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母亲，去赎自己年轻时犯下的罪孽。那么，再去那家里，跟走进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帮马儿的事，一时半会儿，也根本不可能实现，我需要更多的思考和准备。那么，就先去看看刘月吧。毕竟，周吉死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当然，只是在电话里的感觉。
正是黎明时分，秋日还未升起。街道上有些冷清，三三两两的清洁工正推着垃圾车，四处收拾。脚下的一些落叶，贴着地面，悠悠飘行，有的还原地盘旋打转。
我觉得有些凉，于是缩了缩脖子，打算寻一家粥店，好打发一下已经“咕咕”叫的肚子。
正想着，耳朵里听到一阵叫卖：“哎，来了，最新出笼的牛肉野鸡包子咧，一块钱俩儿，包你口口香——”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吃包子，通常的早点是一碗粥，再加一小碟咸菜啥的，简单得很。但听他吆喝说什么牛肉野鸡包子，我来了好奇——牛肉野鸡包子？这是什么样的包子？还真从来没听说过。
好奇心的驱使，使我决定循着吆喝声而去。
刚挨进那家拐角的粥店，一个卷毛的中年人热情地招呼我：“哎呀，老板，里边请。”我伸出脖子，跟他客气地点头。
里面布局简单，分成两排，各排分别摆上四张条形餐桌。餐桌还算干净，放着两个小瓶儿，上面各自写着“醋”、“酱”，旁边还放着一小碟芝麻酱，以及一卷餐巾纸。
里面的人很多，显得拥挤，大概跟店老板刚才的吆喝有关系。我选了靠近店门的座位坐下，对面的是一对父子。父亲约莫三十上下，一脸憔悴。儿子约莫五六岁左右，有些邋遢。
“老板，吃些什么？要不要先来笼我们这里的新鲜牛肉野鸡包子呢？”刚才那吆喝的卷毛上来笑嘻嘻地问。
“好的，来两包子尝尝吧，外加一碗粥、一碟咸菜。”
“好咧，您稍等，马上就到。”卷毛拖着长长的调子转身走了。
不到半分钟，一切上齐，拿着筷子正要夹包子。对面那一脸憔悴的父亲喊开了：“老板，你骗人啊，哪里来的野鸡？牛肉也这么一点儿。”
那父亲显然有些激动，手里拿着孩子刚吃了一半的包子，站起来亮给卷毛看。
“我咋骗人了？你啥意思啊？莫不是说，我开了这么一粥店就是为了骗你？别人怎么没说呢？”卷毛很不满。
“明明是骗人嘛，你看看，哪里有野鸡？”那父亲拿着半只包子努力解释。
一旁的孩子，仰着脖子看着父亲，脸上有些恐惧。
“怎么没有野鸡？是你没吃出来。”卷毛有些不屑了。
“你这是骗人，我们不要了，什么牛肉野鸡包子，根本就没有野鸡。”
“吆，还来劲儿了？我说你个土包子，吃了我包子，居然说不要了，耍横是吧？告诉你，在老子的粥店，还从来没有吃了能放炮的。”卷毛怒不可遏了。
“我说老板，那人说的也对，虽然我还没尝包子。但你看看，他手里的包子确实没见着野鸡啊。而且，刚才你吆喝，我也听了，是说牛肉野鸡包子来着。”我赶紧起来搭话。
其实，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我并不少见。但是，卷毛那种鄙夷的神气，让我有些坐不住。
“这位老板，您可别诬赖咱骗人啊！我们这包子里确实有野鸡，而且按比例来的。”卷毛对我倒有几分客气。
“啥比例啊？”
“一头牛比一只野鸡啊。”卷毛神气地说。
“这样一比一啊？哈哈——”我笑了。
难怪整个包子都没见到野鸡馅儿呢！
那父亲还要解释什么，我立即上去劝住：“别争了，给孩子吃吧，算我的。你看，孩子都等饿了。”
然后，我又冲老板喊：“老板，给他们再上一笼那野鸡包子，算我帐上。”
“好咧——”
那父亲并不拒绝，笑了笑，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坐下去。
孩子吃完半只包子，对父亲说：“爸爸，我想吃鸡蛋。”
父亲“哦”了一声，随后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只鸡蛋，敲着桌边，接着开始给孩子剥壳。粗粗剥完壳，他递给孩子。我注意到那嫩白的蛋白上，还有些残余的鸡蛋小壳，以及几个黑色手印。
孩子接过鸡蛋，猛地就是一口，咬去了一半，边吃边问父亲：“爸爸，我们去哪儿？”
“去大连。”
“妈妈会在那儿吗？”
“会，她一定在那儿。”
“爸爸，我想妈妈了，她为什么不要我啊？”
孩子一脸迷茫，那父亲更迷茫。
于是，我问：“怎么了？他妈妈呢？”
“唉，说去大连打工，可一去就没了消息。这孩子可怜啊，整天要妈妈——”
听到这里，我坐不住了，赶紧起来，直接去结帐。
出了粥店，走在已经有些行人的街道上，我的眼睛里噙满了辛酸的泪水。但并不去擦拭，听任它顺着脸颊往下淌。
为什么总有相似呢？为什么每次回到老家，总要让我感觉凄凉呢？只不过一顿随意的早餐而已，为何总让我如此难堪？
看来，我还不具备足够的坚强！
第一百章 再回地狱（1）
已经是清晨6点20分，我有些疲倦，决定先找家宾馆安顿下来，然后再去找刘月。 天边的日晕开始泛红，些许青云快速地散开，看样子是个晴朗的天气。街道两旁的店铺，有些已经开门，正在准备新一天的买卖。三五成群的孩子，背着书包，边走边吃着手里的早点。一些烤肉铺前，聚集着一群青春姑娘，说说笑笑，清脆可人的声音，随着烤肉的香味，一起飘荡。
去哪家宾馆呢？我边溜达边思考。
去双拥北路吧，那里靠近刘月家，到时去看她也方便。再有，这里的宾馆和酒店，我虽然很熟悉，但不能住，因为大哥的专卖店也在附近。我可不想让他知道我回来，起码暂时不想。
在一家叫欧罗巴的宾馆前，我停下了脚步。就这家吧，看样子，挺不错。
上了三楼，来到吧台前，却四下无人。
“老板在吗？”我喊了一声。
声音刚落，只见一个三十上下女子，连忙从里间的客房走出来，边走边笑着说：“吆，帅哥，住店啊？”
“是的，有清净些的客房吗？”
“瞧哥哥这话说的，我这里哪间客房不清净啊？都是上等客房，电视、空调、电脑，样样齐全，而且价格也不贵，保证让哥哥你满意。”
我都成她哥哥了？说心里话，她让我叫声姐姐，我都不愿意。
“成，那就帮我选一间吧。”
“好咧，哥哥是要住几天？”
“先住三天吧，看情况，如果让我满意，可能多住上几天。”我笑了笑说。
确实如此，如果一切顺利，三天时间就够了，如果不顺利也许要多住上几天。说希望能令我满意，是个噱头，我着实不想花钱买个地狱式的服务。起码，给她念想后，一切服务要顺当些。
“好咧，哥哥放心，我保证给您最满意的服务。”她笑着，露出下面一排并不整齐的牙齿。
“恩，那就先带我去看房间吧。”
“好的，哥哥这边请。”她向里面的客房做了个手势。
随着那女子左扭又摆地来到304客房，里面确实还算清净。
我放下包问：“请问，附近有个铜山看守所吗？”
“啊？你要去看守所啊？”那女子脸上立即露出一丝担忧。
“呵呵，有个朋友犯事儿了，我从外地赶来看看他。这不，年久没回来，连铜山看守所都不知道在哪儿了。”我赶紧解释。
“哦，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黑话呢。铜山看守所，我知道，在东面海边儿。你可以打出租去，二十块钱就到了。”
“好的，谢谢。”
“不用谢的，哥哥，那我先下去了，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拨总台，服务指南上有，我随叫随到。”
“好的，谢谢。”我再次重复，准备她离开。
“呵呵，哥哥您还没登记交押金呢？”她朝我笑着。
“哦，对了，瞧我这记性，”我赶紧边掏钱包，边歉意地朝她笑笑，“这是五百块钱以及身份证，你帮我一并登记下吧，回头我下去拿。”
待她一转身出去了，我突然听到客房过道里，传来放肆的大笑声。这声音我熟悉，不会这么巧吧？
我立即轻轻掩上些门，只留道缝儿，然后注视着外面。
笑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在经过门口的一刹那，我看清了——确实是二哥。他正搂着一个露肩的妖艳女子，放浪不已地飘过。
妈的，他昨晚一定是在这里嫖宿了。不过，无所谓，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没关系啊！
想到这儿，我拿起手机给云拨了个电话。我得跟她说一声，现在在老家处理件事情，几天后就回去，不耽误事儿。
“云，你好，在哪儿呢？”
“哈，你终于打我电话了。看我忙得，都没问问你这几天干了啥。怎样，公司的一切还正常吧？”
“挺正常啊，有梦总在，一切没问题的。”
“你啊，就是小心眼，她怎么都是周总派来的副总，我怎么都该给面子吧？所以，我临走才把日常事务托付给她。你别急，现在的公司，基本都我说了算，周总只是象征性地来转转，你说，你急什么呢？”
“我不是那意思，跟她争什么高下啊？我都有些不屑她。而且，觉得现在这工作挺好，我知足。”其实，我有些不知足，怎么说那助理都是个有名无实的头衔，很摆设。
“心虚了吧？心虚了吧？你就爱耍小孩脾气，好，等我一回去，立即宣布升任你做客户主管，怎样？”云在电话里笑着问。
“别啊，那样没有说服力，人不定以为我是个吃软饭的呢。”
“谁说啊？我看谁敢！管他呢。对了，正要跟你说个正经事情，昨天秦主管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