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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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录- 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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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们在四楼,这栋楼属于六级抗震,我不知道它这标注了六级抗震的房子能支持多久,我唯一的选择就是逃跑,也只知道跑,也不知道李子和唐唐她们怎么样了。
  跑,跑,跑——
  五楼是城管部门的女孩子们正为不久后的什么节日排演着节目。
  那头顶和四周“隆隆——”作响的声音,让我分不清到底是她们在楼上跳舞的跺脚声,还是真的已经地震了,曾经一度,我甚至将之视之为幻听。
  忽而,大地又开始摇晃起来,而且比上一次更加猛烈,人呆着这大楼里,已经不能站得稳。我猛然看见李子背着她的褐色大包冲下楼去,跟着又是一阵摇晃,持续不断,越来越猛烈。
  我头眩晕得厉害,但也顾不了那麽多了,跟着抬脚便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下去。
  平日从4楼下到1楼,可能只需要半分钟的时间,可如今这半分钟,却如极昼与极夜一般漫长无奈。
  整座楼梯一直都在左右摇晃,再没有停止,拉扯着楼梯上的人也跟着一般的左右摇晃,如地动山摇。晃过我眼帘的是,一张张惊慌失措的面孔,一种如临世界末日的绝望,将我们瞬间笼罩。
  墙体上灰白的墙皮扑簌簌往下掉,伴着延伸开来的墙体裂缝,拉扯至高处。
  所有的人都慌乱了,我甚至感觉不出自己是否慌乱,只觉得人跑在楼梯上,便如手脚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一般,虽然摸不准也踩不稳,但依然还是跑,也只能跑——
  因为过于摇晃,所以我只能一脚一个阶梯的向下跑,有一个个子高瘦的男子从我身边跑过,冲在了前头,因为他一脚连踏过三个台阶,显是过于慌乱了,他没能踩稳,连翻了几个跟斗,重重跌在地上,也不知他是如何忍痛爬起来的。
  周围的人群似乎谁也顾不上谁了,不管不顾向1楼的大门口冲去,外面艳阳高照下,门外有一个较为宽敞的空地,在那里静静地等着我们……
  我有些恍惚,虽然我也算冲在前面的,但当我看见人们惊慌失措的神情时,我却依然恍神了。
  这时,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了我的胳膊,一股力量由之传了过来。
  “快跑——你还在发什么愣?”
  我一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是唐唐。
  好,跑,跑,跑——
  自此之后,唐唐的手,再也没有离开过我,直至脱险。
  当我们冲下最后一级楼梯的时候,底楼雪白的墙体上已经扯出了一根巨大的龟裂裂缝,伴随着“嗤嗤溜溜——”的声音,越扯越大。
  大片大片的墙体已经掉落下来,我看见李子背着她那个褐色的大包已经成功的跑出了门外。
  我看着那门口的光亮,禁不住心中一惊,看了身旁的唐唐一眼,她只全神贯注地逃命,没有看我,但她的手却依然抓得我很紧。
  若门外那光亮的空地是生,那是不是在这门内的便是……我至今不敢想象,如果当初在那个时候,墙体整个坍塌下来,那我是不是就是死了……生死往往只是毫秒之差。
  那个门,如今已经不是我们眼中简简单单的出口,而是阴阳交界的生门!
  当我们跑出大楼的时候,窗户上一块防晒的绿色玻璃从高处跌落下来,砸在了地上,就落在了我们近旁。所幸的是,我们并没有人受伤。
  我们站在大楼前30米的空地处喘息,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惊魂未定地看着我们办公楼在燥热的空气中,左右摇摆。
  头脑依然晕晕的,我猜想,我的大脑便如一盘豆腐花一般,放在碗里,被荡来荡去。甚至有种恶心的感觉。
  整个大地,仍然在颤抖,在震撼,在摇晃不歇,路旁的电线杆拉扯着两头的电线,便如弹力面条一般,在空中不规律地弹动,虽然有点会让人联想到兰州拉面,可却再也不能去想象它是否有什么味道?
  “啪——”一声,电线被扯断了,逃出来站在附近的人群,开始惊叫着跳到一边,看着电缆滋滋地冒出火花,神情可怖,面面相觑。
  路面停放的几辆小轿车,仍在不听使唤的前后移动着,尽管,车里并没有司机。这一点,让我再次肯定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忽地,那跌落在地上的电线,不再往外迸射火花了,周围包括尚在震颤中的办公楼也一片黑漆漆的,楼里所有的灯都灭了。
  我们的大楼终究没有垮掉,我不知它是否真的达到了六级抗震的国家标准,但那日之后,我们知道,那次地震,达到了5。6级左右。
  遥遥看着我们逃出的办公大楼门前,支撑整栋大楼楼体的两根大理石石柱,其中一根大理石外皮严重变形脱落,我们心有余悸。
  那根裂开的石柱,静默的伫立在那里,似乎在用沉默向我们昭示大自然的力量。
  恐惧瞬即蔓延开来,我在这个时候,忽而想起了他。
  请原谅我的自私,在清醒过来的第一时刻,我想到的,不是我的父母,而是他。
  也许我应该想念我的父母的,但我的父母终究不是那个能陪我到死到老的人,也不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
  在没有遇到他之前,我整个人看起来是快乐的,可我的心灵,却是寂寞而孤独的。如果他一旦有什么事,我的心又会陷入怎样的寂寞与黑暗中去。
  我想,此时,必定有很多同我一样的人,在心中某个深处惦记着某个人,特别是在经历了生死之后。
  我冲下楼的时候,什么都没来得及拿,两只手空空如也。唐唐聊天的时候正在看书,因此那本黄|色书壳的《武则天》还在她的手中。
  李子虽然拿了包,却把此时最重要的联络工具拉在了楼上。
  很多人都相互借着电话,试图联络亲人,可电话那头始终处在忙音之中,由此更添了我们这群死里逃生的人的忧虑,刚才的地震,令得电信移动都陷入了短暂的瘫痪之中。
  “我要去学校找找狗子,不晓得他们老师有没有组织他们逃出来?不知道他们的教学楼能不能抵抗得住刚才的地震?”
  李子神情焦急,顺手拦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就走了,一点也不含糊。
  “你要去哪儿?”我问唐唐,伸手不由得在她的手上按了按,对于方才她拉着我逃生的那一幕心存感激,虽然后来知道那也是不科学的逃生方式。
  “我哪儿也不去,回去我家也在四楼上。”唐唐说。
  我向唐唐点点头,道:“我要去找他!”
  唐唐看懂了我的意思,也伸手握了握我的手,有种患难与共的感觉,道:“那……你小心点!”
  我点头,穿过马路,匆匆向他在的那个方向奔去。
  他在的那个地方,虽然空地比较多,但他一直在组织人栽树,那是新建的检察院绿化工程,他负责现场绿化技术指导。
  在我未见到他时,我曾做了很多幻想,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我现下最最担心的,就是刚才的地震会有树倒下来,压着他怎么办?要不,他怎么不像我如今所做的这般,第一时间跑来找我?
  我越想越慌,心里发毛。
  但这一切猜测,在我未见到他之前,都是毫无意义的。
  人总是自己吓自己的,特别是在惊慌失措之后。
  直到我看到他还在工地上指挥那些工人栽花种树,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我顿时便火了,上前走过去,冷着脸靠近他。
  他一转身,看到我,便笑了。
  我见他笑,神情一凛,道:“你到底还在干什么?”
  他一副傻样,道:“种树啊!”
  我按奈住暂且不发作,道:“那刚才的地震你没感觉到吗?”话一出口,我眼角一扫,便有了答案,他不是不知道,他是知道的!
  因为就在他旁边一栋新建的大楼上,掉了很大一块墙角,砖屑掉在地上,散成了红色细末碎片。
  他道:“感觉到了啊,可领导没说不工作啊!”
  我整个人腾地崩溃了,再也不顾TMD面子不面子,淑女不熟女,伸手去拉他,怒道:“不准种了,我来的时候,领导跟我说了不上班了!”
  我的确在来的路上遇到领导了,领导也正是这么说的,可却没有提过他工地上的事,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便顺延了领导的意思,“假传圣旨”又如何?
  可他甩开我的收,继续发傻道:“这树不栽完,太阳这么烈,树会干死的!”
  我怒不可遏骂道:“你这样,是想评先进还是怎样?”
  烈日当空下,绿化工人们也停止了作业,看着我们争吵,不知到底是否还需工作。
  他看着我半晌,居然还了我一句,“我是共产党员!”
  我彻底无语了,人也彻底失控了,骂了一连串“猪头”之类难听的话,生拉硬扯将他拉走,并仗着自己在办公室的特殊位置,又“假传圣旨”严令要求工人立即停工了。
  (貌似我也不经常这样“假传圣旨”的,可这一天却连续传了两次,只为两个字“安全”。)
  其实,我至今也不能理解他的想法,只当他傻了,让地震给震傻了!最后他终于同意停工,主要还是考虑到以后接二连三的余震,冒险作业恐怕会让工人们陷入危险的境地。
  ◆◆◆◆
  此后便是惶惶不得安宁的一夜,5月12日特殊的一夜。
  那一夜,我坚持要在空地上过夜,也是因为居委会让大家出门避难的原因。
  天空却在夜晚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据说,地震之后都要下雨的。
  凌晨2时,唯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我们。
  我们披着毯子,打着雨伞,坐在小板凳上,互相依偎在一起,头紧紧靠着头,看着天空纷扬而下的雨。
  “今天,你怎么不来接我?”其实我是想说昨天,但我对于凌晨的概念一贯混淆在了日常一天的概念之中。
  “……”这家伙,他,居然装睡。
  “问你呢!”我对着他耳边吼,也不再想温柔了。
  特殊情况,特殊分析。
  “嗯!”他忽地抬头,看了看四周寂静在大雨中的马路,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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