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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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河图-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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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寡妇平常极老实的,当下不好意思,就要替小玉揉脚。丁凤鸣过去,说:“没得事吧?”
  小玉痛得“咝咝”吸气,却推开朴寡妇的手,说:“没得事,没得事,揉揉就好。”
  蒲婶娘不满道:“什么事?什么事?我一演讲你们这些王八日的就捣乱!让我看看,伤着没得?”边说边扭着硕大的屁股走来,周围的人见机,远远避开。
  小玉说:“你别过……”却是迟了,口水早已溅了三人一脸。
  杀猪佬张扯腿说:“蒲婶娘,你也不要浪费口水了。只要补偿合理,钱发得及时,哪个不愿搬?这个*地方,老子以后屙尿都不朝这个方向了!”
  众人附和,说是啊是啊,这破地方都住够了,巴不得早点搬哩,谁还愿意拖后腿?
  蒲婶娘把胸脯拍得“啪啪”响:“这些都不要操心,未必政府会骗我们?张扯腿,你安心扯你的猪腿子,少胡说八道。”
  张扯腿也不恼,笑嘻嘻地说:“几时我也替你扯一回?”
  蒲婶娘“扑哧”一笑,口水溅出几尺远,吓得周围的人往后一跳。蒲婶娘说:“替你娘去扯!”
  回到家里,丁凤鸣和小玉用热水洗了脸,仍感觉不舒服。丁凤鸣说:“这蒲婶娘的嘴巴怎么像个喷水枪?”
  岳母娘笑道:“她从小就这样,长大后因为这个差点嫁不出去,好不容易找了个死了老婆的搬运工。过了两个月,搬运工实在受不了了,吵着要离婚。蒲水秀说,老娘一个红花妹子跟你睡了六十六夜,说不要就不要了?天下有这样便宜的事?再要提离婚,老娘就告你流氓罪,弄得你去坐牢!蒲水秀家里很有背景的,那男人怕了,这才过下来,慢慢有了小孩,才不闹离婚了。”
  丁凤鸣觉得好笑,说:“那人这辈子怕是没得好日子过了,真作孽。”
  小玉说:“可不是,我从小就很少见他笑。”
  朴寡妇推门进来,把一瓶红花油递给小玉:“你擦擦,好得快些。”
  小玉不要:“早就不痛了,还擦什么?只是被蒲婶娘喷了一脸,心里怪不舒服的。”
  朴寡妇仍把红花油塞过来:“我平日防得紧的,今儿听说拆迁,心里畅快,一时忘形,才上了个大当,现在脸上还觉得痒呢!”
  小玉说:“她的口水没毒吧?你这一说,我的脸也痒起来了。凤鸣,快打盆热水我洗。”
  丁凤鸣坐着不愿动:“还洗?还洗脸都会擦破的。”
  “不洗痒嘛。”
  “那是心理作用。她又不是蛇变的,哪会有毒?”
  小玉拧他一把:“你就是懒,也没见你多长坨肉。”
  丁凤鸣尴尬,只好起身去打水。朴寡妇不好意思,也告辞走了。
  岳母娘忧虑道:“上头也没说几时搬。要弄在年前,一时半会到哪里去找房子?这年还过不过?”书包网 。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上河图 烽烟满纸(8)
丁凤鸣说:“应该不会在年前。不管怎么说,总要让我们过个安稳年吧?”
  岳母娘不敢宽心,说:“是这样就好。你挣那么点工资,小玉的摊子又不赚钱,这租房子又要多出一笔开支,日子愈发过得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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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凤鸣安慰道:“妈,我的工资又要涨了,一个月能拿两千六。小玉的摊子虽然不赚钱,总归是把自己的开支混出来了。”
  小玉也帮腔:“妈,你就不会朝好的方面想?拆迁款下来了,我们就去买个新房子。”
  岳母娘说:“听你的鬼话!你有好多钱,敢买房子?”
  小玉说:“钱少了可以按揭嘛。”
  岳母娘不懂:“什么按揭?”
  丁凤鸣解释说:“就是到银行贷款。”
  岳母娘连忙摇手:“我可不敢借,要借你们去借。祖宗传下话,说饿死不失节,穷死不举债。”
  上床的时候,丁凤鸣说:“今儿你不要和我乖嘴。”
  小玉说:“为什么?”
  丁凤鸣说:“我看清楚了,你正对着蒲婶娘,口水喷到你嘴里了。”
  小玉一阵反胃:“你恶不恶心?”一脚把他蹬下床去。
  “吃一堑,长一智嘛。下次记得站远些。”
  “还有下次?下次见到她的影子,我最少跑出一百米。”
  丁凤鸣一边上床一边说:“为了加深印象,所以今儿就……”
  “说接吻,不准说乖嘴。”
  “说接吻没得味道。一个‘乖’字,既让人回味无穷,又古朴可爱。你不要鄙视土语,土语中的‘打啵’,也要比接吻传神的。”
  小玉细想一下,也觉有道理:“那你倒是可以专门收集整理,说不定也能出个专著,当个教授的。”
  丁凤鸣说:“我也有这个想法。”
  小玉说:“看你得意的。”突然扑上来,把他压在下面,说:“不让我乖,我偏要乖!”嘴巴就胶了上去。
  乖得丁凤鸣火起,翻身上来。两人虽然激|情高涨,却闷声不响,生怕惊动了睡在前面的岳母娘。
  秦明月要丁凤鸣整理会议纪要,却没把昨天下午的会议记录拿过来,一清早就急急忙忙走了。丁凤鸣心里急得像猫爪子抓。平常遇到这种情况,拖个几天也就算了,有时拖着拖着就把事情拖过去了。但他急于知晓会议的结果,就找唐诗拿了里间秦明月办公室的钥匙,在里面乱找一气。
  唐诗倚着门,看了一会,说:“找什么?你把这里翻得乱七八糟,秦主任晓得了,还不骂你个狗血淋头?”
  丁凤鸣头都不抬:“就说是你翻的。”
  唐诗说:“你也会干诬陷忠良的勾当?”
  丁凤鸣说:“做好人太累。偶尔做做坏人,感觉也不错。”
  唐诗撇嘴道:“就你还敢做坏人,骗鬼都不信。”
  办公桌左边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有一堆花花绿绿的小盒子。丁凤鸣拿起一看,却是不同种类的*,男用女用的都有。这秦明月虽然平日里喜欢伪装年轻,做事却是严谨,今儿可能是走得匆忙,忘了上锁。丁凤鸣像是被火烧了手,连忙丢回去。
  唐诗眼尖,说:“什么东西,让我看看。”抢过看了,脸如泼血,说,“这个老不正经的。”一时两人都尴尬不已。
  仔细把翻动的东西复原,丁凤鸣问:“见到那个黑皮的会议记录本没有?”
  唐诗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说:“怎么不早说?还以为你是在找秦老头的犯罪证据呢。在我那里。我算是服了马千里,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高,实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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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凤鸣说:“那是肯定。”接过记录本埋头看起来。
上河图 烽烟满纸(9)
虽然没有亲临会场,丁凤鸣仍看出了满纸烽烟。下午会议一开始,马千里就叫财务部经理桂冠林拿出了一份完全不同的机械厂资产负债表。根据此表,机械厂的资产和负债都有较大的变化,其中资产包括土地评估现值为一亿六千六百万元,负债却达到了三亿四千二百万元,这一进一出,差额达到了六千万元,净负债为一亿七千六百万元,资产负债率为百分之二百零六点二。这还只是账面的数字,真实的情况,恐怕远远不止如此。
  李东生不相信,说市政府专门对机械厂作了调研,黄大宏厂长也作了专题汇报,情况哪有你们说的这么糟?不是危言耸听吧?
  马千里做委屈状,说,我吃了豹子胆也不敢骗市长您哪!就要桂冠林把情况说详细点。
  桂冠林就一五一十说起来。资产方面:比如机械设备,好点的几乎都被卖光了,剩下的要不是老掉牙的淘汰品,要不就是缺胳膊少腿的残品,而且由于保管不善,大部分已锈蚀残损。比如产成品,数量倒是不少,但由于质量不达标,都是卖不出去的废铁。这部分机械厂都按成本价或销售价在账上列支,算着资产。仅此两项,就多估约两千二百万元。负债方面:所有的借款都未计利息,其中有些银行贷款是银行方面已经同意不计息了,这部分占了贷款总额的约百分之六十。尤其是职工的集资款,当初是允诺年息百分之三十的,几年下来,积欠的利息就已达到了约两千万元。这些还是在外围了解一点粗略的情况,真实的情况,估计净负债至少超过两亿五千万,比如拖欠的下岗生活费,三金等,拿不到准确的数字。
  李东生大约是被这个情况惊住了,一时无措,说真是这么个情况?你们通过什么途径搞的?
  桂冠林说,市长,弄这些情况当然不容易,但肯定是真的,是经过核实了的。
  接下来曾又新、计委的董主任就情况的真实性和桂冠林、廖一灯、贾岸芷等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丁凤鸣注意到,李东生几乎没有再发言,马千里虽然说话很少,却始终掌控着会场的气氛和节奏。
  待争论双方都筋疲力尽,马千里开始讲话。马千里说,若要兼并机械厂,虽然有市政府的优惠政策,但还是凭空背上了几个亿的债务和两千多工人的安置任务。这个包袱不轻哪!不瞒市长和各位领导,自从王书记和袁市长和我扯了这事儿后,我是寝食难安。经过测算,若要启动生产,我们还要投入约六个亿的资金,整个资金投入量要十个亿左右。十个亿是什么概念?是现有上发厂流动资金的百分之五十!把这个资金抽走,不用说我们上海项目的建设,也不用说我们与德国人的项目合作,上发厂维持简单再生产都很难,还谈什么发展?还谈什么做强做大?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进入一个我们不熟悉的领域,去兼并一个负债累累、赢利前景不明的工厂,我们实在下不了决心。一灯同志就和我说,硬要兼并,可能到时机械厂活不了,却把我们也拖死了!所以,我们反复研究,觉得不宜兼并。其实,市场经济就是让市场说话,企业搞不好,破产倒闭是很正常的。我个人向市政府郑重建议,机械厂就让它破产好了。破产可以清偿职工的集资款,可以用安置费适当安置工人,也算是为工人们做了一点实事。说不定破产重组反而是机械厂的一条生路。越拖下去包袱越重,问题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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