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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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镖-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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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之伤,偶然被枝叶擦着,便一阵疼痛。
    忽然间他一皱眉,身形倏住。
    这刻他置身于一片林子之中,故此四下甚是黝暗,夜风刮过林子,树叶都发出悲啸之声。
    沈雁飞虽然不免觉得凄凉孤独,而且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此生此世,他将不会淡忘今晚的经历。
    特别在夜间的林子里的气味。负伤,逃亡,以及孤独等情绪综合起来的特别味道。
    不过他这种情绪只在心头一掠即过,他那受过高度训练的心灵,理智地考虑着另一件事,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那便是他知道有些黑道中的高手,追踪能力非常高妙,只要遗留下一点儿线索,不单是遗留足迹或零星东西之类,便可以跟踪追查判断。
    甚至有些人说,他们的嗅觉训练得极为灵敏,有如猎犬般,能够从一个人走过时,遗留下的气味跟踪追查。
    当然他不相信真有这么厉害和奇怪。
    然而他又确知这等黑道高手,对于追踪之事,的确是各有一套,十分奇怪然而有效的一套。
    加之身手高强,反应敏锐,头脑灵活,往往一点儿破绽,他们便毫不犹疑地追查到目的物。
    他本身乃是黑道盟主修罗扇秦宣真一手培养出来的异才,当然了解这一切。
    是以他在身上负伤处受枝叶擦着而疼痛时,便立刻想起这重要的一点,便是他既然负伤流血,不论他躲到什么地方去,人家总会很快便把他找出来。
    最多也不过藏个一夜,到了天明,一切看得清楚之后,他便难逃魔掌了。
    在黑暗中,他慢慢摸索身上的伤处。
    那些地方,全都衣服破碎,鲜血腻黏黏地弄得一手尽是。
    他大大担心起来,不是为了伤势,只要他走得动,这些伤势便可不放在心上。
    然而讨厌的鲜血,滴在地上,却留下给敌人追捕的明显痕迹。
    “真讨厌,这些鲜血。”他沉思道:“我这一阵子奔跑,全身血液加速运行,即使想止血也不行,那么怎么办呢?”
    风刮林啸,夹杂着许多别的声音,使他忽然疑心起来,侧耳细听。“他们重人书房,定是那田老魔发现了地洞,哼,好在我早已把紧要的东西带走,哎,那瓶九转扶元散若是带着,这刻我就不必这么狼狈了。”
    “嘿嘿。”他在暗中冷笑两声:“老魔们慢慢搜索吧,那儿的珍宝只要缺了一件,便得拿头颅作抵。谅他们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师父要是在庄,事情便大不相同了,他老人家大概只须数招,便可以将这干魔头打发,咳,我几时也练到这地步呢?”
    他的思路忽然转到那本秘籍上,记起了修罗扇第八式。
    那是一连串的简单动作,分附在修罗七扇的每一招之上。
    然而仅仅加多了这么一点动作,威力便有天壤之别。


    正如射箭,除了两膀气力之外,只差那么一点儿姿势,射不好的永远射不好,除非他的姿势校正过来。
    “可是那要童身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啊!”他忽然大为吃惊地想:“早几个时辰,我仍然不必被这问题困扰,可是如今……”从这一点,他联想起祝可卿来,在那时候,她婉转娇呻,却没有半点儿不愿之意,他记得那时候,他已经疯狂了。
    “简直像一匹野兽。”他对自己下个评语,然而面上却泛起满意的笑容。
    世上的人们,有多少不是愿意化为这种野兽的?也因为这种兽性,人类建立了种种可以赞美的制度,创造了不朽的文明。
    但另一方面,也制造黑暗,惨无人道的黑暗。
    他这样地胡思乱想,并非白费工夫,因为他纵然要草草包裹伤处,也得等到稍为平静之后才有效用。
    “血儿们流吧,反正他们不能追踪至此,流到没有了,我再不着痕迹地离开、我非得好好地和那些老魔们斗一下不可。”
    他嘿嘿冷笑两声,坚忍地屹立不动。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流血过多,影响更大,但他又有什么法子呢?只好等到血流稍缓,才能裹扎起来啊。
    大约过了一刻工夫,他微微感到晕眩,可是他也知道鲜血已经涔涔流出。
    于是他咬牙脱掉已经破了三处的上衣,撕成几条布带,匆匆包扎起来。
    只要支持到祝可卿那儿,再流血也不妨事了,他甚至开玩笑地想看自己可能已经没有血可流,这个想法相当残忍,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林子在夜风中太不能安静了,发出种种天籁。
    他暗中运功行气,但觉真气虽然流转无碍,但四肢百骸有点儿发软。
    盘算了一下,觉得不能直奔祝家,只好拣稍为偏西的方向,开始奔逃。
    这种黑夜亡命的滋味,在他并非全无经验。
    不过以往的那一次,他还是一个被娇纵得胆大妄为的小伙子,现在他不但长大了,而且也多了坚忍的担当能力。
    尤其有一身艺业,他再不会想到鬼魅等无稽之物,却提心吊胆地和那些名震江湖的老魔头斗法。
    他忽然强烈地想念起可怜的母亲,在他最艰危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她,那位肯毫不犹疑地付出一切,以求羽翼他的母亲。
    分别了这些年,不知她的景况如何?也许像往昔般沉默地生活下去,但必定会苍老不堪,也许她已经……下面的他不敢推想下去,心中掠过不祥的阴影。
    当她把仅有的儿子也失去之后,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吗?修罗扇秦宣真曾经传命他赶赴江陵,与瘟太岁穆铭会合。
    这刻,他想起这个命令,心中不禁怦然大动。
    他可以乘机返家一行,探视母亲一下,把一切都弄个水落石出。
    即使母亲已死也罢,他总得知道啊!
    他谨慎地纵跃着,尽力避免留下任何形迹。
    已经走得够远了,他折向东方,石陵镇就在那边,相距约有五里之遥。
    这刻已是宵残时分,天上群星渐隐,天边虽然未曾露出曙光,但空气变得更清新,似是预示清晨即将来临。
    他掠过一片莲池,穿过一座竹林,眼前却是座庵庙。
    一切静寂如死,他知道这座庵庙乃是清规卓著的紫竹庵。
    他懒得从上面纵越而过,因此他沿着一堵墙缓缓前走。


    墙内忽然一声清磬之声,划破了残夜的死寂。
    那声音生像是在他身侧发出,因此把他吓了一大跳,疾然一掠上墙,探头下望。
    但见院子里花树处处,修篁在风中摇曳生姿,虽在夜间,仍然感觉出一片清幽恬静,然而院中一丝入影也没有,使得沈雁飞讶异四顾。
    又是一声清磬,从院子里的屋中传出来,沈雁飞哑然失笑,飘身下地。
    “啊呀,转眼天就亮了,尼姑们敢情已起来做功课,我得快一点才好。”他想,心中一急,撒腿疾走。
    五里来地,在他这种疲乏之师,可不能算近,当他跃下祝可卿所在的院子中,心力忽懈,但觉浑身疲软,再无气力可供奔驰。
    他缓缓走进祝可卿房中,却见当中帷幕拉严,把这房间隔为两进。里面透射出灯光,一似尚未就寝模样。
    早先他离开之时,祝可卿本已睡着,现在既然有灯光,定是她曾经醒了,那么她当然发觉了他留下那玉环而悄悄走掉之事。
    他一面筹思解释的话,一面走过去,掀开帷幕,刚刚把头钻进去。眼前一幅景象,使他大大一骇,浑身一震,竟然不能移步。
    但见床上的躺着祝可卿,全身兀自赤裸,可是身躯僵直,平卧在衾被上。
    双目紧闭,粉颈上一条红续带,搭住咽喉之处,生像是睡在床上而自缢身亡的样子。
    床头的小几上,一根蜡烛燃着,火焰不住地跳动,以致明暗不定,平添一种恐怖气氛。
    沈雁飞一看便知她乃是悬梁自尽,然而不知如何那红绫带断了,她的人也卧在床,绕在脖子上。
    若说是有人把地搬到床上,那么总该替她盖上被衾,纵使不便替她穿衣的话。
    “她何以寻自尽死了?”他想:“唔,仅仅是为了我的缘故吗?那么太把生命看得轻践啦,我怎么办呢?是立刻离开此地?抑是暂时歇一下?”
    他悲哀地叹口气,眼光从她身上移开,忽然定在床后那些箱子上。一个歹念掠过心头,他迈步走将进去。
    原来他想理索一下箱子,找点金银之类,以充路上盘缠。
    可是当他到了床边时,忽然摇摇头,摒弃了这个龌龊的念头,终究他人性尚在,在这种气氛之下,他焉能再动手找寻属于她的财帛。
    他的眼光再落在她的面上,忽然大大吃了一惊。
    他仿佛瞧见她微弱地呼吸着,而且面色并不如已死之人般惨白可怖,当下一俯身,耳朵凑在她软滑雪白胸膛上,细细听着。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抬起身左手把她身躯扳起一点,右掌一挥,击在她后心命门||穴上。
    他这种手法与普通武林大不相同,只看他能以修罗扇施展敲||穴之术,可以使人潜易筋骨,变得力大身轻这一点,便可推想到他的拍的一掌,妙用较之寻常手法又大相径庭。
    祝可卿哇地吐出一口浓痰,飞坠数尺外的地上。
    随即身躯一软,无复像早先那么僵直。
    她的眼睛也睁开来,神气虽不免萎顿,但已像个好人般,呼吸立时恢复正常。
    沈雁飞抱着她,轻轻呵慰道:“你怎么啦?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啊?”祝可卿忘形地搂住他,道:“你……你真的回来了吗?”声音甚是嘶哑。
    “啊,她的嗓子也给哭哑了。”他想,一面伸手抬起被衾,替她盖住下身。
    “你以为我不回来吗?”他笑着问,显得很真诚的样子:“可是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在后你不可再胡思乱想。”
    她十分相信地点点头,像头小猫似的偎在他怀中。
    可是她立刻发觉地上衣已脱,浑身血痕斑斑的狼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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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遇上那个人?哎呀,这么多地方伤了,可觉得痛吗?”
    沈雁飞一歪身,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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