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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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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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察报告上——客厅、厨房和小房间——均没有提到有价值的线索,凶手似乎对屋子很熟悉,直奔主题地把冯天天制伏在了她的卧室里。

主卧靠南,门紧邻着卫生间,这套房子总共有四扇窗户,三扇装有防盗设备,唯独卫生间没装。前天晚上,凶手就是从下水管道爬了上来,翻进了虚掩的那扇窗户,然后进入室内,并且在窗把上留了一枚锁定嫌疑人身份的指纹。

“吱呀”一声,闫磊推开了卧室的门。迎面突然扑过来一阵风。死亡的气息,就像一股挥之不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就在走到门口的一瞬间,死去的冯天天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瞧,才发现原来是贴在床头墙上的一张艺术照。照片上的冯天天,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灿烂地笑着。

冯天天36岁,不知什么原因一直单身。公安局档案中夹有冯天天的生活照,只是艺术照更楚楚动人,我不敢相信她有36岁。

这张床是南北方向摆在中间位置的,里侧是梳妆台,外侧是个床头柜,上面有盏台灯,床的面前斜45度的地方是电视机,放电视机柜子的隔层是DVD,上面有两张电影碟片:《大侦探福尔摩斯》和《通天帝国狄仁杰》。电视机旁左边是书桌,右边是米黄色的大衣柜,衣柜的一侧被钉上了一排玫红色的储物格,装饰小包、袜子,还有一些女性用的日常用品,有条不紊地被插进了白色透明的塑料格子里。

这一切都保持着原貌,即使两天前发生了丧心病狂的一幕,现在看起来依然和日常的情况没什么两样。凶手很干脆利落地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把冯天天解决了。

第一现场是在开门的地方,地上滴有血迹,凶手在这儿一棍子打在她的额头,导致她丧失抵抗能力,然后用台灯上的电线捆住她四肢,并把她搬到床边的椅子上。

我在尝试着体会这种痛苦,冯天天是不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遇害的?是否看见了凶手,与他交谈了呢?或者没有,凶手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给她,直接用胶带结束了她的生命。

周炳国正在看着门沿上留下的血迹,我绕过床来到写字台边。“冯天天还保持着跑步的习惯吧!”周炳国突然插话道。

“什么?”闫磊在一边问道。

“我是说,我刚刚看到鞋架子上有双运动鞋,上面沾了些泥点儿,其他的鞋子都很干净,所以我想冯天天每天都会穿着它去跑步的。”

闫磊回答道:“这是线索吗?”

“哦,我就先问问,至于和案子有没有关系,我还不知道。”周炳国回答道。

“我想应该是的,”闫磊做回忆状,“局里打羽毛球比赛的时候,她得过女子冠军,应该有体育基础,其实从她的身材应该看得出来,三十多岁的女人,身材还能保持得那么好。”

“那跑步一定很有规律,”周炳国似是自言自语,然后又抬起头对我们说,“我是说时间。”

“我记得我听她说过,她有每天晚上跑步的习惯。”

“她遇害的那天,不出意外也应该出去跑步了。”周炳国又说道。

“应该是的。这线索有价值吗?”闫磊问。

“现在还不知道。”周炳国依然还是那句话。

我在想着,冯天天那天跑完步,身体一定很放松,洗了一个澡,吃了两块寿司,然后安静地上床睡了,这个普通的夜晚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她不知道有个未知的神秘男人,正像丛林中的野兽一样觊觎着卧室里的灯光,然后爬了进来。

“可问题是,为什么会在卧室门口遇袭呢?”周炳国又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门口?”

“你们看,根据冯天天的遇害时间,是在凌晨两点到四点,”周炳国突然来了精神,环视了房间,“屋内没有其他打斗的痕迹,照冯天天的身体素质,她绝不可能束手就擒,只有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凶手就抡起棍子制伏了她,才有可能实现这一点。”他顿了一顿,“你们不觉得这其中很有问题吗?”

沉默,所有人都不做声,我们在思考着周炳国说的话。过了一会儿我明白了过来,周炳国说得没错,尽管其中的破绽不太明显,但还是留下了疑问。

周炳国继续说道:“重点在于冯天天为什么会半夜起床呢?难道是听到了卫生间里的异响,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作为警察的她应该会提高警觉,开门出去探个究竟的时候,起码会有一个本能性的防护,那么凶手不可能迎面一记就击中冯天天的要害,就算拿手去挡一下,也会在手臂上出现伤痕,而尸检报告说明她几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袭的;反过来说,如果她只是半夜起床去卫生间,睡眼惺忪还在懵懂当中,这就完全有可能了。但问题是,凶手怎么可能断定冯天天一定会起夜,然后静候在门外呢?况且他犯不着这样做,推开卧室的门直接对熟睡中的冯天天下手,岂不是更有把握?”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凶手打不开卧室的门,所以只能守在门外。可——”周炳国转过身把卧室的门转过一个角度,排除了这种可能,卧室门是有锁的,但钥匙就插在门上。

周炳国抬头想了想,很快低下头来:“那么我们假设一下当晚的情况,凶手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爬进了卫生间,并且没有惊动到冯天天,他正想开门进卧室,恰逢冯天天起夜,然后开了卧室的门,凶手顺势用木棍击打了迷迷糊糊的冯天天。”

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可未免也太巧了,难道凶手进来的时候,恰好遇到冯天天起夜?

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了。

我们在房间里又看了一会儿,没有更有价值的线索出现。东方已露出鱼肚白,我们出了门,在小区对面的早点摊上吃早点,灌汤包加稀饭。

“李舒然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刚刚定下心来,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比起冯天天的死,我更关心那个半年来一直让我咬牙切齿的对象。

按照闫磊的说法,如果全都属实,那真是可以用不遗余力来形容,调查分三条主线,第一条线是以黄玉芬入手,彻查她的社会关系,按照已有的线索,对其现有的亲人,以及两任前夫作了详尽的调查,刘定伟前面已经交代过,因为车祸受伤,现在跟个废人一样,在临终关怀疗养院里,安静地等死。

她的第一任前夫,原本就不是本地人,在和黄玉芬离婚后,早就远走他乡,并且有绝对的证明,近一年来几乎没有离开过自己所在的城市。

黄玉芬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双亡,在老一辈的亲人过世之后,几乎和其他人就不再走动了,所以直至案发,警方走访了她的一些表亲,他们才惊讶地想起来黄家还有一个失踪多年,突然以杀人犯的方式,回到他们眼前的亲戚;她原先在医院当护士的时候,性情就比较孤僻,没有可以谈谈知心话的好朋友,经过排查,也基本没有可疑的人员出现……

第二条线是以受害者家属为基点,逐一排查报复谋杀的可能。7名幼童的家属,被叫到公安局问询,在关键的时间点,均没有出现可疑情况,他们比警察更不愿意黄玉芬此人的存在,因为原先还有个盼头,盼望奇迹发生,被拐跑的儿女有一天能够重新回到身边,但因为黄玉芬案的发生,确定这已经不可能了。

警方还就此扩大了侦查范围,重新提审了五年内,因拐卖儿童罪被捕入狱的罪犯,希望能够从中找到线索,事实也令人遗憾,没有人和黄玉芬做过买卖,就此倒是又牵扯出几个隐藏很深的犯拐卖罪的嫌疑人,继而又掀起了一股打击此类犯罪的专项行动,却与李舒然毫无瓜葛……

第三条线,也是最直接的一条线,根据李舒然及其同伙的模拟画像征集线索,因为正值龙舟赛的临近,原本J市各项安保措施就已经日趋严谨,车站、码头以及各高速公路的出入口,都被更换了先进设备,增派了人员,可就是没有这一行人的线索,要么他们早已离开本市,要么就是模拟画像出了问题……

工作量大且杂,而且毫无收获,说实话,以我从警五年的经验,这往往就是悬案造成的先兆。在最初的“黄金期”过去之后,如果凶手仍未落网,那么随着时间的延长和侦查范围的扩大,警察的工作量将会呈几何基数增长。这就是考验办案人员意志力的时候了,现实情况经常会因为一些主观和客观因素,慢慢使得他们的办案热情低沉下去,悬案就是这样形成的。

闫磊梳理完对李舒然调查的情况,然后顿了顿,低头喝着稀饭,突然像想起一件事似的,又把头抬了起来。

“你们原来说过,凶手有可能去男性专科医院看过病是吧?”他把话题又转回到了当年的案子上来。

我们听着他陈述。

原来就在追查李舒然的空隙,他们还是很认真地分析肯定了这一可能,并专门调派了民警,对全市的此类门诊作了走访,将2001年之前患有性无能的男性病人资料逐一调出,与先期嫌疑人的犯罪心理画像作了交叉对比,同时走访调查可疑人员,目前仍没有有价值的线索浮现。

闫磊说这话的时候很有底气,似乎在刻意告诉我们,他们非常重视我们的意见,并作了细致全面的调查,可惜没有收获,只是没有想到,正当警方一筹莫展的时候,反倒是他自己蹦了出来,使得案子完全形成了新的局面。

听完闫磊冗长的侦查报告,周炳国伸伸脖子,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然后问我:“你怎么看?”

我想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头绪。”如果闫磊没有夸张自己的工作量,那么综合这些已知信息,先期我们对当年大悬案凶手可能是黄玉芬的前夫刘定伟,以及他会去男性病医院为自己看病的猜测全都被否定了。

周炳国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连连遭遇挫折的情况。这是很要命的,失误其实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在连续遭遇失败之后,是否还能保持住良好的心态,继续冷静思考,坚持自己的判断。

周炳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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