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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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缘-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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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映照着她的双眸闪动微亮,班兮在她的目光中缓缓站立,向她微微鞠身道:“如此有劳姐姐了。”柳息儿虽然说出此话,心里却也总有些打算,若是她提出疑问自己要如何应对。却没曾想她再不二话,便答应下来,一时倒有些发窘。却见班兮轻声道:“是现在就走,还是改天?”柳息儿一笑起身道:“现在就走吧,我帮着妹妹收拾收拾,其实也不用多带,往后用度什么的,都用姐姐的就是。”班兮点头谢了,还是回房里稍加整理,这才走出,跟在柳息儿身后。

外面风高夜重,前途多舛都仿似没有在她的眼中,她只笑脸盈盈地跟着柳息儿出了院门,二人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许盈容自那日与班兮对话之后,心中却总还是有些不安,这一天早早地就来到远明馆中,刚走近院子就发现事情不对。不但院门虚掩,便连房门也是随意开着,她一路急奔进去,屋里果然空无一人,再走近内室,连衣服都一件不剩。许盈容刹时间只觉一颗心沉的无影无踪,脑中只闪过一张脸来,想也没想,转身就要冲出屋去。才走到门前,就见眼前站着一人,她立时生生止步了。

眼前怯生生立着的正是盼儿,许盈容急道:“盼儿,你家小姐不见了。”盼儿却目光冷淡看她一会,才道:“是呀,她为什么会不见的,我倒想问你呢。”许盈容一愣,盼儿又道:“你把我家小姐藏到哪里去了?”许盈容怒道:“你这丫头,你没见我也是从里面出来的吗?我正为寻不到她着急呢。”

盼儿冷笑道:“如今我们主仆二人贬的贬、苦的苦,你倒会来费这份心?装什么好人?你们这些个宫嫔妃子为了争宠什么事做不出来?还不知把她怎么样了……”她边说边哭“现在小姐不见了,我可怎么办呢……”许盈容见此景倒有些不知所措,心想和一个丫头生气实在有些不妥,便道:“你不要着急,我这就想法子去。”说罢转身想走,却又想起一事,回头道:“你若是有机会,倒可仔细看看那柳息儿的动静,我看这事,八成是她的主意。”可那盼儿却不置可否,她只得顾自走了。

许盈容一径便往未央殿去,大殿外太监通传进去许久,却没有回音,许盈容正焦急等待时,却见许后自殿外而来。看到她,许后脸露冷笑:“许少使从何时开始要此等待宣召了呀?你不是像来畅通无阻,直达中殿也没人能奈你何的么?”

许盈容见她一幅趾高气扬的样子,只得敛首行礼,许后却也并不进殿,只是饶有兴味的看着她,道:“今日在本宫眼前的许少使与往日可有些不同呀,你这是怎么了?妆容不整,神情慌张,就凭你这样子若是让你见到陛下,可要丢了本宫的脸面。你不爱惜自己,本宫可不能让你任意糊为,来人呐,送许少使回馆。”

许盈容道:“臣妾有要事要向陛下启禀!”许后怒道:“你是说你的事比本宫的旨意更大么?”许盈容不置可否,垂首不答,却见那许后已迈步上前,伸手“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来,许盈容只觉惊怒莫名,捂着脸向她瞪视,一时之间几乎回不过神来。

却见许后冷笑不变,脸颊却因兴奋有些微微发红,厉声道:“你倚仗着往日有陛下给你撑腰,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那时忍你,看的可不是你的面子,今非昔比,你还敢对本宫直眉瞪眼的,不要命了么?”许盈容看着眼前这撒泼女子六宫之首因得意而有些扭曲的面容,只气得全身发抖。

许后道:“还柞在这里做甚?你别再想见到陛下,今生今世,你都休想,”说罢拂袖转身向殿内走去,只留下许盈容立在门外,注视她一行人的背景在眼前渐渐消失。她又站了一会,这才全身脱力地慢慢往回走去。

第三十一回 螳螂捕蝉(下)

许后走进殿内,早有太监迎上前来,她挥手示意,身旁人便全数退下,帷幕一旁转出一个俏立身影向她甜笑施礼。许后居然一反常态出手拦了,还拉过对方的手来,笑道:“今日总算让本宫出了这口恶气,柳美人功劳不小。”

柳息儿微笑道:“这人敢对皇后娘娘无礼,早就该受些惩戒。既入了宫,却不明白皇后才是后宫的主子,得些儿恩宠就目中无人。往日还不是全因为娘娘气量大,这才由得她放肆了这么些日子,息儿早为娘娘不平了。今日她自己找上门来,是娘娘的福份,可不是息儿的功劳。”

许后笑容满面握着她的手轻轻抚摸,道:“真是的,我怎么就早没注意你呢!这般的惹人疼爱,做的事说的话,样样都为本宫着想,”柳息儿顺势靠在她膝旁的榻上坐下,柔声道:“身为妃嫔,敬重娘娘便是份内的事,若是连这个也做不到,得到天恩又能怎样?没有娘娘宽宏大度,哪有妃嫔的盼头与好日子呢?息儿笨拙,不会说话,若是说了让娘娘不受用的话,娘娘千万担带一些,别往心里去。”

许后笑道:“哪里的话,本宫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何况你说的本宫句句都喜欢着呢!有你如此贤良的女子在皇帝跟前,本宫这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从前那些个让哪个狐媚子霸占的时光,总算是一去不复返了。”她看看四周,下巴朝里屋指指,轻声道:“还在睡着?”

柳息儿答道:“正是,”许后皱眉道:“唉,你虽温柔可人。可也要顾念陛下的身体,万事有个节制……”柳息儿脸上变色,忙倒退数步。扑地跪下道:“臣妾谨记娘娘教诲不敢有忘,昨日……昨日是陛下他……”说罢偷眼看看许后。没再说下去。

许后道:“怎么了?”柳息儿这才道:“昨日是陛下想起了……那个人来,臣妾劝阻不住,他多喝了几杯。”许后皱眉深思片刻,道:“那人?哦,原来是她。哼,这女人有什么好,让陛下如此记挂……”柳息儿也忿忿不平地道:“是呀,她既对陛下不忠,又全无悔过之意,陛下却仍是一味的心软,若不是臣妾拦着,他昨日只怕……只怕就寻她去了。”

许后看了殿内一眼,阴侧侧地笑道:“那也要他能寻得到才行!”说着转身柳息儿。。。再道:“这事你办的很好,如今把她放在本宫那里,任是谁也不会想到。哼。她现在便是本宫手中的面疙瘩,要她圆她不敢方……你且再拦着些时日。眼前虽还不方便动她。可只须过些日子。等陛下能忘记她时,嘿嘿嘿。到了那时便给她一个畏罪自尽地罪名,又有什么问题。”

她想到得意处忍不住嘿嘿轻笑起来,柳息儿见这主子如此得意忘形地就在这里说起这隐晦的事,不兔有些不安,眼睛向四下张望,却也不得不跟着轻笑了两声。许后笑了一会,拍拍她肩道:“放心吧,有什么事都有本宫担着呢,你既然能依顺本宫,将来也只有你的好。就像今日许盈容地事,你也做的很好,以后她再来寻皇上,你再差人来寻我就是,不用避讳。这样地贱人,再胆敢犯上,我绝不轻饶了她!”这话倒真说到了柳息儿心里,她顿时也是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殿旁一角的围幔之下,却露出一双黄色鞋子,也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内室二人不再说话,这双脚站了一会,也就向里去了。柳息儿正送许后出门,自然谁也没有看到。

许盈容回到馆里,只觉全身乏力,眼前总是晃动着许后那几乎变形的恐怖面容,脸上还是火辣辣地一阵痛过一阵。她的侍女轻风见到她脸颊绯红,这位平时遇事总是镇定从容的许少使,此时居然面容苍白,流露着又怒又慌地神情,不由得也慌了神,忙端了水盆来为她凉敷,忙了一阵,才见许盈容回过神来,看了她一会道:“轻风,你还记得那个乐师吗?”

轻风道:“奴婢记得的,”许盈容道:“你去寻了他来,要小心一些,我有话要问他。”轻风点头答应,转身刚要走,许盈容却又道:“你等等。先把长筝拿来。”轻风应了,自里屋捧出长筝放到她的面前,只见许盈容对着眼前的长筝却毫不犹豫得自发中拔下一支银箸,用那日大殿上的班兮一模一样的手势,将这管筝的琴弦全数挑断,刺耳的断裂声中,轻风一阵惊呼,原来许盈容的左手肘处已然被反弹地琴弦划伤,淌下一线血迹来。

轻风正要帮她包裹伤处,许盈容却打断道:“你捧了这长筝去,让他今日必需修好给我送回来。”轻风又答应了,看她没再嘱咐,这才捧琴离开。

屋外是朗朗的秋日,许盈容站起身走到窗前仰首看天,却没有被这眼前秋高气爽的美景带动丝毫情绪,她仿似只看到一张温柔面容,思及方才与许后地不期而遇,那如今下落不明的班兮所要面对地万种可能,她已是心乱如麻了。

便在这样地等待之中,终于在午后等到了他的到来,只不过月余不见而已,可眼前地宁炽却让许盈容为之一惊。在这个男子身上曾经几乎光芒万丈的自信豪情,如今仿似被抽离一空,神色间冷淡依旧,而那份慑人魂魄般的傲气却已无处可寻了。

他垂首站在院中,手捧长筝,许盈容不得不唤他进屋,谴开宫女道:“我不是能绕着弯子说话的人,今日寻你,确是有急事相告。”宁炽安然不动,许盈容放低声音道:“我今晨去班兮的住所寻她,可是她已然不见了,便连随身衣物都一件不留。她如今被贬了夫人,已经对任何人都不再具有威胁的了,可如今却没有因由的忽然消失,我……赶着去求见皇上,却让皇后给拦了,真是急死人。看这情形,班兮恐怕凶多吉少,若是柳息儿与皇后合谋,正在做些什么,我能做什么呢?你和班兮是有些交情的吧,你看看我们有没有什么可以想的法子呢?你……”她一直顾自说话,这时抬头看到宁炽的情形,却微微一怔,说不下去了。

宁炽如石塑一般直立不动,方才许盈容的一番话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的脸色木然,眼望地下,看许盈容停止说话,这才勉强抬头道:“许少使的琴,下臣已然修好,既无其它事,下臣这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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