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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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 第7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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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姑娘,你又来了?”谢鸿影对着门外的少女微微点头,“进来坐。”“不用了——谢前辈!我还是和上次一样,要向你挑战夺剑的!”严灵儿长眉一扬,刻意加重了“前辈”这两个字,带着讥诮的语气,傲然道,“这次我回去又练了一年,想来也该是红颜剑易主的时候了。出来吧!”
    “谢姑娘今天不能和你比剑。”从桌上拿起了纱布,沈洵看也不看门外的紫衣少女,只顾俯下身来给谢鸿影包扎伤口,“原来一直来找小谢麻烦的人就是你?灵儿你别闹了。先回去,要比剑也改天来——没见人家受伤了么?”
    看着全神贯注裹伤的沈洵,紫衣少女一跺脚,眼里有了怒意:“受伤?受伤很了不起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你们整夜孤男寡女在一起,算什么?伤风败俗!”“我们算什么,还没轮到要向你交代。”沈洵眼神沉了下去,语气冷厉,轻轻将未干的药膏吹干,止住开口欲语的谢鸿影:“别说话,小心伤口又破了——不用理这个小丫头。”
    “小丫头?谁是小丫头!”显然是被长辈们惯坏了,严灵儿说话毫不客气,“我都十八了!当然,如果和谢‘前辈’比起来,是小了一点。”
    沈洵眉头一皱,颇有不耐之意。谢鸿影对着他摇摇头,轻轻推开沈洵的肩膀,对门外的少女点头:“不错,长江后浪推前浪,严姑娘才是如今的武林才俊。”
    乍一看见沈洵身后女子可怖的脸,严灵儿脸色一惊,毕竟是年轻,忍不住就脱口“呀”了一声,神色乍惊乍喜:“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被人用毒药算计了而已。”看到来人不加掩饰的喜色,谢鸿影淡淡说了一句,“也不过一张脸罢了,即便不毁了,迟早也要老掉的。”她缓缓从桌边站起,手中抓着红颜剑:“严姑娘,这三年来你每年都要和我比试,虽然没有成功,但进步神速——希望这一次你能如愿。”
    “小谢。”沈洵抓住谢鸿影的肩,把她按回到座位上,微微蹙眉,转头对门外年轻的挑战者道:“小谢今日要休养,我替她出手。江湖中都知道我和谢姑娘的剑术在伯仲之间,你若胜了我,也是一样。”
    “沈大哥!你…你干嘛这么帮着她!”严灵儿委屈得几乎哭出来,一跺脚,指着谢鸿影,“她有什么好!人又老,相貌也丑,不就是剑法好么?我知道你是天下第一的剑客,所以我天天练,迟早会抢到红颜剑……那时候,就配得起你了。”“孩子话。”沈洵摇头,“配不配和红颜剑又有什么关系?”
    仿佛不愿再多纠缠下去,他站起身来,“灵儿,你要比剑与我比,你太不懂事了……谢姑娘一直让着你、才容你几次三番闹事,不然你哪里还能活?”
    恨恨看着沈洵,严灵儿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头奔了出去。
    “沈洵,人家不过是个小姑娘。”彻夜未眠,又经过这么一折腾,谢鸿影语声里有了倦意,“你把话说得太重了。”关上西泠小筑的门,白衣男子眼中也有些火气:“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一味胡搅蛮缠,如果不是看严老盟主的面子,我的话或许更重。”
    “我十八岁的时候,也胡闹得可以。”显然是刚才那样的情景,在心中唤起了什么回忆,谢鸿影眼里有些微的笑意,“那时候我也很刁蛮不讲理啊……要不然也不会和你为了一盒梅花酥就大打一架。”“呵。”十年前的事,一直是两人之间的禁忌,如今听她提及初见,沈洵也不由笑了起来。
    那一年,二十岁的沈洵踏入江湖,遇到了江湖中声名最盛的女侠。只不过因他买走了最后一份她爱吃的梅花酥,那个拿着红颜剑的刁蛮少女就非要逼着他让出来,那时候他也是公子哥儿的心性,互不相让,闹到最后竟至拔剑相向。
    比到最后,双方打成平手。彼此惊讶竟能遇上如此的对手,打过气也消了,沈洵将怀中的梅花酥拿出来,准备分一半给谢鸿影,然而发现,一番剧斗之后早被压得稀烂。
    “啊……现在想起来,那盒梅花酥,你应该是买给苏眉的吧?”看着孤山上飘浮聚散的雨气,谢鸿影倦倦然一笑,那帕子掩住脸,“可惜她福分薄,早早去了。”
    “她的伤拖了三年,问遍名医,都说无治——我却只是不信。”沈洵将桌上的药物收拾好,淡淡笑了笑,“总以为寻遍天下,总有灵丹异宝能治好她——最后还是救不了,但这游历四方的习惯却是改不了啦。”
    “我要多谢她——不然哪来如今的绿萼丹。”轻轻触摸包扎得严实的左脸,谢鸿影声音里更加倦怠,“都十年了……我们老了。现在武林,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你看看方之玠和严灵儿。”“好了好了,果然老了,都学会唠叨了。”显然也被这一席话勾起了旧日回忆,然而沈洵却只是淡淡笑笑,拍拍好友的肩,“闹了一夜了,你脸上的残毒只怕还要用天人诀逼出来——快去调息养气吧,我在这里替你护法。”
    “辛苦你了。”没有过多的客套,谢鸿影扶着桌子站起,走入了内室。
    外面天色大亮了,然而秋雨还在延绵地下着,黄叶随着微风飞入轩窗下。沈洵坐在窗下,静静听着雨声滴落,眼睛里有凄迷的光芒。
    十年了……居然这么快就过去了十年。苏眉刚死的那段时间,他放纵哀痛,步向沉沦,以为自己不久将会追随而去。然而时间一晃而逝,如今已过而立,但他依旧在这个世上飘零。
    小眉,小眉……年少时刻骨铭心的爱情并不曾因时间而淡漠,但于今回想,却已没了最初那样痛彻心肺的感觉,而只余下惘然和无力。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少年情事老来悲。或许,喜欢回忆过往的他,也是开始老了吧?
    看来是余毒颇重,两天一夜过去,进入室内调息养伤的谢鸿影一直没有出来。沈洵一直守在门口,随便拿了些水果糕点果腹,不急不躁地等着——十年来,一直浪迹天涯、餐风露宿,不让自己有丝毫空闲。如这样安安静静地居于室内,还真是极少有的事。十年来,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空闲,将所有往日的恩怨都梳理一遍。
    第三日上,天已经晴了,湖面上的风吹过来,风里忽然有依稀的笛音。沈洵神色一凝,跃出窗外,抬首望天。碧空中有一只鸽子飞过,脚上绑着竹管,在风里发出笛音,响彻四方。
    “江湖令?”认出那是江湖盟中紧急示警的方式,心中陡然有不好的预感,呼哨一声,扬起手来,召唤那只信使停到自己手上,解下竹管。匆匆扫了一眼,沈洵脸色不禁变了。
    “小谢,你如何了?”隔着窗,他敲了敲,问室内闭关调息的女子,似是有些着急,“有急事,我要去鼎剑阁一趟。”“什么事?”室内谢鸿影出声问,有些中气不足。
    “二日前,黄山剑派被灭门。”沈洵将手中的纸条揉碎,“可以确定是西域大光明宫所为——严老盟主发出江湖令,要求所有门派调集人手,聚集鼎剑阁。”
    “黄山剑派被灭门?”隔着窗子,谢鸿影的声音透出惊讶,“是魔宫重现?”“不错。二十年前,黄山剑派的何青阳掌门将天尊宫主击败,使其抱恨远遁塞外——二十年后回来,果然第一个对付的便是黄山剑派……只是一出手便是灭门,也实在太狠了些。”那场浩劫,沈洵和谢鸿影因为年纪所限,都没亲历过,但听老一辈说起时,都是惊心动魄,“如果你没事了,我就先去鼎剑阁看看。”沈洵说。
    “等等。”不等他转身,窗子嘎然打开,谢鸿影跳出来道,“我跟你一起去。”“你的伤没好,还是别去了。”看到谢鸿影苍白的脸,沈洵拒绝,“你不问世事多年,何必要再入江湖?大光明宫虽厉害,江湖盟也足以对付,不少你一个人。”
    “我已经好了。”谢鸿影抓着红颜剑,脚步还是有些虚浮。沈洵没奈何,只好抬手扶着她。谢鸿影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问:“你难道不觉得,这次魔宫的事和小玠的出现有关?”沈洵的手震了一下,却不说话:这一层,在他看到飞鸽传书时已经猜到。
    “你知道,却不说,是不?”谢鸿影抬头看看友人,摇头,“你明知道他要对付你,明知道他有英雄剑,还要空着手去?又不让我跟着——沈洵,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改掉啊!”沈洵叹了口气,却只是道:“脸上伤未好,你少说些话行么?”
第四章 雁行十二倦
    “你们这些杀不尽的邪魔外道,有本事就放本姑娘出来,光明正大地比试一下!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在黄山就地歇息一宿,清早起来,就听得外面厉声叫骂不绝于耳,青衣少年喝下一口粥,皱眉道:“外头是谁,这么吵?”“禀告少主,就是前几日在临安抓回来的女子。”周围属下垂手而立,听得主人询问,连忙低声回答,“如果少主嫌吵,属下这就去堵她的嘴。”
    “哦,是严累那老头儿的孙女?好泼辣嘛。”想起是谁,魔宫少主微微冷笑起来。本来只是去临安完成大哥的嘱托,然后带人马北上黄山,不料机缘巧合,埋伏在孤山附近的手下竟意外抓获了这条大鱼。
    “嫌我们抓她时以多欺少?”魔宫少主把碗里的粥喝了一半,放下去,吩咐下属,“放她出来,我和她比剑,让她心服口服。”
    “是,少主。”属下领命退出,到了门边,碰上另一位从外面奔入的弟子:“禀告少主,中原江湖盟已开始飞鸽传书,调集各派人手汇集鼎剑阁,不日就要对我宫反击!据说十大门派已经尽遣座下精英,号称中原第一剑客的秣陵公子沈洵也已赶往鼎剑阁。”
    “沈洵定然会插手。”魔宫年轻的少主瞳子里颜色竟接近诡异的深碧色,“不过,他是一个人赶往鼎剑阁的么?”“不是。好像身边还有一个蒙面女子随行。”属下回禀。
    魔宫少主眼睛里闪过雪亮的光,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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