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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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人生-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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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完完全全一样,只是这座城市的一个普通市民,一样的平凡,一样的身份。我就是你们中间的普通一员。我爱这座城市,爱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我爱你们,我的父老乡亲,我非常非常的清楚,没有你们的大力支持和帮助,就没有我李梦红今天的成就,也就没有红叶集团总公司。红叶的发达离不开这座城市离不开全体市民。那么,我将红叶的财富拿出来回报给社会,完全是应该的,是我份内的责任。我们有义务也有权利把我们的家园建设得更美好。要说感谢,应该是我,我的先生,和全体红叶集团的员工,非常非常地感谢党和人民政府,感谢各位,感谢全社会的各阶层人士,谢谢你们对红叶集团的理解和支持。”

  雷瀑般的掌声震得天翻地覆。

  (待续)
七十六
夜已深了。电视开始播放零点新闻。伍魁洪叼着烟,坐在客厅里。他面前的茶几上,一边摆着水果、瓜子和花生,另一边则搁了一只磁化杯、一只烟灰缸。烟灰缸里横着竖着全是烟蒂。磁化杯里的水已经冲了十次、百次。地板上,茶几边,搁了一只保温瓶,一只垃圾桶。保温瓶的盖子是揭开了的,里面已经没有开水了。垃圾桶就快填满了,瓜子壳、花生壳、水果皮、烟蒂都塞在垃圾桶里。

  电视的音量尽管调到了低音,却仍然很刺耳。彩电上的画面非常清晰逼真。孩子们早已睡下了。女佣也打瞌睡,被他撵走了。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大客厅里。中堂的瓷板山水画此时更显幽谧。他的手机就放在沙发的扶手上。他一直没有去动它。他摁灭了一支烟蒂,再一次拔出香烟来塞进嘴里。

  “今天是选举日。市民在几个投票站分别集中投票。请看记者从现场发回的报道。”年轻俊俏的女播音员从视屏上消失了。图像转接。一个大个子男人扛了一架机器,跟着一个穿火红羽绒服的女记者转。“这里是西城区选举投票站。大家都看到了,这里的气氛非常热烈,与寒冷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市民纷纷来到这里,投上自己神圣的一票。”

  图像转接。李梦红出现在视屏上。西城区党政要员陪伴在她身边。“李总,请您向广大电视观众说几句话好吗?”羽绒服把话筒凑到李梦红跟前。她比现实中更精神了,一头柔顺的头发,一袭浅色风衣。“今天,我是作为西城区一个普通的选民来参加选举的。我将投好自己神圣的一票。”她说。“你如何评价这次的选举呢?”羽绒服问。“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选举,从组织工作到选民的积极态度,都很好。这意味着全体选民的民主意识增强了,我们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日益得到发展和完善。我相信,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国家,我们整个中华民族,是充满希望的,是一定能够繁荣富强的。”

  图像转接。区党委书记正在面色庄严地往大红的票箱里投票。“这次投票,一共要填写三种选票。三种票颜色都不相同。一种是选举区人大代表的,一种是选举市人大代表的,还有一种,是选举省人大代表的。我们考虑到选民在选举中的各种困难,设立了十一个投票站。每个投票站都派出了工作组……”

  图像转接。一个老态老钟的男选民咧着残缺不全的牙齿对电视观众发笑。“我,我今天也来,投一票。我要选李,李梦红。她是老百姓的,大好人。她当省人,省代表,我完全同意。我投她一票。我还要代替我,我代替我,我老伴也投也投一票。老伴不肯,自己来投了,也投的李梦红。我说,一样的。老伴偏要说,不一样。本来就一样嘛。”老头咕咕哝哝地说着,好象还有很多话要说。镜头偏开去了。

  电视还在放。大约是在报道选举的统计工作吧。伍魁洪已经没有耐心去看了。他抬抬手,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妈个巴子,省人大代表?算几品官?什么吊玩意,搞得深更半夜不回家。”他长叹一声,靠在沙发上,半闭着双眼,用牙齿狠狠地咬烟蒂。烟蒂被咬破了。烟丝往他嘴里卷。他蠕动着腮帮子,嚼那些烟丝。那滋味是不是很好,只有天知道,反正他越嚼越起劲,喉结还骨碌碌地滑动不已。

  “还没回来?只怕今天不会回来了。”小石穿着很薄的睡衣,缩头缩脑地跑来看看,就说。

  “回去睡觉。”伍魁洪突然一瞪眼,大声说:“你想进医院是不是?管闲事。”

  “你凶什么?”小芸穿得更少,咄咄地从楼上跑下来,一把抓住小石就往楼上拖。“你管他们干什么?叫你不要下来偏要来,自找麻烦。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伍魁洪瞪直了眼,哑口无言。这两个小家伙是怎么回事?他闷了一会,站起来,想一想,轻手轻脚地摸着梯道上楼去。他很少上楼。小芸的房间在哪里他都不太清楚。小石的房间他也只到过一次,还是趁小石不在家的时候陪着李梦红到的。二楼的所有房间都没有亮灯。他往三楼去。三楼的楼梯口上是客厅。厅里没有灯,也没有人。左边是小石的书房和游戏室,同样黑不溜秋的。右边有一间房里开着灯。他摸过去。没有缝隙往房间里看。他把耳朵贴到门上。小石和小芸在房里嘻嘻地低笑着。电视好象开着,但没有什么声音。放录像?灯熄了。他一惊,以为停电了或者是家里电路出了故障。他转到楼梯口上。楼下的灯亮着。他嗞嗞地吸冷气,浑身直打哆嗦。他格格地咬咬牙齿,拳头握紧了,骨节里发出剥剥的响声。

  好久,好久,那间房的门都没有开。灯,也没有再亮起来。他扶着楼梯扶手,浑头胀脑地下楼去。那扶手好凉,寒意穿刺着他的肌肉直透入他的心脏。畜牲!他骂了一句,摇摇头,使劲再摇摇头,回到客厅,准备关灯。

  “怎么?发脾气了?”李梦红突然从身后闪出来,拦腰抱住他。“市长今天请客,回来晚了一点。我给你打电话,没有接。”

  “我想回宾馆去住。”他搬开她,不看她,软软地在沙发上坐下。“……”她已经把客厅里的景象看了个透彻。“就为这个?”她心情很好,面色也不错。“当省人大代表是很难得的。市长都要让我三分。”她笑说:“今后,我们有什么事,好办多了。这是大赚头。”

  “赚你妈个头。”他骂了一句,呼地起身,推开卧室的门,开了灯,开了空调,撕掉外衣,踢掉鞋子,穿着很厚的衣服,睡袍也不换,钻进被子里,偏了脸就睡。

  “你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她关掉客厅里的灯,跟着进房里来。“我就算回来晚一点又怎么样?你可以去接我呀。你为什么不去?”

  他没有吱声。

  “你,你起来。”她变了腔调。

  他没吱声也没动。

  她抿抿嘴,脱去衣服,换了睡裙,挨着他躺下。“喂,我又没有在外边干什么,发什么火呢?现在我是名人了,处处受人监视,就算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不敢,对不对?要注意身份,注意影响嘛。”她翻了个身,半压在他身上,伸手去撩他。他没动也没吱声。“老夫老妻了,你闹什么样呢?又不是小孩子。算我对不起你,行了吧?喂,你……”

  “我头晕,翻胃,有病,快死了。”他把她的手从小腹附近拿开,扭一扭,翻过身平躺着,盯着天花板。吊顶的天花板上灯光闪烁,把五颜六色的装饰板映得更加夺目。“你除了这些还会想些什么?崽女呢?你管过没有?”

  “他们?他们又惹你了?”

  “嗨!我……懒得跟你讲”。他侧了身,闭上眼。“我明天再收拾他们。简直无法无天。”她想想,搬住他的肩膀又说:

  “今后生意上的事,你多操点心。我只怕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照料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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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续)
七十七
岩石的夹缝里窝着几抹青色。从荫蔽的裂缝似的谷底发源出来的泉水,在棱角锋快的呲着牙咧着齿的石头堆里,枝枝桠桠互相交错的小灌木丛中、刺蓬和茅草根脚浅浅漫漫地流淌。浓滞的墨绿扑面而来,日光顿时被淹没了。除去陡峭的岩壁,到处都是森林。

  树林中的每一寸土地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马尾松的经过长年久月的沤积已开始腐烂的针叶。“沙沙”的异响中通常会见到毒蛇吞吐着红信,呼呼地扯风,然后懒懒地游开去,那蛇尾还悠闲自得地摆几摆。随时从什么地方又钻出一只什么动物来,稀哩哗啦地闹一阵,又不见了。树林里那么宁谧,一点人息都没有。猛地又扑楞楞一串响,树叶子都被打得乱动——还是不知是什么鸟,已经飞得没有踪影了。山里嗡嗡地叽叽嗻嗻地隐隐约约地似真似幻的响着,谁也分不清来自哪里,是什么声音。

  往山头上一走,有一条公路。公路的尽头有一片灰色,一点枯黄。那是护林队的住处。静悄悄的,无声无息。那暗淡的灰色,那单调的枯黄,与自然办极不协调。流荡的是青绿,凝固的是黑色。那山,那树木,那山石,那云彩……就是一幅画,一幅美妙绝伦的风景图。

  这里就是国营的火坑寨林场。

  一条公路灰扑扑地死蛇似地从山脚撂到山上,头已经扔进了丛林里,尾却甩到了山与天相接的地方。这条公路拉出来一座村寨,一座贫穷而孤单的村寨。村寨的名字也很古怪,叫火坑寨。大约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如同进了火坑吧。总之这里的人们活得很辛苦。

  伍魁洪的好兄弟吕德山就住在这山寨里。

  “老山,邀客人到屋里坐。”族长手里捏着一根黄铜的旱烟杆,眯缝着眼,脸上刻满了风霜雪雨。“再不走的贵客呀,贵客。”

  火坑寨是纯粹的苗寨。吕德山是外乡来做上门郎的。传说这个村寨族人的祖先是什么楚王的后代。整座山寨的居民都是一族人。族长是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漆抹垢黑的汉子。他们虽然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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