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丽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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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江山- 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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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宫五王居所,向有眼线安插其中,刘辅所作所为我无所不知,《沛王通论》一出便在权贵之间争相传递称颂,人人赞誉刘辅为贤王。
    我对古论一窍不通,那卷已成籍的《沛王通论》由底下人完本抄录后进献至我的案头,我一个字都没翻阅过。在我而言,《沛王通论》里头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并不重要,就好比《吕氏春秋》对于吕不韦而言,真正的目的绝非为了只是为了要传世后人他的思想与觉悟。
    吕不韦要的只是世人对他“一字千金”信诺的赞许,而刘辅要的也只是一个贤王的美名。
    “我都想就这么算了,得过且过,眼不见为净,偏有人不愿清静!”历朝历代都不会少了这类皇子夺嫡的戏码,郭圣通若是肯安守本分,我也不愿欺人太甚,自然予她颐养天年,得享天伦的晚年。
    “可见得人心始终是不足的……”我深深叹息。
    那一年的岁末,宫里照例迎来了腊日逐傩大戏,整个南宫热闹非凡,皇帝、皇后与膝下的十位皇子、五位公主,以及皇孙们齐聚一堂,共享天伦之乐。也正是这天夜里,少府奉皇后诏令,将沛太后郭氏从沛王府邸另迁入北宫一处偏远角落的殿阁居住。
    与此同时,刘秀下诏命鲁王刘兴、刘章的长子齐王刘石往自己的封地就国。
    到了第二年开春的正月,刘秀又将刘兴改封为北海王,把鲁国的封地并入东海王刘彊的采邑,对刘彊格外恩厚。
    到这份上,刘秀仍是希望用怀柔手段令诸位皇子有所收敛,在我看来其实很不以为然,怀柔在前几年还有些效用,如今郭圣通的儿子们一个个都大了,即使少了其母在背后挑唆煽动,但多年的执念早已在心里扎根,难免不对皇权有所期冀和妄想。
    住在北宫的五位诸侯王现在拼命培植自己的势力,招揽党羽,沽名钓誉,声望盖过皇太子,若是再这样放任下去,后果将是什么,已经可以清晰预见。
    “只希望他们兄弟几个能懂得孝悌之德,能体谅我这个做父亲的良苦用心,实在不愿看到他们彼此手足相争!”刘秀说出这句的话时候,满脸的无奈。他年纪大了,老人的思想,更看重家庭和睦,子孙同乐。
    我原有的不满,终于在他无奈而颓然的叹息声中尽数化为乌有:“但愿如你所愿,子孙孝悌,互敬友爱,手足无伤!”
    ◇◆◇◇◆◇◇◆◇
    是年,祝阿侯陈俊逝世。郭圣通迁居一隅后半年,宾客之争始终没有消停,五位诸侯王甚至为了拼比人气,开始互相抢夺能人贤士。据说京城太学里有位精通《五经》的贤才,名叫井丹,五王曾经先后轮番派人去请。井丹天性清高,倒有几分当年庄光的傲气,刘彊等人碰了不少壁,却都没有死心,先是慕名邀请,到后来搞得倒像是竞赛了,都以能请到井丹为堂上客为荣。
    纱南告诉我,京城中已经有人开设赌围,看谁最终能赢得井丹青睐。眼看这事闹得越来越不像话,刘秀固然生气,但除了训斥几句,也别无他法。
    我一面要宽抚刘秀,照顾他的身体,一面还要烦恼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账庶子,也是疲乏得一个头涨做两个大。也许真是上了年纪,最近我睡眠时间明显减少了许多,每晚挨着枕头要等上一个小时才入眠,但是第二天天不亮就醒了。周而复始,搞得我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太医开了方子调理,需要每天服药,可我又嫌中药味苦,所以这药吃得也是断断续续的,没个定性。
    好在身边还有个乖巧听话的素荷相陪,这孩子比刘礼刘和刘绶更让我觉得贴心——刘绶是个顽劣淘气的,任谁瞧见她都觉得头疼;刘礼刘虽然温顺可人,但毕竟非我亲生,我虽然有心待她好,但每次只要一看到她越来越形似生母的相貌,我总会不舒服。所以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阴素荷这个侄女。
    转眼素荷已经长到十八岁,她虽是宫人,却没人把她看成是皇帝的女人,所以自及笄起上门向阴兴孀妻曹氏提亲的权贵也不少。曹氏不敢随意作主,就这么拖了三年。
    这日阴就进宫问安,眉宇间有股难掩的喜色,我旁敲侧击的问了三四遍,他才终于透了口风。
    “姐姐应该知道井丹吧?”
    井丹的事闹得那么大,京城上下不知道他的还真没几个,
    我淡淡的点点头,没表露任何情绪,阴就脸上却流露出窃喜之色:“我对那五个家伙诡称有法子能请到井丹,只需一千万钱即可,那些家伙还真信了……”
    我惊讶的瞪大了眼,这下可再难保持平静的样子了,忙问:“你这又是在胡闹什么?之前有人在陛下跟前说你狷狂,要不是我拦着,还不知陛下会如何看待你呢!”
    阴就满不在乎的挥挥手:“陛下爱怎么看便怎么看,我一不求功,二不求名,无所谓旁人如何诋毁我。”他乐呵呵的凑过身,压低了声,“姐,我可听说北宫里的那位,怕是快不行了呢,这事是真是假?”
    我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榻上正搁着一卷太医令送来的太医出诊记录。
    “你又哪听来的风言风语,可别又傻兮兮的中了某些人的计,给人当枪使。”
    他皱了皱眉:“不是真的吗?那真可惜了,害我白高兴了一场,得钱千万,也比不得这个叫我高兴。”他在我跟前可真是一点都不会懂得掩饰,即使人过不惑,还天真得像个初出茅庐的孩童。
    “姐姐的事你别乱操心,倒是你自个儿的事……”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事,便顺口问道,“阴丰今年也有十七了吧?”
    “十八了。”
    我心里默算,笑了起来:“可有中意的女子?”
    阴就瞪眼:“这我哪知道?这得去问他娘!”
    就知道这些当爹的没心没肝,我问了也是白问:“你回去记得问问阴丰,若没有意中人,立庙及冠后先别忙着给他娶亲。”
    阴就倒也不是糊涂人,听我这么一说,转瞬明白过来,拊掌笑道:“婚姻大事由姑母作主也是好的!”
    送走阴就后,我坐在原处动也不动的发呆,拿起那卷竹简又细细看了遍,无非是说什么积虑成疾,病人情绪消极,有厌药之举。
    反反复复地将竹简看了三四遍,心里如火似炭的煎熬辗转,犹豫再三,终于放下竹简,扬声召唤门外守候的宫女:“去把淯阳公主叫来!”
膏肓
           仪仗出行,浩浩荡荡的队伍几乎拖曳了二三十丈。
    北宫的建筑虽然古旧,但自从刘秀的五个儿子搬到这里居住后,都已在外部装潢上大有改善,各处府邸的大门口皆修了汉白玉的石阶,门柱包金,夯壁粉白,马车经过时朝外一瞥,最觉得这些门面金碧辉煌,大有富贵之气。
    “这是你哥哥们的家,你要是在宫里住着闷了,也可以出宫找他们玩。我记得大鸿胪家也住得不远,那是你舅舅家,平时亲戚间也该多往来走动。”
    刘礼刘咬着唇瓣,颔首低胸,手指拨动着自己腰上的佩带,始终不发一语。我一路指着窗外的王府指认,她连头都没抬一下。
    軿车停了下来,我含笑拉起她的手,她的手冰凉,这在酷热的夏季还真是罕见:“到了!一会儿可得和你娘亲热些,她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别太生疏,叫她失望。”
    “母后……”
    “乖孩子,她是你娘啊,你别扭什么呢?”
    竹帘卷起,我拉着蔫巴巴的刘礼刘下了车,早有负责看顾殿宇的家令站在门口迎接。
    其实这只是座门面不起眼的配殿,房间并不算多,空间倒也宽敞。进门庭院內光秃秃的连根树都没有,倒长了许多草。
    “这是怎么了?”我指着那些杂草丛生的地方,厉声叱责家令,“住人的地方居然弄得这般死气沉沉,这屋子里的家丞奴仆都上哪去了?手烂了还是脚烂了,连根草都拨不动了?”
    家令吓得双腿打颤,急忙跪下道:“皇后娘娘恕罪!小人知错了。”
    我怒道:“别以为你不归少府管便可任意妄为,官家是不给你薪俸,但你别忘了,这里所有的人手,薪俸可都是从沛王食邑里支出的。花钱养着你们这帮人,难道就为了使你们这般惫懒敷衍的对待沛太后么?”
    家令愈发吓得连话也说不出了,只得伏在地上磕头,我四处看了下,拉着刘礼刘往正屋走,才跨上石阶,就听身后家令哆哆嗦嗦的回道:“皇后娘娘……沛太后,住在偏厢……”
    我收回脚步,回头问:“怎么好端端的不住正屋,反住到偏厢去?”
    “沛太后自从搬到这里,便一直住在偏厢,她曾言,自己配不得住正屋……小人自然遵从沛太后的意思。自抱恙后,太医也说偏厢不够通风,阴暗潮湿,不宜养病,但沛太后坚持不搬到正屋去,我们也实在没办法。”
    我拂袖转向偏厢,到门口时,勒令随扈侍从留在门口,只带着刘礼刘一人推门而入。
    偏厢果然如家令所形容的那般,即使在盛夏高温,甫一踏入,仍能感到一阵阴凉之气扑面袭来。屋内家具简陋,角落四隅各点了盏铜灯,以此照亮室内不太明亮的逼仄空间。
    床幔低垂,走近些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味。
    “谁?”帐内有个沙哑的声音警惕的叫了起来。
    我不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幔帷帐。少顷,咳嗽声起,有个影子在帐内坐了起来:“来人——”
    我回身拉刘礼刘,示意她过去。刘礼刘蹙着眉拼命摇头,我沉下脸来,努了努嘴,在她背上推了一把。
    她磨磨蹭蹭的挨到床边,幔帐内的人还在不停的咳嗽,她慢吞吞的伸手将帐子撩起一角。
    我站在七八丈开外,看到那掀起的一角露出郭圣通枯槁憔悴的脸来。刘礼刘瞪大了眼,手忽然一哆嗦,撒手向后弹跳了三四步。
    “啊……”郭圣通惊呼一声,急急的挥开帐子。轻纱飞舞,帐内帐外的一对母女隔着几步之遥互相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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