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锋听完黑新胜的话,沉yín道:“外国经济发展表明,当人均gdp增至1000到3000美元阶段时,社会就容易进入矛盾冲突期。我国正处在这一阶段,未来社会稳定的压力可能会越来越大,已经到了考验我们党执政能力的非常时期。不过,群众上访也说明他们对我们上级党委政fǔ还是有信心的,认为他们的问题我们省委省政fǔ是有能力帮助解决的。”
李正锋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后,便吩咐道:“xiǎo黑,回到办公室后给省信访局打个电话问一下,省政fǔ大mén口的江城市群众上访是怎么回事?问清楚后,告诉我具体情况。”
“是,李省长。”黑新胜将李正锋随身携带的一些公文包之类的东西放下离开了。
李正锋拿起东河县县长杨争为给他的那一沓材料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最后,他不自觉地骂了一声“一群榨取国家和人民血汗的hún蛋”。他拿起笔想在上面批示什么,想了想又放下了。这份材料批给哪个部mén,批下去会产生什么影响,会不会达到预期的效果呢?省委书记王昆从黄龙回省城后,又立刻马不停蹄地去了京城开会,现在还在京城没有回来,自己是否应当再等一等?或者……他摇了摇头,这事儿倒是不必麻烦萧主任了。
李正锋又将收发室送来的不少信件翻了翻,其中有几封是寄自江城市的,从内容上看又多是寄自‘江钢’的,大多表达了对‘江钢’改制的不满情绪。李正锋想不到,他到祥林省政fǔ正式上任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江钢’许多职工就开始将对‘江钢’改制的不同意见,寄到了他这个老领导面前。
有一位nv工的来信,让李正锋感到十分吃惊。那封信是这样写的——
“江钢”的管理表面上非常严格,实际已经走进了形式主义的怪圈,比如三个人一起在厂区内行走必须排队;设备运行情况无人过问,但必须擦洗得干干净净;开会时间任何人不得上厕所。同时还规定,负责检查的人员每月都要抓住几个违规违纪的人,否则也要同其他被抓住人员一样,面临轻则罚款重则下岗的处罚。一些男违规人员在这时不得不请这些检查人员下高级饭店外加洗浴等所谓的一条龙服务。
我曾经被一个检查人员盯了好多天,那些日子整天提心吊胆,可还没有逃脱被抓住把柄的命运。被抓的原因很简单,说是我负责的机器上面有灰尘。明明是自己上班时认真擦洗过的,怎么就出现灰尘了呢?我认真看了看,的确机器上面有少许的尘土,可能是房顶的天huā板上掉下来的。负责检查的那个干部就将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说我这种情况得下岗。我争辩说,那机器上的灰尘不是因为我没有擦,很可能是由于机器震动导致天huā板上的灰尘掉落下来。对方说这台机器是新进口的,光美元就huā了几百万,出了问题你能承担得起?我一再央求都没有用,那个干部说让我回家,准备下岗。
我家里有重病的婆婆常年住院,我爱人已经从一家市属的国有机械厂下岗了,孩子刚上初中,家里基本上全指望我每月这一千多元过日子呢。我当时给那个干部跪下了,希望他不要将这个情况报到总厂去。那个干部冲着我sèmímí地笑了笑,说让我陪他睡一觉就不报了。我没有办法,只能陪着那个畜生睡了……
那个干部后来告诉我说,他早就注意我了。我还了解到,他利用查岗的责权,与许多厂里的nv工发生过关系。他安慰我说,只要能经常与他保持关系,我就不会下岗……李总,您现在是省长了,为什么现在的“江钢”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只是将我的遭遇告诉给您,原谅我没有脸面也不能说出我的名字……
还有一封信中写道——
在李省长担任总经理期间,企业曾经将一种型号的钢材出口到日本。可是这两年却再也没有出口了,是什么原因呢?企业曾经连续攻关,还请了一些高校科研院所的专家,对产品的逐个环节进行控制,但生产出的产品仍然不能达到日本方面的要求。我是一名钢厂的技术人员,我觉得问题的关键是人心散了,人们不再全身心投入到生产中去了。这些年,人们只考虑自己的工资,考虑自己工作不出现失误而被扣工资,考虑自己会不会下岗……现在的“江钢”,苛刻的管理已经将人xìng扭曲,特别是那些在一线进行cào作生产的工人们……
李正锋简直不敢相信,类似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他曾经工作过、给他带来足够资历的“江钢”,他的脸sè逐渐沉重了下来,或许,上次在京城时萧主任说得没错,有时候我们自以为消除了一个怪圈,为此洋洋自得,殊不知自己已然又踏入了另一个怪圈之中——
“江钢”马上要改制挂牌了,李正锋想深入了解一下“黄钢”改制前后的一些情况,便拿起电话打给了省国资委主任柳茂根。不到一刻钟,柳茂根就赶到了李正锋的办公室。
柳茂根将一大沓材料放到了李正锋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说道:“‘江钢’的改制,前后酝酿了近大半年时间,我们国资委也曾多次开会研究‘江钢’的问题。”
李正锋目光灼灼地看着柳茂根:“柳主任,我接到了几封‘江钢’职工的来信,他们对‘江钢’的改制模式有不同的看法,同时我也了解到我们身边不少同志对‘江钢’改制也持不同意见。我认为将‘江钢’的股权以账面资产的价格转让出去,肯定是太低了。柳主任,你怎么看待‘江钢’的股权转让呢?”
“说实话,我们国资委最早向省政fǔ报的‘江钢’改制方案,也不是现在批的这个。从我个人的观点来说,我也不倾向采取目前的方案。我们前后向省政fǔ报过六个方案,现在落实的这个方案是最后一个,也基本上是‘江钢’上报的最初方案。我们国资委起初不同意‘江钢’提出的这个方案,多次研究后进行了修改,可是报到省政fǔ主要领导那里后,省主要领导一再要求我们思想再解放一些,好好研究一下。拖来拖去,省政fǔ办公厅一直也在催促我们尽快落实‘江钢’的改制。最后没有办法,我们便将‘江钢’最初提出的改制方案报到了省政fǔ。可能是时间不能再拖了吧,最后这个方案很快就被省领导批准了。”
李正锋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思索片刻,才缓缓道:“好了。你将这些材料先放到我这儿,我chōu时间看一看。不过,今天就你我在场,你不要耍滑头,你告诉我,你说的这个主要领导是谁,是不是祝省长?”
柳茂根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李正锋望了一眼眼中布满血丝的柳茂根,有些话想说却又咽了下去,最后说了句,“国资委对国企改制工作抓得很紧,柳主任,一定要注意身体,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啊。”
柳茂根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国资委的工作很难做啊。虽然费了不少心血,但仍然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少非议。希望李省长以后多支持国资委的工作,有时间好好听一听我们的汇报。”
李正锋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柳茂根的请求:“你们准备一下吧,时间不会太长,办公厅会通知的。”
“李省长,国资委还有一个会,没什么事我得早点回去了。”柳茂根说。
“你去忙吧!”李正锋刚说完,办公桌上的保密电话响了。
“正锋啊,我是祝维军。你现在忙不忙,有空的话来我办公室一下!”
“好,我马上过去。”李正锋放下电话,出了mén。
祝维军的办公室就在李正锋办公室的旁边。当李正锋走到祝维军办公室的旁边时,已经有秘书打开房mén等候在mén旁。
祝维军看着李正锋进mén,也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同时将一支软中华香烟递了过去,“马上要举行‘江钢’改制的挂牌仪式,你到祥林上任不久,可能你对‘江钢’改制情况还不太了解。‘江钢’是在你手上发展壮大起来的,我想问问,你是如何看待‘江钢’的改制?”
李正锋没有在祝维军面前隐瞒自己的想法,“‘江钢’的改制我听说了。说实话,‘江钢’就这样改制,我内心里有些舍不得,也很不甘心啊。我觉得‘江钢’目前不改制,也同样可以发展壮大起来。钢铁行业是我省国有经济的支柱之一,我们应当将钢铁产业作为壮大国有经济的基础。”
“正锋,你的观点有一定道理。不过‘江钢’虽然改制了,职工股份总计45%,个人持股最多的李德聪也只有5%,外资持股25%,国有股份30%相对控股。这种改制模式,我觉得还是对我们很有利的。如果依靠外方的商业关系,能够将改制后的‘江钢’到海外上市,只要每股到3元以上,我们持有的股份就足够抵上改制前‘江钢’的价值了。国外财务专家说了,‘江钢’改制后海外的发行价至少在5元以上,那样我们可是大大地赚了。”
“是啊,从财务数据来看,‘江钢’改制后能够在海外上市,我们并不亏。”李正锋尽管这样说,心里似仍有不甘,但也难以再提什么不同意见了,毕竟“江钢”的改制已经履行了相关的法律手续。
“正锋啊,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你要知道,关于‘江钢’的改制模式,我慎重考虑了曾经和你一道奋斗、为‘江钢’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李德聪为首的经营班子。毕竟,没有你和李德聪他们,就不会有今天的‘江钢’。这些为‘江钢’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同志,应当在改制时给予合适的照顾。可惜,正锋你是党的干部,是国家工作人员,就没有什么经济补偿喽。”
“我们都是党的高层干部,怎么能在改革中考虑自己的得失。尽管如此,我还要代表李德聪他们这些曾经和我一起艰苦奋斗过的人,谢谢祝省长您的支持和关照。”
“李德聪是你的人,我怎么能不照顾呢!新‘江钢’挂牌的新闻发布会要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