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太九揽在怀里,脱下自己的紫貂披风把她整个人罩住,只留一张雪白小脸,那双漆黑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正看着他。
姚云狄柔声道:“怎么穿这样少,生病了怎么办?”
太九原不敢和他说话,但见他语气温柔,神色慈爱,又想起昨夜万景的话,当下壮了壮胆子,小声道:“其实……我早上起迟了。昨天因为我认床,没睡好,早上是万景把我拖起来的,也来不及套厚夹袄,就这样过来了……”
姚云狄笑了起来,又道:“慢慢就习惯了。唔,万景……是服侍你的丫鬟吧?她不错。”
太九只当他知道万景,谁知他却将自己耳边簪的那朵芍药珠花轻轻拔走,放进袖子里,道:“她的手很巧,将你打扮得这样好看。”
太九哪里见过这等阵势,被他看得两颊火红,心中又是迷茫又是得意,还有一些惶恐,只得低下头不说话。
姚云狄又道:“方才崴了脚踝没?痛吗?”
太九摇了摇头。
她在心中努力想象假如是太双该怎么和爹爹说话,又或者全天下的孩子遇到这种场景该怎么和父亲说话。
但她想象不出来。
爹爹一定会觉得她闷。她有点沮丧。说不定她明天就会被送进黑门里面了。
姚云狄又领着众人走了一段路,眼前忽然现出一座假山,足有三四人高,十几丈宽,猛一看仿佛前面没路了。
谁知曲曲折折从假山里钻过去,忽地豁然开朗,平地矗立一座高楼,端的是气势非凡,华美异常。
门口站着两个戴着白色面具的总角少年,见众人来了,急忙将门打开。
姚云狄走到门口,笑吟吟地问道:“穆总管来了么?”
少年点头:“一刻之前刚到,知道老爷快来了,正在里面准备呢。”
姚云狄抚掌呵呵笑了起来,对众人说道:“你们今儿倒是有眼福了,穆先生刚从杭州回来。他听说院里又多了些孩子,便自己唱一出戏来庆贺呢。咱们快进去等着,只此一次,以后可是轻易看不到的。”
太九这样新来的并不知道穆先生是何许人也,但早些的孩子却知道此人乃是姚云狄的左右手之一,姚府的大总管。只是此人长期不在府中,也甚少露面,所以除了太双之外,居然极少有人见过他。
宣四终于找到一个说话机会,便笑道:“却不知这位总管大人戏唱的好不好了,倒要瞧上一瞧。”
姚云狄还未说话,却听后面有人说道:“自然是唱得好。总管大人以前可是戏子呢。”
众人听那话里有些含糊的意味,又见说话的人是爹爹身边极受宠的一个少爷——兰五,便没人接口了。
姚云狄皱了皱眉头,只道:“那些陈年谣言可以胡乱相信么?”
谁知平时和顺柔雅的兰五今日不知发了什么疯,居然与他针尖对麦芒地辩了起来,道:“无风不起浪,没有的事编也编不像。穆总管以前是不是戏子姑且不说,堂堂姚府,居然让这种人做总管,传出去可倒真好听。”
姚云狄看了他一会,面色淡淡地,道:“原来你也会关心姚府的声誉了,我倒不知你志向远大。”
兰五脸色一白,却笑着转身便走,一面又道:“我还有什么不能的呢?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呢?哈哈!哈哈!你说说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竟就这样走了。
众人又是惊异又是莫名,对他的大胆暗暗咋舌。
姚云狄当真好城府,面上丝毫不动声色,只叹道:“这孩子,越来越任性了。也罢,不让他扫大家的兴。来,进去吧!让小厮们点了火盆上来,暖和暖和。”
他揽着太九先走了进去,又吩咐小厮:“带小姐公子们去前厅喝茶,穆总管来了之后记得叫我。”
那两个总角少年答应一声,其中一人便引着众人去前厅了。
众人见太九单独被带走,有人羡慕有人嫉妒,却也知道,这个小妹子马上也要成为爹爹身边的红人之一了。
太九却是懵懂又慌张的。
她如同掉进陷阱的小兽,乖乖地被猎人提出来带回家。
姚云狄的手捏在她肩膀上,越来越紧,手心滚烫。那种炽热几乎要刺伤她,顺着皮肤往心脏那里蔓延。
似乎有什么要发生,她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攫住,甚至开始发痛。
她抬头看姚云狄,他只是微笑,道:“别急,和我来,咱们换件好看些的衣服再出去。”
门开了。
这里却是个小小的房间,北边墙被掏空了,放着一架巨大的彩色屏风,屏风前是一张太师椅,上面铺着半旧的宝蓝色褥子。
隔着屏风,她清楚地听见外面太八他们的说话声。这里居然和前厅是相连的!
太九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大约是明白这里不是密室,便安心了。
姚云狄打开墙角的那个镶金乌木大衣橱,道:“喜欢什么,自己挑。下次可不许穿那样少了。”
说完他自己关门出去了,留太九一个人在屋里。
她在衣橱里翻了一下,却见里面红兰白紫,什么颜色的长衫裙都有。她挑了一件粉绿夹袄,配她今天的水绿色长裙倒也巧妙,只是春装配夹袄着实有些怪异。只得又拿一条鹅黄百褶裙,背着那屏风自把春装卸了。
谁知刚把裙带解开,肩上忽然一暖,一只手按了上来。
太九吓得魂飞魄散,张嘴就要叫,那人似乎知道她的心思,早已将她的嘴捂住,贴着她的耳根低声道:“别怕,乖宝宝,是我。”
她一听是姚云狄,不由更慌,急忙用裙子把身体遮住,无奈嘴被他捂着,没法说话。
姚云狄松开她,退了两步,道:“转过来,让我看看。”
太九心中百般不愿,却又不敢反抗,只得闭着眼睛咬牙转过来。
良久,他的手指忽然触到她光裸的肩膀,太九吓得一缩,耳边又听他说道:“别动,把衣服丢了。”说着她抓在手里的衣服就被扯了下去。
太九“啊”地叫了一声,急道:“爹爹!别……!”
话音一落,却听屏风后面宣四奇道:“谁叫爹爹?奇怪,爹爹去哪里了?刚才还在这儿呢。”
太九急忙咬住嘴唇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姚云狄的手在自己肩上来回笔划,他鼻梁上架着一付玻璃眼镜,皱眉认真地观察着她的身体,好像在打量一只牲口是否有病,毛色如何。
太九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身体从里到外一会热一会冷,皮肤上不由起了一个一个小疙瘩。
姚云狄扶着眼镜用手指算完她的肩膀,又用双手在她赤裸的胸前比了比,最后滑下,握住她的腰身。
太九惊颤地一跳,他却皱眉,声音温和又严肃:“不要动。”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极小的金锤子,锤子柄上拴着一串金链。先用那锤子在太九的腰胯上轻轻敲了敲,跟着又扯住金链,贴着她的腰骨把小锤子放下去,那锤尖不偏不倚,落在她双脚之间。
拍拍那粉嫩的臀,手掌被狠狠弹起——那是年少才拥有的宝贵活力。
嗅嗅下体,没有异味,只有少女的体香。
掰开嘴巴看牙齿,雪白整齐。
摸上摸下揉捏了半天。最后,他很满意。
“穿衣服吧,别着凉了。”他柔声说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如同全天下最普通的慈父。
太九忽然觉得空落落地,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被挖空,整个房间也空旷得令人窒息。
姚云狄还说着什么,可她觉得那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她听不清,看不到。
她想消失,躲起来,这空旷的房间让她害怕。
但她竟然没地方可去。
她只有在这里对姚云狄甜蜜又茫然地笑着。那青春的光洁的肌肤,秀丽的长发,干净的双眸什么也不是,一双手,一个工具便可以丈量,为她打分。
或许终有一日她能学会怎样做一个好宠物。
可不是现在。
屏风外忽然人声鼎沸,宣四道:“难道穆总管要来了么?这些白衣男子是做什么的?”
太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大概就是那个什么戏文了吧。”
说罢,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丝竹声,古琴撩拨了几下,韵味却是柔媚入骨的,众人都忍不住心神一荡。跟着那曼陀铃便敲了起来,仿佛穿破了重重白雾的第一道阳光,令人眼前一亮。
竹笛,箜篌,箫,青铜钟……忽然便如同百花盛开,一齐绽放了开来。
众人谁也没听过这种曲调,开始只觉新奇,慢慢地,却觉那调子缠绵刻骨,柔靡万端,竟好似是从天上飘来的仙乐。
正是陶醉时,却听一人启齿唱道:
“风流人坐
玻璃盏大
采莲学舞新曲破
饮时歌醉时魔
眼前多少秋毫末
人世是非将就我
高,也亦可
低,也亦可。”
却是一曲山坡羊。
那声音柔若耳语,灿比明珠,烈如金石,清似春风。
众人哗地一声,跟着却再也没半点声音了。
太九在屏风后打了个寒颤,后背的寒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三魂六魄都为这山精鬼魅般的声音给唤出了窍。
姚云狄原是专注在她鲜嫩的身体上,听得那人这样唱,便笑道:“他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说着他顺手捞起案上的一壶酒,往那斑斓璀璨的彩屏上一泼。哗啦一下,水渍印过的地方,顿时变成了透明的,屏风外的景色清晰可见。
太九骇得几乎要尖叫出来,她这样赤身露体的,那唯一遮挡的屏风却成了透明的,岂不是所有人都会看到她?!
她甚至看到宣四和太八就坐在离她不远的椅子上。
姚云狄看出她的窘迫,道:“安心,他们看不见你。”
太九只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听他这样说,便飞快地套上小衣中衣,直到仪容整理得差不多了,才颤巍巍地从角落里走出来,捂着脸不敢往屏风那里看。
姚云狄只觉她羞涩得可爱极了,不由呵呵笑了起来,将她拦腰一抱放在自己腿上,低头在她粉嫩的脸颊