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之何必担心?”叶明净突然笑道,“左右不过是多个人。想来靖海侯府和其它府邸一样,赌的是将来。这几年内,还不至于有事。”
“殿下。”萧炫有些急了。他想到了今日贤妃对他说的话,承庆帝绝不会让自己的nv儿成为李青瑶第二,谁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谁就会全家死光光。皇帝手中有一支可怕的暗地力量。
叶明净淡淡的道:“孤明白昱之的意思。可是昱之,虽说子不言父之过。子无改父之志。那也要看是什么事。昱之在京中,难道真的就什么都不能做?至少——”她意味深长的道,“阻止一个人进宫有很多种办法。”萧炫必须自己做出选择,自己动手。
萧炫静默了一会儿,目光渐渐明朗:“殿下,臣知道了。”
叶明净微笑,心头稍安。虽然她不在乎有人和她作对,但事情凑到一起总是很麻烦。萧炫选择了她,那是再好不过。
萧炫决定先送点儿诚意,道:“近来晋国公府的一些下人,特别爱往城西一带跑。听说还在那边打听有什么多余的庄子卖。”
叶明净冷笑一声。她的庄子就在城西。那一片地方都是皇庄,成年皇子分发的家产,历代公主的陪嫁,大多出自那里。百多年下来,的确有少量土地外泄到了sī人手上。那些地面积有限,只能起个度假别院什么的,压根出产不了什么东西。去那一带打听,明显是别有用心。
薛洹之那两个xiǎo厮,在东宫的人缘也太好了些。
萧炫见她似xiōng有成竹,也就点到为止。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告辞离开。
衡阳,衡山脚下的一座庄子里,装了地龙的房内温暖如chūn。杜衡穿着贴身xiǎo袄,下着百褶长裙,xiǎo腹隆起,手上缝制着一件成年男子的衣服。陆霄抱着一个三岁的男孩走了近来,见状,眉头皱起:“你又在忙这些。都五个月的身子了,还不好好歇着。”妻子虽然看着面嫩,到底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三年前生了儿子,他便已是心满意足,谁想竟还能再怀上。让他又高兴又担心。
杜蘅眉头微蹙:“诏儿年后就要进京,我这做母亲的,帮不上他什么。只能多做些衣服鞋袜给他。”
陆霄道:“不是有针线上的丫头么?人手不够吗?要不再添些?”
杜蘅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针线:“八个针线娘子专mén负责他一人,哪里还有不够的。我知道你对他好,想补偿他。可,有些事是不一样的。”自从她再嫁后,便多了个陆霄要打理衣物,然后她有了身孕,三十多岁的人了,高龄孕fù。陆霄便不许她劳神。等到次子生下来,陆霄狂喜。家里忙的人仰马翻。好容易次子大了些,她又怀上了……直到兄长告诉她,陆诏有意年后进京,她才惊觉,竟已有三年不曾替这长子动过针线。当下心中愧疚,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赶制两件衣服给他带着进京才行。
陆霄的神情很是微妙:“天地良心,我哪儿有不疼他的道理。别人不知,你还不知吗?我……”他看着在塌上抓着芝麻酥糖吃的津津有味的儿子,很无奈的道:“他对我尊敬有加,亲近全无。不是在书院就是去杜家,一年到头,和我都见不了十次面。我也不知该怎么和他相处。我是叔叔,不是继父。也只能在财物仆役上多照顾着些。”
杜蘅咬咬牙,压低了声音道:“要不,我和他把事情说清楚了。”
“不行”陆霄大惊,厉声阻止:“说清楚了,会bī死他的”
“哇——”吃着酥糖的宝宝被老爹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糖掉到了衣服上,嘴一扁,委屈的哭了起来,眼泪和口水一同滴滴答答的流。
陆霄心都要化了,抱起儿子连声娇哄。
杜蘅柳眉一竖,抄起那碟子糖,喝道:“哭什么再哭一声,我就把糖全扔了我说到做到。不许哭一、二……”
陆xiǎo宝宝赶紧闭上了嘴,可惜刚刚哭的太猛,一时收不住,竟打起嗝来。
陆霄刚想去拍拍他,杜蘅杏眼一瞥,他讪笑着住手,倒了一杯温水放在xiǎo几上。
“自己去喝水。”杜蘅冷声道。陆xiǎo宝宝委委屈屈的迈着xiǎo短tuǐ走到xiǎo几边,捧了水杯咕噜噜的喝了几口。
陆霄心疼:“他还xiǎo呢。”
杜蘅冷笑:“慈父多败儿,xiǎo什么xiǎo?诏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下人妈妈倒在杯子里的热水太烫,手都被烫红肿了,也只是掉眼泪,半点哭声都没有。他有什么好哭的?一没摔着、而没烫着。不过是知道有人疼他,用哭泣来撒娇罢了。”
陆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替诏儿委屈。可这事真不能告诉他。诏儿何等骄傲之人,他是东阳侯府的嫡长孙。他已经成年,不再是孩童。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拖后tuǐ的身世,而是能展翅高飞的助力。我们不能给他添luàn,毁了他的骄傲。”
杜蘅无语的别过脸,擦擦眼角,复又拿起针线,继续缝制手中的锦衣——
昨晚写的不怎么满意,删了一半。这是修改后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春近(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chūn近(上)
陆诏这时正在杜家,杜忱听说他年后便要进京,心下痒痒,也向父亲提出要年后进京。
杜归不同意,呵斥道:“陆诏的家在东阳侯府,他原本就该回京过年祭祖。只是shì母至孝,方才留在衡阳过年。年后进京是情理所归。你急急忙忙的离家是为的什么?嗯?”最后那个“嗯”字,音拖的很长、很高。
杜忱的心肝就“扑通、扑通”的跳了两下,诺诺的说不出话来。
杜归看了,心头来气。越发厉声:“你既有此打算,便该说出个理由。怎么声都没了”
杜悯轻咳一声,替弟弟圆场:“父亲,表弟一向机敏,此时早早去了京城必有所谋划。二弟想必也是心急,深怕落下他。”
杜忱感jī的看了一眼他家大哥,xiǎo声道:“孩儿正是这样想的。”
杜归的面sè好了些,缓声道:“见人说事,当须大大方方。心里怎么想的,说出来就是。你不说,只唯唯诺诺的站在那里,哪个人会喜欢?这种样子,就是提早去了京里,也是丢人”
杜悯笑道:“父亲多虑了。二弟是因着对父亲心有敬意,故而口拙了些。平日在外不是这样的。不然,书院里的夫子、同窗哪里还能夸赞他。去年考中举人之时,学政大人不也对二弟赞不绝口么?”
杜归面sè又好了不少,对着次子道:“提早进京打点是应该的。你也不必急。开了chūn再走。我与你书信几封。去了那里后,逐一登mén拜访。要谦和有礼。陆诏那边,他若来找你,带你一同去,你便去。他若不找你,你也不必跟随。他出身候府勋贵,有些jiāo情,你攀来无用。”
杜忱低头应诺。
出得书房后,杜忱大大的松了口气,笑道:“大哥,开了chūn我便要上京了。”
杜悯微微一笑:“是啊。二弟这一走,要在京中待很长一段时日。”
陆诏迎了上来:“二表哥,舅舅怎么说,可同意你何时上京?”
杜忱道:“开chūn之后,比你迟了个把月。”
陆诏笑道:“正该如此,二表哥应与家人多聚聚。此去京城,若是能高中进士,再考进翰林院,便有四五年不得离京呢。”
“考进翰林院?”杜忱连连摇手,“我可没那个本事。有个七品县令做做,我就很满足了。登阁拜相什么的,还是你们这些能人来吧。”
陆诏“扑哧”一笑:“二表哥,考入翰林院的庶吉士何等之多,登阁拜相的又能有几人?不过是图个好出身罢了。哪里就一步登天了。”
杜忱嘿嘿笑道:“考入翰林院不等同登阁拜相,可凡是入内阁者,必须出身翰林院。这个我还是知道的。表弟当是要考庶吉士的吧。”
陆诏坦然:“正是。”
杜悯不声不响的朝前走了两步,看着空中飘落的雪huā,微微思索。
“大表哥。”陆诏走近,柔声道,“外面冷,咱们进屋说话吧。”
三人走入杜悯的院子,杜悯的妻子许氏领着xiǎo丫头们收拾了书房暖阁,生了红泥炉给他们烫酒,又整治一些点心xiǎo菜。忙活完后关了房mén退下,只余他们兄弟三人。
杜忱摇头晃脑的道:“大嫂真真是贤惠之人。娶妻当以大嫂为榜样。”
陆诏笑道:“二表哥,你还怕舅舅给你娶个悍fù回来不成?”
杜忱啐了他一口:“呸你少咒我。合着婉儿对你好,你得意了不是?”
陆诏但笑不语,纤长的手指执壶,将其浸入滚烫的热水中,蒸蒸的白sè热气袅袅而上。
杜悯眼神茫然,一路走来都在思索,突然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的局势有些怪?”
“怪?”陆诏和杜忱齐齐看向他。
杜悯眉头紧锁:“太nv的路数非常怪。”他目光空灵,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内务府、一百多人的亲兵、没有正卿、薛家的庶子、顾朗、孙承和、江涵全都没有了消息……”他猛的转过脸,目中jīng光闪烁:“你们说,顾朗、孙承和、江涵到哪里去了?”
陆诏眉头微皱:“庆国公府和思康伯府对此讳莫如深。顾朗应该是在带那一百多人的亲兵。”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一百多人,能干什么?”
“剑走偏锋。”杜悯吐了一口气,“太nv在暗地里积蓄力量,她要剑走偏锋。”
陆诏飞快的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用武力,一网打尽?”
“只有这个可能。”杜悯的目sè狂热了起来,“你们看,宫中都是些什么人?薛家的庶子、永泰侯刘家、茂国公王家、云阳伯曹家,这三家的旁支。除了薛洹之,那三人的来路都能打听出来。哪个是出身正经的?哪个在家中时,又是好惹的?如果我没猜错,东宫内部现在一定是牛鬼蛇神、群魔luàn舞。”
“还有后/宫。”陆诏的面sè也狂热了起来,“除却皇上,就只有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