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出去走走?”卓韵秋提议。
“好。”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校园有些黑,稀疏的路灯和教学楼的灯光并不足以照亮这里的每个角落。卓韵秋和方绝一前一后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漫无目的闲晃,时间飞快的在流逝,两人却似乎毫无察觉。
春天的夜晚有些凉,露水凝重,卓韵秋突然回过身,问道:“想吃点东西吗?”
方绝不饿,但还是说好。有些事情做,总比这样无目的乱走好一些。他想告辞,却有些舍不得走,心里十分矛盾。
两人来到了校外,校门对面有一间竹子搭成的棚,是个简易大排档,生意似乎很差,一个顾客也没有。
“请你吃这个,不会有意见吧?”卓韵秋递给方绝一双一次性木筷,问道。
“不会。”方绝摇头。
“最近我也只能请你吃这个了。”卓韵秋叹了口气。方绝心里一阵冲动,真想问你缺钱吗,我给你,要多少给多少。但话到了嘴边根本说不出口,自己是谁呢,莫名其妙的给她钱,任谁都会怀疑的。
一盆蛋炒饭,一盘鱼香肉丝,一碗粉丝丸子汤很快的端了上来,摊主放了很多调味料,咸的过分。
“那天,你为什么会帮我?”卓韵秋几乎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方绝吃。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绝低着头喝汤,撒了个弥天大慌。
“可是我看楚石先生不像这样的人啊。”
方绝一口汤几乎呛在喉咙里,自己难道看着就像反派?
“小时候,我有个朋友,和楚石先生很像。”卓韵秋没有看方绝,自顾自说。方绝心里一阵紧张,连汤都喝不下去。
“却又不像。他是一个很冷漠的男孩,长的很好看,”说到这里,卓韵秋歉意的向方绝一笑:“对不起,我并不是说楚石先生长的就不好了,我只是在说他。”
方绝觉得卓韵秋说话有些混乱,事关自己,他只能含糊的点头了事。
“从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觉得你和他很像。你说奇怪吗,其实你们几乎一点共同点都没有,但我就是觉得,你们很像。”
“那真是一段很久以前的事了,”卓韵秋望着大排档锅子底下的炉火,有些出神:“那时我们都只有十五岁,竟然说好了要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你相信吗?”
“我相信。”方绝的声音有些苦涩。
卓韵秋仿佛没有注意到方绝声音的不正常,一个人继续说道:“但后来,我就找不到他了,哪里也找不到。就像一觉醒来,发现过去全是梦,我努力的回忆,梦里的事情是那么真实,但他就是消失了,不见了。但如果不是梦,为什么他会突然离开我,一句话都不说的就走了呢?”
“我告诉自己,那不是梦。于是我开始找他,在教师里找,在操场上找,在镇上的角落里找,在河里找,坐公共汽车时我在乘客里找,走在马路上我在人群里找,每次等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都会猜,里面会不会有个人是他呢?如果是,第一句话我该说什么呢,是微笑着说声好久不见了,还是先转过身假装不理他,等他来哄我——他很要面子的,以前从来没有哄过我。”
“很久了,我一直在努力的寻找,好像明天他就会出现在我的身边,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刻,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突然走出来,让我帮他做作业,给他补课。楚石先生,你说他为什么就不出来呢?没有我的督促,他在学习上可是很不上进的,真是有点担心。”
方绝已经听的痴了,整个人冰冻住了一般,生命都仿佛停止了运行。清凉如水的夜风徐徐吹过,零星的灯光在黑夜中眨着眼睛,三三两两的路人匆匆经过,全都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他,竟然连男朋友都没有一个,真是极大的失败呀。我失去了和男生交往的能力,每次和那些优秀的男生一起出去,我却还是在不断的找他,甚至担心,如果他在下一秒中出现了,看见我身边的男生,我可要怎么解释才好呢?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一定会生气的吧,会不会再次消失,又躲起来了呢?结果,每次约会,我都像个神经有问题的女孩一样,没有理由的偷偷溜走,或是当街落晃而逃,直到现在也找不到一个可以交往的男生,好像一个怪物。”
“很奇怪的,和楚石先生在一起的时候,那次去水饺店吃东西,我发现自己竟然暂时忘了那个人——这可是五年来的第一次。可我怎么想,怎么看,都觉得楚石先生和他不像,也是比不上他的。”
说到这里,卓韵秋转过身看着方绝,清亮细长的眼里有些湿润:“对不起。又在说楚石先生坏话了,实在对不起。”
有块东西堵在了方绝胸膛里,压的他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给楚石先生打电话,在我生日的这天,我很想忘记他,暂时的不要找他,找了那么久,我好累。”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慢慢滑下,像一颗透明的水晶:“但我竟然失败了,说了那么多关于他的话,真是丢脸。”
“也许有一天,他会回到你身边的。”方绝的声音有些空虚缥缈,就像不是他在说话:“不要再找那个家伙了,等他来找你。”
十九章 公车遇险
几天以来,方绝的培训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刀锋组的组员对自己的教官也是越来越佩服。他们感觉,教官不仅在暗杀,搞恐怖活动方面有精辟的见解,似乎还有非常优秀的军事素质,打起仗来估计也是一把好手。这个雇佣兵,真的不简单。
方绝对他们的进步也十分满意,假以时日,这几个家伙不但能成为好的杀手,也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雇佣军团。如果以后和某些势力发生冲突,刀锋组一定能帮上自己很大的忙。
雷大友手下森林俱乐部的一干兄弟,继续的在对龙骨会的地盘实行着慢慢蚕食的行动。在方绝的首肯下,邵震虎终于有机会实现他抢夺地盘收保护费的美梦,他去雷叔那里选了和他关系不错的十几个兄弟,到时候迫不及待的就到龙骨会控制的场子里去闹事。雷大友对他很客气,说好了要拉场子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半小时内50个人没问题,以后上海的这些兄弟都要靠你吃饭了。邵震虎乐呵呵的答应着,自我感觉威风八面,实在是极爽。
也许是由于龙骨会反攻温家上海总部的失败,龙骨会这段时间变的越发低调起来,邵震虎发现几乎没怎么使劲,就占下了好多原来归龙骨会管的歌厅夜总会,那些老板看到他也不说二话,按道上的规矩给钱,根据方绝的意思,他总是给乖乖交钱的老板打个八折,也算是怀柔政策。其间警察倒是来找了他们几次麻烦,送了几个顶锅的去派出所关了几天,没有发生流血事件,也就放了出来。
方绝这几天,总是处在一个恍惚的状态里,那天晚上把卓韵秋送回学校的宿舍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刀锋的训练计划结束了,邵震虎开始帮他打理场子收钱,接下来该干什么,他竟然失去了主意。
此时,他正坐在一辆开的不快的公共汽车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景物。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华灯初上,夜景斓栅,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上身一样坐上了这辆车。
车上人很少,这条线路通向郊外的一个火车站,终点站是卓韵秋就读的大学。这么晚已经没有什么乘客,这次车是末班车,去那里干什么,怎么回来,方绝完全没有去想。
温家的戒严令暂时解除了,他回到了市区,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洗了个澡,想要睡一会。就在自己的卧室里的床上,他看到了一大堆各种尺码的女士内衣,卓韵秋走的时候,只带走了穿过的几件,剩下一堆过大或者过小尺码的内衣被她分成了两堆,囤在雪白的床单上就像女人的两个乳房。
方绝发现,两堆叠的整整齐齐的内衣上各有一张字条,他捡起了偏小尺码内衣堆的那张纸片,上面只有两个字,笔迹娟秀:过分。
方绝不仅笑了起来,再看那堆超大尺码内衣上的字条,也是两个字,不过后面加了个大大的惊叹号:色狼!
方绝发现自己没有睡觉的心情了。他把所有的内衣都装在了一个大塑料袋里,扔进了壁橱。他想出去走走,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那个去SH大学的车站。
车子越走越荒凉,渐渐开出了市区。又到了一站,一对老夫妻互相搀扶着下了车,车厢里更显的空荡荡起来。
方绝看着窗外,想着自己的心事,已经很久没有动过,就像睡着了一般。汽车玻璃窗外的景色很单调,路边一棵棵的白杨树不停的在倒退,每经过一盏路灯,车厢内就会短暂的亮一会,然后又回复到黑暗。
自己这样真是可笑,他想。
一个坐在后排的乘客站了起来,向汽车的前门走去。车窗玻璃的反光照出了他的影子,很暗很模糊。方绝下意识的瞄了一眼窗上那人的影子,就在他走到自己身旁的时候。
人的第六感觉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往往能在某些时刻感应到一些超前的东西。像方绝这样受过严格训练的人,他们的感觉更是比一般人灵敏的多。说不上为什么,方绝在那个人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看了一眼窗上他的影子,只是下意识的一瞥,却几乎救了自己的命。
那个人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把铁灰色的匕首,向方绝左颈部的大动脉抹去,动作十分熟练隐蔽。如果方绝没有发觉,只怕那人下车后,司机还没发现车上已经多了个死人。
但方绝已经看见了。前一刻还无精打采,状若梦游的他,突然一个打挺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右手扭住了那人持着匕首的手腕,左手肘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腋窝下。那里的神经十分密集敏感,持刀者负痛的弯下了腰,一时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持刀者的衣袖在打斗中被撩了起来,借着昏暗的灯光,方绝赫然看到他的手腕上纹着一条张牙舞爪,黑色的龙。
方绝心里略微吃了一惊,手下又顿了一顿。持刀者的腰弯了下去,坐在汽车最后排的一个穿着连帽风衣的男子突然站了起来,举手对准方绝的方向就是好几枪。
方绝及时向后倒了下去,第一时间把自己隐藏在了汽车座位的后面。三发子弹两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