到有孩子发出哭声的住处。
    铁手则不然。
    他没有跳下去。
    他跑。
    他开步就跑,一路跑了下去。
    看来,跑要比毕直跌下要慢得太多了。
    可是事实并不然。
    ——当小欠从那已给水淹得整座都浮了起来,漂走了的茅屋抱住一个小孩子掠了出来之际,他也跑到了山脚下,冲进沙石洪流里,他的姿势如此之猛。以致洪流都为之分开了两路,他终于冲到那苦苦相互支持着的父女身边,一手搭住一个,吐气扬声,再往山上竭力拔步疾奔!
    他才一搭住父女两人,两人如见救星,都用手抓紧了他。
    那女的叫:“大爷,你先救爹——”
    老的也叫:“壮士,你救小女……”
    铁手暴喝一声,“两个都救,一起跟我走!”
    话才说守,闻咋勒勒一阵响,那座木屋己完全崩却、溃倒。
    整座木屋给连柱拔起,随洪水带来的杂物,一齐冲了过来。
    百忙中,铁手大喝一声,将父女两人用力一抱,扯到了身前,护在胸前。
    他用背硬抵那整个塌屋碎木之一击。
    这一下,连同木屋碎片、破砖以及洪流激过来的断树残伎,一下击在铁手背上。
    这不是普通的力量。
    也不是人的力量。
    而是天地间、大自然的无比威力。这一下击实,铁手只闷哼一声,一手揪着老头儿,一手接着小女孩,在都挪步,往上就走。
    可是,洪流这时已漫至他腰根子上了。
    他不会游泳。
    他只能抢步。
    ——他要在洪水淹没他之前步上高坡,那么,他就安全了。
    他手上的人也安全了。
    可是,这时,在树林子里,忽然射来了两道冷箭。
    射向铁手。
    铁手居然在这时候,还能跟观六路,耳听八方。
    但是他腾不出手来。
    他左手是小女孩。
    右手是老公公。
    他不能放弃他们。
    他只有硬挨。
    在流水狂卷里,他不能退,拔足困难,又不能闪、不能躲、不可接、不可避。
    他只有硬吃这两箭。
    这两箭一射中他背心,一射在他左肩上,都奇准无比。
    他闷哼一声。
    两箭都插在他身上。
    小女孩吃惊的叫了起来:“好汉,你受箭了——!“
    铁手继续迈步,只吩咐道:“请替我拔箭,怕箭上有毒。”
    小女孩本来怕血,但见危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拧身伸手,“嗤”的跟铁手拔掉了那一箭。
    箭出,伤口溅出一道血箭。
    铁手道:“谢了。”
    默一运劲,“膨”的一声,背后那一箭竟给他倒迫出来,落于水中,水流抹过一道淡淡的血痕。
    他连受二创,但半步不停,已渐走上高坡。
    只要一上高地,他就能施展轻功了。
    但这时水流更急。
    更快。
    而且更大。
    洪水已淹至他胸臆。
    他双手高举,仍把老人、女子提得高高的,向是他自己可惨了,简直成了箭靶子。
    ——要不是发箭的两名高手太过惊愕:他们的箭法以劲急称著,平素一发足可穿山裂石,而今射着铁手,不但不曾对穿,旦还似只伤及皮毛,使他们诧异之余,一时忘了即时向铁手动手,而转移了目标。
    就这么一错愕间,眼看铁手已可登上“不文山”的山脚。
    却在这时,铁手发现背后水声急响,未及转身也一眼已瞥见一物自他头上掠过。
    那是小欠。
    他左手挟着婶婶詹大娘,右手抱着婴孩,时在水上残物借力点足,或人水泅得几下,再运气弹跃,现正掠过铁手头顶,要抢登上丘。
    ——只要登上土岗,便不怕洪水肆威了。
    铁手见了,大为安慰。
    可是:
    可惜。
    可恨——
    可憾的是,而两道箭矢,一黑一白,并排飞射,已追射小欠后领、玉枕!
    这两箭要先射着了,小欠可不是铁手:他轻功、泳术都比铁手高强,但内功却远不如铁手高强。
    ——这两箭射的都是要害。
    一一要命的要害!
    这两箭会不会要了小欠的命?
    铁手再不迟疑。
    他不能眼睁睁的目睹小欠遇难!
    他忽然放了手。
    左手。
    他左手一放,小女孩惊呼一声,便要落下水中。
    但他的手一松之际,两指已疾弹而出,一弹小女孩右耳,一弹小姑娘左耳,并叫了一声:“得罪,借用!”
    “嗤、嗤”二声,小姑娘双耳本串着两片贝壳饰物,就给他弹飞了出去,变成了两道晴器,体积虽小,含劲却巨,竟后发而先至,及时截住了两支箭,并击着了二矢!
    波波二声。
    箭居然一折而落。
    铁手又及时揪住小姑娘衣领,她才不致让急流冲去,在抓住姑娘身子之前,他还未能及摇向小欠的背后发了一掌。
    小姑娘惊魂甫定,小欠那儿已解了困。
    小欠本正在来路急掠,刚越过了铁手三人,想找刚才藉力落下的那棵大树腾升,但这时十万火急,人掠到此处,才发现竟没了那棵树一一洪流早已把树淹没了,卷走了!
    这可真要命!
    这刹那,小欠真气已尽,手上又有一老一少,一是瞎了眼的、一个还不能走的,他一时也无以为继,无为为继,身形正向下暴沉!
    同一时间,他已闻暗器破空之声!
    他心中一惊。
    但铁手已出的手。
    不但截住了箭。
    还向他拍了一掌。
    这时,他正值一口气接不上来之际,铁手这一掌,遥拍至他背后。
    他受了一击。
    整个人平平飞出丈余。
    ——就是这丈余!
    他脚又着陆。
    小欠足一沾地,立即施展轻功,把在襁褓中婴儿的和瞎目妇人,一拖着一背着,扭身提气:往水上就窜。
    风很寒。
    水很冷。
    水上却冒着袅袅的水上的寒烟。
    他背后吃了铁手一掌:
    暖暖的。
    铁手以一口真气、迅急出手,用姑娘耳畔的贝饰打飞了二矢,并一掌送了小欠丈余远,他自己这才憋住了一口气:要强走剩下的那一段:约二丈远的上山路。
    只要到了小路,地势便会升高。
    脚踏实地,铁手就不怕了。
    不畏强敌。
    不怕强仇。
    可惜/可是/可恨/可恶的是,他掌力一吐,使小欠脱险,但他自己的身子却猛然一沉。他还急走了十几步,高地突岩虽然近了,但水却越来越深,不过,这一带的水流却已全不沾火。
    一下子,水已淹至他的脖子,连耳朵也觉沾了汹涌卷过而来的浊流。
    铁手这么无眼缘了,脸也绿了。
    他畏水。
    一一他不善泳术。
    他就是因怕水,所以才常以“一气贯日月”的内力来与水流搏缠交揉,以期锻炼出一种刚柔合并的功力,来消灭和克制他自己对水的畏忌。
    眼看他现在主要登上高地了,但他却一脚踩岔了,踏入了一处凹地洼洞里,他整个人都立即沉了下去,双足且卷入了漩涡激流里。
    本来,他还可以仗一身绝世内,向岸上坡流猛冲,他离那一处突出的高岩,也只不过十尺之逼。
    但他不能这样做。
    因为他手上有人。
    他能冲,他手里要救的人却没这身内力来冲刺,如强破洪必抵受不住水流压力,只怕未离水已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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