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仵村的村民都知道这样一件事：一个普通的中国农民，每天早上四五点钟的时候，他会准时出现在村口，低头漫步而行。村子里的人，不知道他在这两个小时当中，到底在沉思些什么，在回忆些什么，可是人们总觉得他有点与众不同，其实有关他的猜测非常多，有人说他曾经是个抗日英雄，有人说他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也有人说他曾经长时间被劳改，不过更多的人认为，他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农民，人们就在老人每天这样的缓缓而行当中猜测着，因为他自己从来没有向旁人提起，也没有人真的敢去问他，这九十四年，是怎样的一段人生。
东方未明看着那道迎着红日略显佝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终于明白麦克阿瑟的那句话：“老兵不会死，只是悄然隐去（Oldsoldiersneverdie；theyjustfadeaway）”。
第二天的谈话内容涉及到了老人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也谈了他十年劳改的日子，对于这些老人都一笑置之，对于国家也满怀着热爱与感恩。唯有说道自己的妻子时，老人又忍不住抽泣起来，这是他的第二次落泪，上一次是说到战场上死去的兄弟时。
仵德厚的夫人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女性，至今有一件事让仵德厚念念不忘，那就是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原本带着三个孩子住在娘家的仵夫人，执意要跋涉数百公里来到仵德厚的家乡，这是因为她怕一家人吃不上饭，有个三长两短，会饿死在外地，在她的信念里，这是对不起仵家的，她说死也要死在夫家，于是，这个曾经的大家闺秀，就真的只身带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跋涉了数百公里，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村庄，在这里苦苦等待仵德厚的归来，仵德厚说，他从来不试图对自己解释自己的命运，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造就了他的一生，可是他深深地知道，是他牵连了他夫人的一生。
“自己回想起自己一生，没有没受过的罪，没有没受过的苦，结果呢，一辈子没有跟妻子在一块儿过过年，这一生，我对得起国家，就是对不起我家庭，对不起妻子，孩子，对孩子没有一点积蓄，自己两袖清风。”老将军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这就是中国传统的女性，东方未明泪眼朦胧，他又想起了从未谋面的曾祖母，那些现在被很多人遗忘的女性光辉，愈发得光彩夺目……
第五十八章 老兵不死（下）
仵老汉患有严重的前列腺疾病，因为没有钱根治，他一直吃一种很便宜的药，吃完就昏迷几个小时。东方未明知道这个情况后，赶忙拿出了小萌让他准备的一盒金针，这些金针既可以是暗器，又能用来治病救人。
没有惊动别人，在老人熟睡的时候，东方未明很快为老人根治了疾病，当他还准备为老人强化身体时，小萌适时制止了他。小萌告诉东方未明，老人的身体已经严重老化，身体改造是刺激人体潜能和细胞活力了，老人的身体状况早就无法承受身体改造带来的副作用了。于是，东方未明只好作罢，而他想到了自己的曾祖父也即将到了生命的末年，不免又是一阵唏嘘。即便身体改造也只是延缓身体的衰老罢了，生老病死、天灾**，永远是不可逆转的。
老人一觉醒来，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因为路途远，加上身体不好，老人已经好多年没有去妻子坟上看看了。所以，东方未明适时提出开车带老人去祭拜妻子，老人和他的儿子也答应了。
驱车前往坟地的路上，老人明显有些激动，来到妻子的墓地钱，老人终是忍不住落下了英雄泪。
“今年有几位当记者的孩子把我带这儿来，我今生没有再拜你的时候了，这是最后一次，我到你坟上来看你，我对不起你，一生也是三十年的夫妻，能在一块儿（才）几天，孩子们是你养大的，我没有照顾你们一天，你临走，我连面都没有见，我对不起你，也很伤心。”老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颤颤巍巍地需要儿子扶住才能站稳。
“窗外的晨风往哪儿吹
远方的人吹不回
手拿一纸信笺听落梅
藏在书中哭几回
远去的时光往哪里飞
关不上你的心扉
一望无际尘埃没有了依违
我的心伤给了谁
回了没
来了没
路太远
天太黑
喝一杯
添一杯
一脸沧桑去望北
……”
东方未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一个口琴，吹起了这首《一脸沧桑去望北》。
……
“立正！向将军，敬礼！。”
“实在不敢称将军，我实在担不起那么一个高尚的名称，只是抗日战争一个幸存的老兵。这就够我光荣的啦。”
当东方未明他们结束几天的拍摄离开的时候，那一声“将军”振聋发聩；那一句“我只是一个老兵”重如泰山。
老兵不死！
接下来东方未明和周远又去了很多地方，寻找着一个个被遗忘在时光中的老兵们：西路女红军、《英雄儿女里》的“王成”、金门战役幸存的两名老兵……每一个老兵都有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没一个老兵都是这个国家新生的见证者。
三个老兵为一季，一季作为一部电视电影，东方未明花了两个月，完成了两季，剩下的东方未明交给了赶来的路川，那是他收到东方未明寄回公司的片子看过以后主动请缨的。他则和周远赶回京城，为这部《老兵不死》的电视电影做好放映前的准备。
“气死人了！朝廷台不给放就算了，XX总局那边还要删这个删那个。我们这是纪录片，给他们这么一弄还有个什么看头！”周远一屁股坐在东方未明办公室的沙发上，自顾自地生气了闷气。
东方未明就知道周远肯定会碰一鼻子灰，于是开口说道：“我看这个事，得找成老出面！”
“怎么么说？”周远眼睛一亮。
“我们让成老带着这部片子去找那些老将军们出面，只要他们说可以看，现在朝廷换届这个节骨眼上，谁敢和他们拧巴！”东方未明邪邪一笑。
“你小子够狠！”周远笑着说道，“不过我喜欢，早就看那帮子坐在办公室里吃干饭的家伙不爽了，整不了他们了！我这就去找成老！”
“好，我和你一起去！”东方未明说着拿出成司令给他的那个“红本本”，在周远面前摇了摇。
找到成老很容易，不过要让他把这部纪录片送给那些个老将军，就得破费一番功夫了。不过成老在看过影片后，立马就答应下来了。而且，荣老那边他也送去了一份。
大概一星期左右，XX总局和朝廷台那边便没有了一句废话，当谈到播放版权时，东方未明和周远一致认为，只要你放映东方未明和周远就不收一分钱。因为有上级指示，朝廷台也没有废话，把《老兵不死》放在了央视10套播放。而东方未明和周远这边则在工体举办了一次免费的公映。
公映这一天，正值周末，没有进行任何的宣传，但随着播放次数的增加，越来越多的人挤进了工人体育馆，没有人喧哗，每一个看过记录片地观众也都默默在一旁，自觉地维护起现场的秩序。
一天、两天、三天……一周，加映的场次直到最后一天，仍然有人络绎不绝地赶来。
公映的最后一天，东方未明站上台，对着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大家！”
全场观众起立，而此时坐在观众席前排的一群特殊的观众也站了出来！他们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敬礼！”东方未明知道，这些是周远邀请来的京城及其周边的老兵们。
东方未明下意识地也回了一个军礼，然后高声喊道：“老兵不死！”
“老兵不死！老兵不死！老兵不死……”全场观众跟着东方未明一起喊了起来。
在人群中，东方未明看到了躲在观众中间的成老和荣老，这些天他们也一直在观看着。
公映结束后，各家电视台也陆续播放了《老兵不死》的纪录片，全国掀起了寻找战争老兵的高潮，东方未明的“老兵慈善基金”也开始了前期的筹备。看到这一切，东方未明和周远终于欣慰地笑了。
“未明，瞧，武应龙送来的请柬，邀请我们参加《英雄》的首映礼，你去不？”转眼间五月分就要到了。东方未明和周远为了忙《老兵不死》的拍摄，这些日子可是没有好好休息；冯小钢那边的拍摄起码要到六月份才能结束；原本东方未明想要开拍的《墨水心》也被押后了。没想到，《英雄》居然提前首映了，东方未明还以为武应龙能憋住和他来一场暑期大战呢？说实话武应龙还真跟东方未明耗不起，他的钱来路可不光明正大，最好的就是赶快“洗白”。东方未明也没真把武应龙当回事，否则也轮不到他在一个劲地耀武扬威。当然，武应龙可不知道东方未明到底有多少底牌，否则给他十个胆也不敢惹火上身。当有一天他发现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去，干嘛不去！这电影又不是他武应龙拍的，更何况这请柬不是送来了吗？”
周远不知道东方未明心里是怎么想的，既然东方未明要去，就随他吧！
5月1日，《英雄》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了盛大的全球首映式。导演张一谋率领主演李连节、梁朝韦、张蔓玉、陈到明、章子贻、甄子D和主要幕后人员出席了首映式，全球近600家媒体及千余位国际国内友人有幸欣赏到这部“新世纪中国电影第一巨制”的影片，耗资不下百万元人民币。
“你看人家这排场！”周远“啧啧”了两声，对东方未明说道。
“行了！”人家花得起这个钱，我们可不用和他们比这个。”东方未明说道。
说实在的，对于《英雄》东方未明还是抱有好感的，至少它还创造了四个“第一”：1，使得国产电影的票房第一次在本土打败了进口的电影（主要是指好莱坞电影）；2，第一次打破了以前计划经济遗留下来的不合理的票房分配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